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擒賊擒王(3 / 3)

叮當交響,刀槍落地,五名倭寇齊齊慘哼,雙腕上鮮血淋漓,腕上的筋絡均被挑斷。

陸漸一刀奏功,縱刀破入敵陣,長刀所向,眾倭寇手腕濺血,兵刃紛紛墜地。

明軍甲士原本已呈潰勢,忽見陸漸如飛將軍從天而降,衝得敵陣七零八落,頓時振奮起來,爭先上前衝殺。

這批倭寇多是日本浪人,崇尚武士之道,悍不畏死,苦苦頑抗。奈何陸漸一把刀東飄西蕩,專挑彼方手筋。眾倭人刀槍脫手,便如毒蛇拔牙,猛虎斷爪,空有滿腔鬥誌,也是任人宰割。不一陣死傷大半,剩下幾十人心慌意亂,突發一聲喊,四下潰逃。明軍圍追堵截,眾寇要麼慘被生擒,要麼被亂刀砍死。

陸漸望著一地死屍,心中一慘,垂下刀來,遊目望去,屍體中卻不見桓中缺。他微感訝異,仔細搜過,仍無所獲,正納悶,兩名將官快步趕來,拱手道:“天幸壯士相助,敢問大名……”

陸漸搖頭道:“微名不足掛齒……”話未說完,忽見道路盡頭一人飛奔而來,他認得是燕未歸。心想此人一來,沈舟虛也必然尾隨,若是相見,難保他不舊話重提,要將自己留在身邊。別的倒也罷了,若是耽誤了尋找姚晴,卻是大大的不妥。

他想到這裏,丟下倭刀,轉身便走,兩名將官大驚叫道:“壯士留步……”兩人越叫喚,陸漸步子越快,轉過長街,消失不見。他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兩名將官麵麵相對,心中大為驚疑。

陸漸發足飛奔,在大街小巷四處搜尋,隻盼遇上姚晴。誰知少女不曾見到,卻見四處明軍把守,警衛森嚴。陸漸無法可想,垂頭喪氣地來到城東,輾轉找到滄波巷。

巷子臨近外郭滄波門,陸漸來到左首第二間門前,門首一對燈籠,照得門扇漆亮,門上有黃銅饕餮一對,口銜銅環。陸漸舉環扣門,須臾門開,有人低聲說道:“陸爺好。”

陸漸奇道:“你認得我?”那人將他迎入,又關上大門。陸漸一瞧,那漢子約莫四旬,布衣小帽,五官平平,偶爾目光一閃,方可見其崢嶸。

“我叫魚傳。”那人恭謹說道,“那晚在萃雲樓見過陸爺。”陸漸一拍額頭,笑道:“我記起來了,穀縝讓你給那些畫舫送銀兩。”魚傳道:“陸爺好記性。”他談吐亦如樣貌,雖然不失禮數,但從頭至尾,再也平淡不過。

陸漸笑道:“魚兄,你別叫陸爺,我年紀比你可小多了。”魚傳搖頭道:“我不叫魚兄,我叫魚傳。陸爺是穀爺的朋友,魚傳是穀爺的夥計,魚傳叫穀爺穀爺,就該叫陸爺陸爺……”陸漸聽得頭暈,忙道:“魚……魚傳兄,穀縝在做什麼?”魚傳道:“穀爺在生氣!”陸漸道:“徐海不肯吐實,惹他生氣麼?”魚傳歎道:“徐海死了!”

陸漸大吃一驚,叫道:“死了?誰殺的?”魚傳道:“小人不知,穀爺與徐海呆在書房,讓我在這兒等候陸爺,忽聽一聲銃響,我趕到書房,徐海便已死了。”陸漸心中一陣慌亂,說道:“穀縝沒事麼?”魚傳搖頭道:“穀爺沒事,就是生氣。”

“帶我去見他。”陸漸走向宅內,魚傳秉燭引路。片時來到書房,陸漸一推門,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定神細看,地下散落許多破碎書頁,一方端硯四分五裂,幾支狼毫也被折成兩截。

再一抬頭,穀縝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兩眼定定看著前方。陸漸順他目光望去,徐海手足被縛,坐在一張紫檀椅上,臉麵朝天,軟答答向後歪著,鮮血浸濕頭發,已然凝結成塊。

陸漸心往下沉,上前細看,屍首麵如白紙,眉心一個血洞,流出紅白之物。

“不用瞧了。”穀縝歎了口氣,“鳥銃打的。”陸漸回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均能瞧見對方臉上的苦笑。

陸漸問道:“出了什麼事?”穀縝歎道:“我在書房中盤問這廝,他起初嘴硬,抵死不說,後來被我軟硬兼施,這才略略鬆口。正當這時,鳥銃卻響了……”說到這兒,他走到窗邊,指著窗紙上一個圓形小孔,圓孔四周裂紋如絲,清晰可見窗外夜色。

