“別慌。”貴翼說,“慢慢說。”
“我去提籃橋,見了監獄長。他拿了一張您親自簽署的一份‘犯人保外就醫’的手令給我看。保釋的囚犯叫佟阿大。據獄警說,昨天晚上有一個女人拿著您簽發的文件,接走了一名囚犯。”
“佟阿大?”貴翼的嘴裏念叨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囚犯名字,“我們不認識啊。”
“是啊,這個佟阿大,我們不認識,但是,我們知道一個資曆群。”
貴翼抬起頭:“小資的大哥?”
“對,那個死囚犯叫資曆群,昨天晚上,人間蒸發了。”
貴翼懂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佟阿大”,這個所謂的“佟阿大”就是資曆群。
事態迅速升級。
“昨天晚上,人間蒸發的恐怕不止一個資曆群吧。”
“對,提籃橋的獄醫也消失了。”林副官說著說著,又遲疑了一下。他看了看貴翼,小心翼翼地說,“爺,您不會是……跟小資少爺……有約定?”
“你腦子燒壞了吧。”貴翼罵了林副官一句。
林副官不敢接話了,索性不說話。
“你昨天是怎麼找到小資家的?”貴翼問。
“那不是老爺提供的地址嘛。”林副官說,“爺,您忘了,老爺一直留著那、那個女人的來信,信上有資家的地址,西門蓬萊路十九號,我就是按圖索驥找到資家、找到如意嬸的。”
貴翼知道,林副官口中的那個女人,就是資曆平的母親。
“景軒。”貴翼低聲叫了一句。
景軒,是林副官的名字,這會兒,貴翼稱呼他名字,那就是放低身價,要跟他說家常話。林副官趕緊俯身低頭,說:“是,爺,您說。”
“你不會是和老爺有什麼約定吧?”貴翼擺出一副臭臉。
林副官急了,一跺腳:“我的爺,咱倆就別瞎猜了。”
貴翼看他真急了,反而伸手去拍了拍林副官的肩膀,算是安撫一下下屬。
“小資劫獄,是為了救他大哥,他殺人,送屍體,又是為什麼呢?還有那些聞風而動的記者……”貴翼沉吟。
“我問過那些記者了,他們都是一上班在報館接到了一個爆料電話,說我們督辦府門口有重大新聞,所以他們來得很及時。我已經吩咐過了,今天的謀殺案,不準見報。”林副官說。
“小資到茶室見我們,向我們借救護車,偽造文件,救出他大哥,他簽名哪來的?印章哪來的?”貴翼一步一步在整理思緒。
林副官立即把那封偽造的簽名文件拿了出來,呈給貴翼。
貴翼三下五除二拆開來看,貴翼也懵了。
太像了。
偽造得幾乎亂真。
他怎麼會有自己的印章和簽名?
貴翼的腦海裏閃現出方小姐甜美的笑容。
——是那*商婦女聯合會為教會的孤兒院賑災的捐款倡議書。
方小姐和小資認識,他們聯合起來唱了一出“盜印”,隻是自己不知道,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貴翼“啪”的一聲,把偽造的文件拍在了書案上。他用力過猛,震得書案上的茶盞都跳躍起來。
他憤怒了。
“爺,息怒。”林副官說,“就算是小資少爺救了他大哥,那也是他兄弟情深。謀殺的事,不見得是他做的。爺,您別氣壞了身子。而且,獄警說,昨天接犯人的是個穿旗袍的女人……”
貴翼一擺手,林副官馬上噤聲。
貴翼眸色稍斂:“借車,劫獄,還車,謀殺。”細細推敲起來,似乎少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那就是證據。
貴翼想,自己所掌握的資家信息是否完全準確?這場大風波絕不是由資曆平任性而發,而是一場經過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的謀殺,自己隻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悲劇性地在不知不覺中扮演了一個在這起事件中起著決定性作用的關鍵角色。突然之間,貴翼感覺陷入一條灰暗盲目的死胡同,出口在哪裏呢?
“他隱藏了他真實的能力。”貴翼下了斷語。
“可是……咱們見到的小資少爺,您看,他還帶著一孩子,還跟著一老媽子,小資少爺眉清目秀,一教書匠,一調琴師,一小報娛記……您要說他殺人劫獄,真是差太遠了。”
“有多遠?”貴翼冷冷地問。
“天差地遠。”林副官老老實實地答。
必須找到他!
“找到他。”貴翼說,“找到他,馬上,立刻。”
“是,軍門。”林副官立正說。
“我要知道,天差地遠,到底有多遠!”貴翼的臉上居然露出一抹寒厲的笑意。林副官被貴翼的笑容所震懾。
貴翼真的動了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