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她又理解歪了!

霜幽挫敗地撓頭,引來言化憋笑抖肩,用唇語朝他輕語,:“你娘親真是可愛,每次總能有出人意料的理解方式呢。你最近的內丹有空借給別人麼?”

“……你丫給我滾犢子!帶這麼個麻煩玩意來找我作甚,小心我一掌了結了她!”

“隨便你啊。”言化聳聳肩,“隻要你下得去手。”反正是尊者交代的任務,如果斷送在霜幽手裏,他也不算違背尊者命令,丟了包袱也好交的了差事。

一條肥魚,不被人一掌拍扁,烹煮美食,還有何用?隻是……若是在母妃麵前把這妖孽打回原形,定會驚著她。

靈力從袖口隱回去,霜幽咬著牙,抬手勾住言化的脖子就往外廳外拉,顯然是要和他來一次雄獸間一對一的談話。

“我母妃受不得這等妖氣衝撞,立刻給我把這妖孽挪走,否則……”靈力從爪指間飛濺而出,銀牙在唇間磨得咯咯作響。

“尊者妥我照料它,不然你以為依著我的性子會帶著這麼個小妖精四處奔走麼嗎?”

“……”一提到靈獸之尊煉華,霜幽立刻沒了脾氣,隻是略有嫌惡地朝廳內看去,“他現在何處?可還安好?”

“尊者行徑,你我怎可猜度。但是,多半是去為這小妖尋續命之法。”

“……”

“要替這小妖續命,能度過塵劫是最好的。這條小魚若能和那神將苟合必將靈力大進,撿回一條小命增增魚壽。”

“……與那神將苟合?”讓那個毛都沒長齊全的矮冬瓜與人類苟合?

“人家的前世之約,浪漫吧。”

“浪漫個鬼。”說什麼靈力大進,不就是妖類吸取人壽精力麼,啐……

“可如今那白梅小仙豁出性命封了那神將的心門,別說親近,他瞧見這條小魚,即便有心也是無力。”

“他有心無力與我何幹?難不成他抱不了女人,要小爺我代替他去抱麼嗎?”雙手環胸,對於另外一隻雄性沒力氣抱女人這件事,他除了幸災樂禍,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情緒。

“他的心門是我封的。”

“那你代替他去跟那條魚苟合啊。”

“除了苟合這兩字,咱們還能聊點別的嗎?比如,你的內丹……”

“……”低眸,霜幽瞥向自己下腹,“你要我用內丹去頂開你封的心門?”

“順便,驅毒。”麒麟內丹驅萬毒,除萬邪,方便好用,無副作用。能暫且驅散一會她身上的妖毒,方便她與人類親近。

“沒門!”

言化聳肩,就知道他不會那麼好說話。

“我哪根筋不對了,用自己內丹幫襯個妖孽同人類苟合?”

“你就不想知曉尊者是何緣故對她另眼相看。”

“……”一提到尊者,霜幽垂下眼簾,再瞥向廳內正和自家母妃大人侃侃而談,口沫橫飛的年泡泡,“就算你用他來壓我也沒辦法,你知道的,我的麒麟內丹根本不在體內。”

“我自然知道。正是如此,我才有此一計。”魅眸微轉,言化唇邊的笑意隱隱藏匿幾分,“你的麒麟內丹鎮在九華山,那便帶她回去取。有她在,尊者也許會願意重歸九華靈山。這豈非你我,九華山所有靈獸的夙願麼嗎?”

聞言,霜幽震住。

他怎麼沒想到有此妙計。

隻要尊者肯回歸九華霜曲山,有他重新坐鎮靈雪巔頂,那麼……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不用再擔心天庭追兵找到他,追捕他,九華山上所有的靈獸亦可以再度澤庇在尊者的靈羽之下,不用隻依靠他留在九華山的麒麟內丹散放的靈力勉強苟活。

隻要尊者肯返山,一切皆可重回舊貌。

回到那座山過去的時光……

“容我……考慮考慮。”霜幽沉聲輕語。

言化麵不改色,依舊笑意滿顏,“你大可慢慢思慮。我眼下無事,一點也不急。”

年年有條小鯉魚

星野櫻

兩隻靈獸大人在門外交頭接耳,似乎商量著年泡泡這等小妖孽無法窺聽的天機。,她也隻能留在廳裏和方才懷疑過她清白的睿王妃溝通感情。

“塵緣未了?”睿王妃捧著茶盞看著眼前粉軟圓嘟的年泡泡,對於她這樣總結自家兒子遲遲不肯成親的理由,覺得竟頗有幾分道理,“你是說等我家麒兒塵緣已了,就會乖乖去成親了嗎麼?”

“嗯,這個自然呢。”

“可……小道長,若是塵緣已了,不是就該去修禪出家了麼嗎?”

