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問出了什麼?家住何方,家裏幾個人?”

“什麼啊!我直接問她,看上你哪裏啊?”

“……”斜眼,蓋上劍譜,長指點上自家八卦親娘的頭,“你哪隻眼睛瞧著那丫頭看上我了?”

“神經!不是看上你了,追你追到家裏來幹嗎?”

“我才認識她不過幾天!”

“哎喲,幾天又怎麼了,我跟你爹還不是——”

“少跟我又提你們那一見鍾情的破事兒啊,爹說了,別聽你瞎掰,從沒那回事。第一次見完你,她連你長啥樣都想不起來。”倪大野不留情麵地戳穿親娘的少女幻想。

“……死老頭!”倪夫人小聲嘀咕,沒勁八卦了,站起身就要走,卻被倪大野拽住腰帶拖了回來。

“話沒說完呢。你去哪?”

“說完了啊。”

“哪兒說完了。你還沒說你跟那丫頭說什麼了?”

“哎喲?你在意啊。娘還以為你完全不想聽呢。你不是這次真的沒有麼?管我跟人家說了什麼幹嗎。”

“我是想知道些蛛絲馬跡,好送她回家!總不能老讓她這麼待在咱們家吧?”今天躲娘房間還有用,等他爹回來了,他就沒處躲了。

難道當真被個軟妹壓在浴桶裏洗澡,還得心靜如平湖?就算他從今天開始吃齋念佛也沒法抵抗某些部位的反應的好嘛!

“那些廢話,我是沒問啦。”小拇指掏掏耳朵,倪夫人表示對她不熱衷的八卦,她完全沒興趣,“不過,我有跟她說,叫她不要總去煩你。”

“……”此話一出,倪大野莫名地皺眉了。為何?因為他知道他娘親的嘴皮子。那種話,由他娘去跟她說,她聽起來多半不太好受。

“我家小二爺都這麼躲你了,擺明是對沒興趣嘛!他雖然現在是在情傷,但是你趁虛而入的心思也太明顯了吧?咦?你問什麼情傷喲?就是他喜歡的女人嫁進宮裏去了啊,我家小二爺啊,說什麼喜歡蘿莉,都是假的啦,他就是看小女孩兒粉嫩多逗弄逗弄,他喜歡的女人清靈脫俗,仙姿仙骨,白衣素潔,不是你這種貨啦!我就這麼告訴她的。所以,她最近不是很少去煩你了嗎麼?”

“……”難怪洗澡水和沐浴桶最近沒在出現在他房裏了,可算找著根了。

“不過那丫頭可真牛皮膏。”她這當家夫人說話都這麼難聽了,尋常家的女孩子臉皮薄,肯定哭著罵她是惡婆婆,顛顛跑開了吧,最起碼也找她兒子告她一狀啊,可那丫頭……

“他不喜歡仙女。”

“……咦?哎?”

“大野人從來不喜歡仙女,我知道。”

“……就,就算他不喜歡那什麼仙女,可他對你這種肉坨坨也……”

“他不用喜歡我。”

“什、,什麼?”

“對我沒興趣也沒關係,他不用對我好,不記得我也沒所謂。這輩子,是我許給他的。他要,便拿去,他不要,我也要待在他身邊,讓他養我一世。”

“……”

好個有氣魄的臭丫頭,就衝這句話,她突然很期待,這肉坨坨推倒她家小二爺的那一天趕緊到來。

剛停下自己的絮叨,倪夫人一轉顏,但見小二爺忽然麵無表情地站起身,眉頭閃過一絲觸動:,“喂,小二爺,怎麼了?”

幾縷迷霧重重的畫麵從他腦裏飄渺而過,宛若千年古鍾的咚咚聲在胸口震蕩了片刻。有什麼話從心底翻起快要衝至嘴邊,他正想脫口而出,轉念,卻又記不清楚自己想要說什麼,。徒留胸口一片悶痛。

“是不是那相思病還沒好透?胸口又疼了?”做娘的一見他濃眉緊鎖,似乎絞痛難耐,起身就想出去喊大夫。

“娘,我沒事。隻是……”

“被那小丫頭幾句甜言蜜語感動成這樣了?”