“這是鉛丸入戶的彈孔。”穀縝又掀開窗扇,陸漸舉目望去,窗戶正對一幢小樓,樓上一團漆黑,不由點頭道,“凶手必是在樓上發銃。”

穀縝歎道:“這人的銃術真是通神,僅憑投在窗紙上的人影,便擊中了徐海的眉心。鴻書那時守在房外,聽到銃響,趕上樓時,凶手已經走了。”

陸漸沉吟道:“你猜到是誰了麼?”穀縝道:“徐海是倭寇魁首,倭寇必會救他,官府必會捉他。唯獨一方,卻是非殺他不可!”陸漸皺眉道:“你說東島內奸?”穀縝點頭道:“但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若是東島內奸,理當殺我而後快。我背對窗戶,殺我更為容易。怎的偏不殺我,卻殺徐海呢?”

陸漸道:“或許他本意殺你,卻因人影投在窗上,誇大扭曲,以至於失手擊中了徐海。”穀縝搖頭道:“誤殺麼?未免太巧。”說到這兒,二人均感迷惑。沉默一陣,穀縝忽道:“姚晴呢?”陸漸皺眉道:“我追丟了!”

穀縝一拍桌子,失笑道:“追丟了?好出息。”陸漸臉漲通紅,穀縝拍了拍他肩,笑道,“罷了,如果她心中有你,你不找她,她也會來找你的。”陸漸搖頭道:“她心中有我又如何?徐海已經死了……”

穀縝聽出他言外之意,微微一笑,說道:“徐海死了,還有汪直呢!”說到這兒,他一掃陰霾,神采煥發,哈哈一笑,挽著陸漸走出書房,邊走邊說,“這老狐狸比徐海狡猾許多,捉他原本極難,可巧他來襲南京。汪直是蚌,沈舟虛是鷸,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咱倆就是漁翁。”

陸漸道:“你說得輕易,這兩人都不一般,依我看不是鷸蚌,而是猛虎,一招不慎,你我兩個還不夠他們吃的!”

穀縝看他一眼,笑道:“陸漸,你聰明多了。這兩人確是猛虎,有道是二虎相爭,一死一傷,是以咱們須得親臨戰場,伺機而動。”

陸漸道:“你我都是平民,怎能親臨戰場?”穀縝道:“這個容易。”一拍手,暗處閃出一人,年過三旬,嘴尖腮陷,小眼中透著一股精悍。穀縝說道:“鴻書,你去買兩副官軍盔甲,官銜越大越好。”那人一低頭,快步去了。

陸漸吃驚道:“官軍的盔甲也能買?”穀縝笑道:“不過兩副盔甲,又不是皇冠龍袍,有什麼不能買的?”陸漸漲紅了臉,支吾道:“那個……那個做將軍的不理會嗎?”穀縝笑道:“他們隻理會銀子。”但見陸漸兀自不平,又笑道,“如今離寅時尚有半個時辰,咱們不如一邊吃飯,一邊等候。”

陸漸悶悶不樂,隨穀縝來到一座廳堂,堂外一庭蘭草,花期未至,可也清氣襲人。

堂外有匾,字跡晦暗不明。堂內玉燭高燒,楠木為梁,烏木為欞,地下一溜檀木桌椅,桌上設了蟠龍香案,置一尊古爐,椅背刻有烏蟒銜芝圖,椅側各有一麵油黑漆凳,凳上兩口天青大瓦盆,植有落地金錢。正牆上一副淡墨大畫,畫中一位老人足踏扁舟,麵色超然,一旁落款:鴟夷子皮,若虛堂主人某年某月某日。大畫左右是兩片烏木鏨銀聯牌,右是“衝盈虛而權天地之利”,左是“通有無而一四海之財”,筆力雄健,氣吞古今。

二人落座,穀縝道:“這座‘若虛堂’連帶宅子都是老頭子的。我有三四年沒來,如今看來,梁園雖好,卻不是久留之地。”

陸漸道:“魚傳、鴻書,都是你的夥計?”穀縝道:“那也是老頭子留下的,忠心無二,精明能幹,隻可惜不會武功。”

陸漸皺了皺眉,問道:“財神指環呢?”穀縝笑了笑,入懷取出那枚翡翠戒指:“你說這個?”陸漸定神細看,指環色澤深碧,三縷血痕貫穿指環首尾,粗細不一,似在脈脈流動,環身上方較大,有如一方玉印,刻有彎曲字跡,不由奇道:“這是什麼字?”

“這是石鼓篆書。”穀縝笑道,“首尾念作‘財神通寶’,意即是天上財神爺的寶錢,凡間的錢遇上它,就好比孫子遇上爺爺,隻有乖乖聽話了事。”陸漸吃驚道:“這麼說,那些人說的‘財神通寶,號令天下’,是真有其事了?”

