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貴婦變成了祥林嫂,我也沒有辦法,她往日倒是頗為鎮定,隻是這天塌了,人的精氣神就沒了。

我走到床邊,仔細端詳著李家湖的臉,感覺其晦暗的臉皮下麵,遊離著許多負麵詭異的東西,手搭在他脖子的大動脈上,那心跳衰弱到了極點,有一搭沒一搭,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歇般;在他的胃袋右側,盤踞著一團陰寒的氣息,如那盤樹的老藤,吸血的蟲子,正源源不斷地攝取李家湖的生命力,並且將他體內的髒器逐漸轉化為晶狀體。

此為玻璃降,但是與雪瑞當日所中的又有著極大的區別。須知雪瑞中降半年,除了眼睛受損之外,身體機能都還在運轉,而李家湖此次中降,卻是又急又猛,直接就躺倒在病床之上,藥石無力,倘若我來得再晚一些,恐怕他就真的逃不開那腸穿肚破的慘死下場了。

我的手指不斷在昏迷中的李家湖旁側敲擊著,閉上眼,用心感受著裏麵的氣息流動。此為苗家巫醫的勾連診脈法,宛若敲鼓,測聽風險。那個邪惡氣息被如此挑逗,便順著血氣流轉,朝著我的手上侵蝕而來。我微微一聲冷笑,當下也運起了勁力,與其猛地一相撞,那氣息並不能敵,縮了回去。

它倒是退縮了,卻是苦了李家湖,昏迷中的他咳起來,渾身顫動,一張口,一大堆凝結成果凍塊狀的黑血就流到了下巴來,隱隱還有不斷扭動的蟲子,細長如蜈蚣,看著讓人渾身發麻。

我收回手,旁邊的雪瑞母親瞧見了這模樣,連忙驚慌地按鈴叫護工。一番忙亂,終於收拾完了之後,Coco小心翼翼地問我,剛才老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苦笑,說老顧說得沒錯,這降頭術還真的是給雪瑞下降的那個家夥,或者跟他有關的人下的,不過這一次是真的想要人命了,又凶又急,李先生這一次可真的是遭了大劫了。

Coco表示聽不懂這些,直接問我:陸左,老李這回到底有沒有救?

我沉吟,不知道怎麼回答。Coco頓時就急了,緊緊抓著我的手,說,陸左,你救過雪瑞,這回一定也能夠救我們家老李,對不對?我點頭,說問題應該不大,不過現在我擔心的事情在於,這東西已經病在髒裏了,而且太過於詭異和沉重,我這邊強行解除,隻怕以李先生的身體狀況,未必能夠扛得過來,所以我還需要思考一下。咦,虎皮貓大人呢?

我環顧一圈,卻見一直跟在我身後的虎皮貓大人不見了,正問著,窗口傳來了“扣扣”的聲響,一瞧,卻是大人在窗外,用鳥喙敲擊窗子呢。雪瑞媽媽去開窗,大人飛了進來。我將情況跟它說明,問那股靈降氣息一旦擴散爆開,對李家湖定會有很深的影響,隻怕解了降頭,也會扛不住這陰寒,沒幾日的活頭,怎麼辦?

大人也不說話,飛到病床上,拿著翅膀搭在李家湖的脖子上,過了好一會兒,大人聲音凝重,意味深長地說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過呢,既然要救人,就不用猶豫太多事情。這樣吧,小毒物,你讓小肥肥來解蠱,至於那靈降意誌,便交由大人我來解決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高級病房裏麵沒有藥水的味道,隻有淡淡的香水味兒,但是我卻能夠聞到,病床之上,那掩蓋不住的腥臭。這裏麵是彙聚著人類最邪惡的意念化成的古怪長蟲,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腥臭。

我轉過頭來,對著露出一臉盼望神情的雪瑞母親說道:“李太太,你出去吧,這裏我來應付就好了!”雪瑞母親露出了緊張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我商量:“陸左,我能夠在這裏看著嗎?”我麵無表情地回答了兩個字:“不行!”

“為什麼?”Coco顯得很不理解,“我就在身邊看看,不會打擾到你的……”

我將她給推出了門外,在關門的那一刻,我輕輕對她說了一句話:“太惡心了,我怕你以後會做噩夢,所以一切都交給我吧!”

門關,世界為之一靜,我朝著胸口拍去:“有請金蠶蠱大人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