感動?少扯了,當他不知感動為何物嘛?那該是暖暖貼燙,滿足充飽的感覺,而不是此刻徒留在他心裏空空蕩蕩,如伸手抓霧,水氣皆散的落寞。

“你這病來無影,去無蹤的,再不好透,娘就隻好當你撞了邪,去香山給你進上幾柱高香了。”說罷,倪夫人索性轉向供奉在案台上的神像,抽出幾柱香,頂禮膜拜。

看著自家娘親一副虔誠的樣子,倪大野撇唇搖頭,“身子不爽拜神燒香就有用,大夫都要喝西北風了。你真覺得這世上有神佛?”

“信則有,不信則無啊。我自己喜歡拜拜,可你爹不信這套,所以,我進香從不扯上你爹。你們兄弟幾個出生,我都有請先生批過八字呢。”

“哦?敢問先生可有指示,大哥那王八蛋何時才意識到自己是一家長兄,乖乖回來繼承家業?”

“這個不重要。”

“……”哪裏不重要啦!因為他不在家,你和老爹把什麼事兒都推到我這個老二頭上,我很辛苦好不好!

“重要的是,五兄弟,隻有你的八字,先生看完死都不肯批。”

“……為啥?我是天煞孤星?還是什麼邪門的八字?這麼惹人厭?”

“我也以為是呢。可是那先生說——‘公子並非八字不好,隻是這命格不是我等小輩能隨便批注,弄不好會折壽的’。”

“……”折壽?扯淡吧。該不會因為前定親對象是皇帝的女人,所以連他命格都變綠了吧?

“你別一臉不信。後來那先生還對著尿片濕噠噠的你磕了三個頭才走的,說不定,小二爺你當真是天上星宿神君降在咱們倪家大門的哦。”

“哦,是嘛?”他沒心沒肺地哼哼,了無興趣,“結果,你就這麼對待星宿神君的?取個‘大野’這種不咋的名字,然後動不動就給我一頓好打?嗯?娘?”

“因為那先生說,小二爺要避水嘛!”野者,廣地平原,遠離水禍。

“避水?”更是天大笑話了不是,人人盡知,他們劍權山莊地處泉湧之區,靈山妙水,天下秀地。

“所以啊,你小時候娘都可小心,絕不讓你一人靠近地泉了。不過話說回來啊,小二爺你還真是變了很多呢。小時候一點也不可愛,沉默寡言,陰氣森森的,明明是個小蘿卜頭,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死樣子,你大哥三弟鬧著吃零嘴,你就一個人像幽魂似地飄到泉水邊盯著水發呆。”回想起小二爺小時候,她這個做娘的可著實捏了一把冷汗,剛開始,這娃娃遲遲不說話,害她以為自己生了個小啞巴,三歲有餘,好容易開口了,第一句話不叫爹來不叫娘,撩著水花呀呀叫“魚”。

“不過,還好娘的母愛感動了你。總算把你教成了開朗活潑,沒心沒肺的大男娃了!”

“……還真是多謝你啊。”把那個知性又有內涵的他給滅殺了,教成現在這種被家家戶戶列為“危險禽獸”的男人。

拍拍屁股,倪大野瞧了一眼窗外已黑透的天,伸了個懶腰:,“得了,不跟你扯了,回去睡覺。”

“喲?不怕那丫頭在房門口堵你了?”

“都這個時候了,她多半已經睡死了。”

“那可不一定哦。這幾天丫頭有跟我偷偷報告。那個丫頭,行蹤很詭異呢。半夜總是不在房間裏。”

親娘的一句話讓倪大野心頭一動,腳步不自覺挪到那丫頭的房門前。廂房裏果然黑漆漆一片,絲毫沒有人掌燈的痕跡,門裏也全無人吐納氣息,果然如他娘親所說,這丫頭半夜不在房裏,而且,這應該不是第一回了。

飛簷走壁,覬覦他家門派心法劍譜?

陰謀算計,夜盜他家山莊銀庫寶物?