“你也信這話?”穀縝莞爾道,“我送給你好了。”陸漸臉一紅,擺手道:“我不要。”穀縝審視他片時,微微一笑,將指環收入懷裏。

陸漸想了一會兒,歎道:“穀縝,無論如何,我今日都很歡喜。”穀縝笑道:“喜從何來?”陸漸道:“沒料到你不但沒有勾結倭寇,還是打敗倭寇的大豪傑、大英雄,隻可惜令尊不在,他若聽見徐海的那一番話,你的冤屈早就沒了!”

“你想錯了!”穀縝搖了搖頭,“我可不是什麼英雄豪傑,我隻是一名商人,我對付倭寇,隻因為他們不守規矩。”他見陸漸疑惑,站起身來,指著那一副楹聯道,“瞧過這副對聯了嗎?聯中的‘衝盈虛’,‘通有無’,說的都是商道。所謂商道,就是商場裏的規矩。”

他說到這兒,望著那幅大畫,沉吟良久,悠然說道:“國人自古鄙視商人,卻不知商道即天道。聖人雲:‘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商人運轉貨物,也是以有轉無,逐十一之利。打個比方,南方茶多,北方茶少,我在南方買茶,運到北方賣出,取南方之有餘,補北方之不足,是不是大大的好事?”陸漸道:“是!”

穀縝又說:“隻可惜,商道雖是天道,奈何商人卻是俗人,為求財利,不擇手段,故而商道中又摻雜了人道。‘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專一劫貧濟富。比方說,蘇浙閩廣四省經曆多年倭亂,人民流離,耕種不時,官倉連年賑濟,已然告罄,不出明年,必有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饑荒……”

陸漸吃驚道:“這話當真?”穀縝微微一笑,歎道:“這事不止我明白,許多富戶也都明白,若按以有轉無的道理,就該未雨綢繆,去湖廣四川買來多餘糧食,填補蘇浙閩廣的不足。但據我所知,這些人非但不去別處購糧,反而將本地的糧食搜刮起來,囤積居奇,想要等到荒年大賺一筆。倘若任其所為,不到明年,米價貴如珠璣,不知要餓死多少百姓。”

陸漸不忿道:“朝廷就沒法製他們麼?”穀縝冷笑一聲,說道:“嘉靖老兒天天修道成仙,百姓的死活關他屁事?至於別的官兒,都與這些奸商大有幹係,好比沈秀,仗著他老子的勢,也囤了一大倉穀子。”

陸漸遲疑道:“沈舟虛,似乎……似乎不像是那等人。”穀縝道:“他不是那等人,也有縱容之嫌,我若生了沈秀那種兒子,就該一棒子打死喂狗吃。”他說到這裏,激動起來,來回踱了幾步,高聲說道,“商道之中,天道強於人道,便是正道;人道強於天道,必成歪門邪道。而這些歪門邪道之中,最為可恨的,莫過於殺人越貨的無本買賣。好比倭寇,洗劫我中華百姓,再將贓物運到東瀛,或是賤價出賣,或是白白送人。這麼一來,東瀛原本缺少的金珠美玉、蘇繡瓷器盡皆饜足。其他商人辛苦收購來的貨物,運到東瀛,要麼一錢不值,要麼大大虧本……”

陸漸插口道:“朝廷不是有海禁麼?怎麼還能將貨物運往東瀛?”穀縝呸道:“狗屁海禁,都是那幫官僚的混賬主意,再說大明海疆萬裏,誰又禁得住麼?”

陸漸恍然道:“那就是走私了。”穀縝不耐道:“縱然走私,也是嘉靖老兒逼出來的。海上生意利潤最豐,若無海禁,他大可設立有司,征以稅銀,征到的銀子,再修十座北京城也有多餘。嘉靖老兒有錢不賺,真是他奶奶的大蠢蛋。”

穀縝從來笑嘻嘻的,陸漸極少見他動怒,忽見他麵紅耳赤,不由暗自好笑。

穀縝自覺失態,反身坐下,沉默一下,說道:“倭寇專做這等無本買賣,初時小打小鬧,後來越做越大,最盛時,竟有兩萬人來華劫掠。如此一來,別說東瀛沒了生意,西洋、南洋所需的中華之物,也盡能在倭寇手中賤價買到。天下豪商多少都有些海上買賣,海禁以來,大夥兒生計十分艱難,倭寇再這麼一鬧,更是雪上加霜了。我見這情形,私下尋思,既然官府無能,不如設法自救,便用重金征集了十二艘紅毛戰艦,埋伏在倭寇返歸東瀛的路上。倭人又貪又蠢,回國時船舶滿載贓物,吃水極深,突然遭襲,別說逃跑,船隻轉身都難。我將戰艦分為兩隊,輪番發炮,圍追堵截,用了三個時辰,將倭船盡數擊沉,隻走了汪直、徐海。”

