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蟲子出場,搖頭晃腦,三轉過後的它模樣顯得有些猙獰了,平日裏看著肥肥軟軟,一旦較起勁兒來,金光燦燦,柔和的暗金色氤氳化作千般遊絲,無風自動,身子兩側的眼睛原本微微眯著,但倘若是進入戰鬥戒備狀態,便個個睜開,大小不一,射出不同情緒的光芒來,讓人看上一眼,滿心底裏都是那晶瑩的眼睛,恍若天神在俯視凡間。
陶晉鴻曾說不要過度使用本命金蠶蠱,因為它很容易擺脫我的控製,六親不認,化作災難,故而我也有所忌憚。此間一出,它倒也還是往日那憨皮模樣,與我親昵招呼一會兒,方才戀戀不舍地飛落在李家湖的頭上,緩緩爬到了這位可憐的父親唇邊。它肥碩的身軀不斷蠕動,奮力地鑽進了李家湖的嘴裏去。
看著李家湖臉上盡是清亮的黏液,一張嘴被撐成了“O”字形,我心中並沒有笑意,而是用繩索將他的四肢給固定住,然後緊張地看了虎皮貓大人一眼。事到臨頭,大人倒也淡定,揮揮翅膀,說,小毒物你隻管施為便是,那東西,有我罩著。
我點頭,口吐九字真言,雙手結印,從不動明王印、大金剛輪印一直到最後的寶瓶印,統統快速演示一遍,整個空間炁場中,都充滿了佛法律理的真空鳴動。
此為何哉?需知下手的乃一名研習降頭術的黑巫僧。何謂黑巫僧?這其實是東南亞一種特殊的人群,是印度傳來的小乘佛教與當地最盛行的黑巫法相結合,從而掌握信仰和神秘力量的僧侶。他們在佛教的理義中斷章取義,獲得信仰的力量,又掌握邪惡的秘法,心中自有一套準則,平日裏總在深山隱修,或者為了教義四處行走,部分人終生參研,修為極高,最是可怕。要化解這樣的氣息,須采用同如覺者我佛的方法,徐徐圖之。
一套印法結完,空間中隱隱有佛陀誦經之聲,這是我的修為已經登堂入室之體現。虎皮貓大人雙翅一張,低聲喝道:“小肥肥,行動吧!”
話音一落,本來安靜躺在病床上的李家湖渾身一顫,臉色立刻由蠟黃轉為了鍋底一般的黑,而脖子之下,則有無數蚯蚓般的血管在蠕動。肥蟲子在李家湖體內開始驅趕那些化蟲和結晶的降頭戾氣,這是全麵戰爭的第一步。而我也毫不含糊,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的鋒利小刀,抓緊李家湖的手掌,在他的十指指尖,全部劃上了一個“卍”字形的口子。
一刀劃破,有濃黑如墨的汁液從他的指頭破口處,一滴一滴地擠出來。與此同時,我還需要不時地關注他的口鼻之處,那些有著積糞老坑氣味的汙穢之物不斷冒出,將他整個兒頭都給覆蓋住,我需要保持他鼻子和嘴巴的呼吸通暢,必要的時候,甚至不能計較那種極致的汙穢,直接動手去摳。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李家湖像是個溺水者,喉嚨裏不斷地發出“嗬嗬”的聲響,時而身子弓成了煮熟的蝦子狀,時而又奮力地左右搖晃,即使將其捆住也無用。不得已,我隻有喚出了小妖和朵朵,兩個小蘿莉幫忙按著,方才勉強好一些。
此時,床頭已經充滿了穢物,盡是些黏稠的黑色液體和嘔吐物,裏麵還有密密麻麻翻滾的蟲子和結成晶狀物的小石塊。整個房間臭味熏天。就在我準備將這穢物移至衛生間的時候,李家湖渾身突然一震,口中大叫一聲,整個人幾乎就要坐起來。門外雪瑞母親在大聲地問,我隻是不作理會,將手中的臉盤往旁邊一甩,衝將上去,雙手扶住李家湖的頭,運出一股柔和的氣息,護住他的腦袋。一股濃黑如墨的氣息被那金色光芒給驅出體外,一停頓之後,化作無邊森寒,朝著我迎麵襲來。
我冷笑,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於一了前仇。不過我已非吳下阿蒙,不急不慌,雙手結一不動明王印,迎上這黑氣。
下降者到底是極為厲害之人,單單這一股離體氣息,都讓人不寒而栗,與我雙手接觸之後,化作一個麵目猙獰的古怪頭顱,往上飄飛,朝著我的腦袋咬來。而我心脈深處那曾經的印記,也與之交相呼應,如那南北極磁石,這兩者融合一體,朝著我的腦域襲去。一陣鋪天蓋地的黑暗侵襲,如巨石壓頂,我卻雙手回拍,將渾身的氣勁轉化為惡魔巫手的力量,與其擊擋。
轟然一聲,我聽到一聲慘烈的呼叫,從仿佛很近的遙遠之處傳入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