眼眸流光閃過,山莊內安全一向由他負責,人是他招惹來的,他更加不得不留個心眼。

隱了的氣息,收起吐納,小輕功足不沾塵,飛身而出,踩上屋頂,放眼望去,幾處粼光在廂房回廊處搖蕩耀眼。

她在那兒。

不知是從哪兒來的篤定,讓他彈步飛身,立在靈泉池旁的回廊下。

天上玉帶星河傾盡美豔倒影在清泉麵上,璀璨生光,幾縷濕漉的長發劃開水麵的漣漪,牽住他注目的眼光,將他逐漸變熱變燙的視線帶向浸在星光泉池裏的光裸雪背。

一道耀眼水線隔在她豐滿的腰臀間,幾縷濕發散亂地纏上她露出水麵的半截圓臀上,水色生光斑駁星點,在她肩膀,腰間,臀瓣躍出點點銀亮,正朝他透來說不出來的勾挑和嫵媚。

這情景……為何難以言說的熟悉。

好似,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像如此這般,在他眼前,褪盡衣裳,撩起長發,在池邊鞠水嬉鬧。

那時候,他的鎧甲被她輕輕褪下丟在一邊,那時候,他不顧身邊殘荷餘香江河一片狼藉隻想與她貪歡一夜,那時候,她妖豔的嚇人,在他懷裏也不曾害羞片刻,那時候,他隻能輕輕喟歎,她對他是恩,非情。

“哼哼哼哼……”愜意地哼著小曲,年泡泡孩子氣地拍打水花,胡亂地朝身體洗刷,伸個懶腰將整個身體潛進水裏,吐出幾個水泡,。一番暢遊,最後從水麵猛地跳出頭來,這一次,那水光星斑落在她胸乳上,而她大張著手臂,好死不死正麵向他,叫他想不看都不行……

“啊……大野人。”見他杵立在回廊邊,正嗔目結舌地看著自己,年泡泡眨了眨眼,既不藏也不躲,對於暴露在外的身體毫無所覺,隻是把礙事的長發像身後一甩,咧開唇朝他傻笑,“一起下來玩嗎?”

這毫無芥蒂的邀約讓他瞬間心跳加速,連呼出的氣息也帶出陣陣熱灼,灼痛他的胸口,蔓燒他的理性。

對,就是這等該死的不適感,讓他一點也不想靠近她。

隻要一看見她,他就會發癡發呆整個人不對勁,隻要她一靠近,胸口就會煎考灼痛,經脈紊亂,氣息狂躁,腥甜滾在喉頭。

“……你……”深吸一息,他穩住自己的聲音,卻還是控製不住的顫抖幾分,“說什麼瘋話,大半夜不在房裏待著,跑到這泉池胡鬧,還招惹男人一起玩?是不是誰路過這兒,你都要拉下水同你嬉鬧?”

“……”被凶了,不高興。年泡泡嘟了嘟嘴,卻也沒反駁。

“我收留你可不是由著你在山莊胡鬧。快些告訴我你家住何方,我好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不回去?怎麼著,瞧我好說話,要賴定我不成?”

“對。就是要你養著我!”

沒心眼的話脫口而出,聽在倪大野的耳裏卻如利針般刺耳。

“到底有沒有人好好教養你?你一向都這般言行輕浮放蕩,還是習慣了隨隨便便對男人投懷送抱?這是你這小孤女混跡江湖的伎倆?”

“……”他輕蔑的表情遲鈍如她也看懂了,這是在罵她吧。

,“你……不要養我嘛嗎?”她小心地探問,不記得自己渾身光裸,踏步靠近他幾步。

這宛如勾挑的舉動讓他徹底譏笑出聲,牽起他胸口一波壓過一波痛感。許是這莫名擂心的腐痛讓他心火越燒越旺,他躁動地眯緊眼眸,“話可是你說的!既然要賴在我身邊,那就做些什麼讓大爺我願意留下你!”

說罷,倪大野抬起步靴大步涉水而下,伸手,一把拉過水池裏那赤條條的身體,蠻橫地圈進胸膛,大手順勢而下,扣住她露在水麵的腰臀緊貼向自己的身體,低啞近乎沉吼的聲音溢出嘴唇:,“你以為女兒家要一個男人養在身邊是什麼意思?眼睛瞪那麼大看著我作甚?你不做點什麼讓大爺開心的事兒,大爺憑什麼要把你這個不認識不喜歡沒興趣的女人留在身邊?”

“……你……是要找我交配?”

“交……交配?”齜牙,好樣的!還真是相當好的定位他倆肉欲關係的詞語,“對!對一個可以隨便賴著不認識男人求包養的臭丫頭,找你交配交配就好了,不然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嗎?”