陸漸聽得血為之沸,拍案叫道:“這件事轟轟烈烈,令尊就不知道嗎?”穀縝搖頭道:“那一戰倭人死亡殆盡,汪直等人棄眾逃命,事後害怕倭人親眷怪罪,詐稱遇上颶風、船毀人亡。他們不說,我也無心誇耀。唉,你不知道,那一股倭寇固然敗亡,隨船擄來的百姓也落海喪生,沒活幾人……”說到這裏,他望著廳外沉沉夜色,長長歎了一口氣。

陸漸也是發呆,尋思倭寇與被擄百姓同乘一船,是殺是救,甚是為難,換了自己,決不能如穀縝一般果決。想到這裏,他注視穀縝,忽覺眼前之人十分陌生。

此時魚傳端來飯菜,寥寥幾盤,卻是糟鰣魚、燜火腿、紅腐乳,另有兩般果子。穀縝笑道:“我飲食但求方便,你莫嫌寒磣,將就一二。”陸漸笑道:“我小時候也常常挨餓,這些飯菜做夢也吃不到的。”他本就饑餓,當下盛了飯,狼吞虎咽。

穀縝望著陸漸,忽有些悶悶不樂,放下筷子,斟一碗酒,喝一碗,再斟一碗,如此連喝三碗,方才舉筷進食。

用罷飯,鴻書正好捧來兩副鎧甲,均是哨官服色,另有兩口腰刀,陸漸忍不住問:“這些值多少銀子?”鴻書應道:“每副三百兩,賣家與我相熟,故而甲胄之外,奉送兩把腰刀。”

陸漸啼笑皆非,搖頭道:“這些官軍太荒唐,難怪盡打敗仗!”穀縝見他憤憤不平,不由暗自好笑,說道:“他們若不荒唐,便不叫官軍了。”

兩人換甲挎刀,信步出門。路上人馬銜枚,往來無聲,長街漆黑,火光飄忽,遠遠聽著戰靴霍霍有聲。

兩人混在一隊士兵後麵,來到三山門外。但見內城外郭之間搭著一座十丈木台,四周堆滿柴草,不知有何用途。

二人溜上城樓。隻見沿著城牆,正一溜兒架起數十尊佛朗機火炮,軍士搬運器具,悄然來去,間或幾聲低語,被狂風一卷,輕輕散去。

兩人職銜不低,站在那裏,尋常士兵均不敢問。陸漸為這氣氛震懾,正出神,忽被穀縝拽入譙樓,爬到頂層。穀縝解下一副鉤撓,飛掛樓簷,翻身上了瓦麵。陸漸也縱身掠上,奇道:“你做什麼?”穀縝笑道:“登高望遠,看一場好戲。”

陸漸舉目眺去,明月正西,曉星漸沉,長風東來,卷得人衣發飛卷。這裏已是南京絕頂,夜色未闌,萬戶蕭索;大江東去,破開沉沉夜色;鍾山疊嶂,於天地間分外蒼莽。

忽聽人語傳來,低頭望去,幾名軍士扛著一乘步輦來到城頭,沈舟虛坐在輦上,手拈羽扇指點遠方。胡宗憲隨在一旁,容色冷峻,不住點頭。

陸漸詫道:“胡宗憲沒有出城?”穀縝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所謂胡宗憲出城,不過是沈瘸子的詭計。”說到這兒,他盯著沈舟虛,流露出一股深切恨意。

“穀縝,”陸漸忍不住問:“你和沈舟虛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穀縝寂然半晌,忽道:“那個商清影你見過麼?”陸漸道:“見過。”穀縝點了點頭,一字字說道:“她就是我的生身母親。”

陸漸不覺目定口呆,回想起來,那晚在佛堂前,穀縝說的那番話,分明就是怨怪商清影拋棄自己。一時間,陸漸心內的許多疑惑豁然貫通,但見穀縝低頭不語,欲要勸說幾句,卻又自恨口拙,想不出精當的話來。二人一時沉默下去,唯有罡風呼呼,掠身而過。

木台下火苗一躥,騰起燒了起來,外郭上響起一陣喧嘩,伴著叫聲,木台漸被火焰吞沒,火光燭天,十裏可見。

陸漸十分奇怪,轉頭望去,城中起了五六處火頭,不覺吃驚道:“怎麼回事?”穀縝道:“火是沈舟虛放的,汪直在城外,瞧見火起,聽見喊聲,必然以為徐海在奪取城門……”

忽聽“轟隆”一聲,吊橋放下,城門洞開,城頭喊聲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