“……是不是我跟你交配,你就肯養我?”

“對啊!你伺候大爺舒服了,大爺就當養著一隻寵物也無妨!”

“那好。”

“……什麼?!”這樣也不甩他耳刮子哭著跑開,還滿口允諾?這臭丫頭的下限到底在哪裏啊?

“隻要我跟你交配,你養我。要怎麼樣交,你說。”

“……”

“人類的方法我不懂交配法,我不是很懂,不過應該跟兔子,狗狗,老虎也沒什麼差別吧?公的在上,母的在下。”她努力回想她在山林裏,每到發情時節所見的情景,自告奮勇地握拳,“我是母的,那我在下麵,去哪裏交配,去哪裏,你說!”

我房裏——這種話,他說的出口嘛?!

這丫頭已經把他歸到“公”的那一類了,擺明就是拐著彎在罵他畜牲吧?他若是還有胃口吃得下,他就真成牲口野獸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嘛?大野人?”

“這綽號般稱呼讓他心神一蕩,她那熟稔的口氣,好像已經多麼習慣這般喚他了。

“一點點都好,隻要一點點就好。”她也知道……她對他沒有太好,說什麼要他想起來,就算讓她坐下來靜靜回想他們之間值得紀念的事,會讓他刻骨銘心的事,她一句也說不上來。他們之間的回憶,不過是她不停地惹麻煩,他不停地收拾爛攤子。

這樣的回憶,不值一提,但是……

“如果你一直這樣,我也不要你養了。你好奇怪,你一點都不像他……你還我那個給我買零嘴的大野人,還我那個不嫌棄我是妖怪的大野人,還我那個叫我傻丫頭的大野人……”

她的話語不知不覺變成無理取鬧,變成恐嚇威脅,明明……她壓根沒有這種立場。

他等了她那麼久,在她壓根不知道的時候,在她還在江水裏無腦暢遊的時候,在是否能相見都不知道的時候,她卻連這片刻都熬不住……

“……傻……丫頭?”

熟悉的稱呼被用懷念的音調叫出。

明明隻隔數日,卻讓人覺得恍如隔世。

年泡泡愣神,猛然抬起頭。

一身金裳在暗夜月光下泛出沉銅光韻,未束冠,雙瞳隱在額發後,晚風一過,那眼瞳倒影出她濕漉漉的狼狽模樣,低眸,他高高在上地睨著她,那姿態實在讓人熟悉。

微微顫動,他的指尖印上她唧唧呱呱的嘴唇,摩挲描繪,好似對她方才的嗷嗷亂叫有所反應。

莫非……想起來了麼?

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想起來她無理取鬧的蠢樣子了嗎麼?

“大野人,你是不是想起什麼……”

回答她的不是他點頭應聲,亦非否定推開,而是……一縷黑紅色的腥血。

從倪大野緊繃的嘴角迅速溢出,滴滴答答源源不絕地濺落在她的胸口。

“……大野人,大野人!!”“……”

“救,、救命!天狐神君!大野人,大野人他……”

天空突然閃出一道紫色迅影,天狐言化從天而降,手執一件衣裳,毫不猶豫地披在還赤條條的小鯉精身上,手指輕點上她因慌亂而哇哇亂叫的嘴巴上:,“噓……小鯉精,快閉口。”

“可是,大野人他……”

話音剛落,隻能倚在她肩頭的倪大野唇口一張,一大口黑血噴湧而出。

“你沒瞧見他對‘大野人’這仨字很有反應嘛?你再叫下去,隻怕這凡人得提早歸西了。”

“什麼?”

“嗬……不愧是神將之體,我那法術隻能禁錮其表,果然還是無法將你從他心內除去。小鯉精,你真乃他的孽障。”

天狐神君涼涼的一句話卻讓年泡泡欣喜萬分:,“真的?大野……唔……”省去會讓他吐血不停的仨字,她擁緊眼前全數掛在她身上,沉暈的倪大野,“可是,他為什麼會……”

“你忘了,白梅仙種下的情蠱。”言化事不關己地盤坐在回廊一邊,看著泉池裏摟抱一起的男女,“雖然隻是凡人小毒,可白梅仙看來是非要逼他斬斷情根,用了仙力催動,現下,怕是蠱毒深中,這凡人此生大概隻有兩種選擇了。”

“什麼選擇?”

“嗬,要麼修生養性做和尚,再不動情,要麼情難自盡,吐血暴斃。“……”

“……情之所動,經脈不穩。嘖嘖,光是看見你,他就應該渾身疼痛刺麻,脈燒如灼了,早叫你好生在洞天福地修行你不聽,偏偏要在他眼前晃蕩,還非要投懷送抱,小心操之過急隻能拿回男屍一具。”

“……是不是隻要我不碰大野人就好?或者變回魚身,躲在池裏?”

“你以為呢?小鯉精。”狐唇彎彎,言化抬起爪兒舔舔,“那白梅仙禁的不是這凡人的欲,而是情。這凡人抱多少女人,如何花天酒地,春宵數度都沒問題,但對象不能是你。白梅仙是要你,徹底消失在這凡人麵前,斬斷你們前塵諾言。所以,隻要是你,隻要稍微靠近他,他也不會好過。”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就不行?”

“因為,他對你有情。”

“……”

“他有神將之格,我隻能抹去他的記憶,但動不到他心底的東西。所以……小鯉精,若是為他好,就糾纏到此吧。”

“……”

“你修為本已大損,若非我供你靈力,你連人身都維持不了,還妄想和凡人結緣,別做夢了。”

一簇軟發落進她的掌心,懷中的男人血跡斑斑,汙血從他口唇滲滲垂落泉水之中,慢慢擴散,融化,被清透泉水溶為無色。

桌案上,燭火搖曳。

床榻上,倪大野安穩地沉睡著。

年泡泡趴在床沿邊呆呆地看著熟睡的男人,手掌裏還撚著他的一束黑發。

嘴角的血漬已經替他擦去,天狐神君的話還在她腦子裏回蕩,突然覺得一覺醒來,就興衝衝地跑來找他的自己像個蠢蛋。

她還以為,她已經有些搞懂了。

她還以為,她已經變得有些高級,像個人了。

她還以為,她已經會談“情”字了。

“咳……咳咳……”

床榻上的男人稍稍轉醒,年泡泡欣喜地抬首正想開口,卻又想起天狐的話,猛地甩開抓在手裏的發,一彈身退開到老遠的距離。

不要接近他,不要靠近他,不要讓他看見自己……

他會難受,他會渾身刺痛,他會吐血,他會……

倪大野壓了壓頭頂傳來的裂痛,聽著身邊的動靜,輕輕側過頭來,模模糊糊的燭火影照下,隻覺得遠遠的有個模糊的小身影。

“……你站那麼遠幹嗎。”有些生物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就算再模糊不清,再沉默不出聲,他也一眼就能認出她來。嗤,矮坨坨,抱在懷裏軟綿綿的,……渾蛋魂淡,才想一點點邪惡的事情,胸口立刻就抽痛起來。

皺眉,口裏還殘留著血滋味,他啞啞地開口:,“喂……好渴。倒水給我喝。”

門口的人動也不動。

他渾身乏力,無法動彈,隻得躺在床榻上,等了好半晌,歎出一口輕氣,:“還好意思說要我養你,連杯水都不給我倒。……是不是非要叫你傻丫頭,你才肯賞大爺我杯水喝啊? 咳咳咳……咳咳……”

話音方落,他突然劇烈地咳嗽不停,撕心裂肺,一絲腥血又從嘴角滲滲流下。

混蛋。切,他怎麼不知道我身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的。

掙紮著,他想從床榻上硬撐起身體,門邊的聲音終於不忍心地動了,一個箭步衝到桌邊倒好茶水,再飛到他眼前,:“你,你別動,喝水是吧,我給你倒,我……喂你喝。”

“……噗……咳咳咳……喂我喝水不用站那麼遠吧。”他有力無氣地打著哈哈,“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要動點歪心思就渾身痛,心有餘而力不足,做不了什麼欺負良家閨女的事情”

“……”

她默默不語,隻將他重新扶回床榻躺下。

他仰麵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開口卻是在對她說話。

“喂……你剛剛說,我一點都不記得的是什麼?”

“……沒什麼。”

“好來。我是不是當真忘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