“哎?成親與修禪有不同麼嗎?”年泡泡雙手環胸,搖晃著腦袋,“常言道,夫妻之道,玄於禪道。而且,若用禪道來解釋令郎的行徑,那便是,前緣未了,執念未放,一緣未盡,何以再修他緣?所以令郎的夫妻之緣,顯然要等令郎了卻前緣方能得之。”

“小道長言之有理呀!那就是說,我家麒兒現在心裏有個姑娘,要跟她徹底斷了,才會正眼看其他女子,是不麼?”

“哎。也不盡然哦。”胖嘟嘟的手指輕點幾下,年泡泡繼續搖晃著她的魚頭,“讓令郎執著不放的前緣是不是姑娘,就不得而知了。”

“再妖言惑眾,小爺便當場捏爆你這顆鹹魚腦袋。”森冷的威脅從背後傳來,年泡泡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人拎了起來,屁股離開了椅子,身子在空中晃晃蕩蕩,移了眼球向後看去,果然是氣悶沉沉的爽喲大人。

“我在幫您紓解母親大人的擔憂啊。”

怕是越解越憂吧?

“娘,您別聽這妖孽胡謅。”將手裏的物體甩甩,霜幽皺皺眉,若不是言化的提議有那麼點誘惑,真想當下就這麼將這條臭鹹魚扔出九霄雲外。

“可我覺得小道長說得挺有道理。”睿王妃歪著頭搜索著兒子的蛛絲馬跡,“麒兒你的確單戀一個姑娘許久許久了呀。”

“哦?還有這等事,這在下倒是有興趣聽聽了。”言化忍不住插嘴,“相識那麼久,我竟不知咱們世子爺是個癡情種?敢問王妃是哪家姑娘得咱們世子爺如此眷顧?”

霜幽撇嘴不悅,抬手正要阻止自家娘親胡說,哪知睿王妃嘴快,張嘴就道,“年兒。”

“…………”

此言一出,四下陡然靜默下來。

年泡泡像被人點名了似得當場一震,回頭看向身後二人的表情。

天狐大人挑眉麵帶微笑,顯然了然於心。麒麟大人則麵色緋紅,像被人踩了麒麟尾似的,繃緊下唇。

“不對不對,好像是念兒?還是……蓮兒?”睿王妃兀自補充道,“麒兒小時候在我懷裏睡覺,就不停叨念這個名字,現在偶爾睡夢間還會念叨這個名字,以前我還沒在意,現在想來,這分明就是個姑娘家的名字嘛!我現在就讓管家去找,把城裏不管叫年兒還是蓮兒還是念兒的姑娘都列齊全了,總有一個是咱麒兒的前緣!”

“呃,王妃大人。”被拎在霜幽手裏的胖乎乎物體朝睿王妃揮了揮爪,“我是年兒。”

“啊?”

“我就是年兒。”

“…………”

霜幽默默地將那圓嘟嘟的物體拎高至眼前麵麵相覷。

“你別用這種好失望的眼神看著我呀!我真的是年兒啊。”年泡泡扭動著魚身。

“你是年兒?”他輕吐話語,伴著一聲不屑的輕嗤,“誰準的?”

“師父準的啊。”

年兒,師父都是這麼叫她。隻不過,她總是泡不離嘴,於是她在師父給取的名字後掛了兩坨泡泡,這有什麼不對麼?

“你師父?”

涼笑一聲,他的聲音陡然降低了溫度,跌破冰點,:“你不過替身而已。陪在尊者身邊,聊以安慰罷了。”

替身?他憑什麼說她是替身?就算他是瑞獸之首,也不帶這麼挑撥離間她和師父的親親關係的,!

“我就是年……”

“閉嘴!”霜幽甩開拎在手裏衣襟,年泡泡應聲摔進一旁的椅子上,屁股挨上木椅的痛度,讓她知曉麒麟大人現下惱火的程度。

“休要再在我麵前提這兩字。倘若再犯,我不管你於他是替身還是慰藉,亦不管有誰罩著你,照殺不誤!”寒眸附上一層冷霜,霜幽提步走到睿王妃身邊,“言化,看好這隻髒東西,傷了碰了我府裏一草一木,我就讓她少胳膊少腿。娘,我送你回房歇息。”

一屋子的人除了言化沒人明白他態度大轉彎的原因,他伸手攙起自家娘親,低眸的瞬間看向歪掛在椅上瞪大魚眼泡滿是不解的年泡泡。就算隻是替身,他也不承認這條臭鹹魚可以代替年兒。

那隻龍女,媚入骨,聲嬌軟,曼妙妖嬈,一舉一動都能撩人心弦,怎會是眼前這般蠢笨胖呆的醜模樣。

那隻龍女,狡猾聰明,性惡劣,是個不折不扣混蛋。總愛在他身邊纏繞不休,兩片紅潤的薄唇不時開開合合,想要她閉嘴,她就會頂他“有種用嘴巴堵住我嘴巴我就不說話了呀”。

那隻龍女,玩過了火,被拆骨,、被鎖魂,已經煙消雲散,什麼也沒剩下。就算是他偶爾犯賤,想要思量什麼,也隻是飛身坐在南江雲端,看著滾滾南江水閑待片刻。

那隻龍女,應該在南江裏遊水浮沉,一世一世以魚身過活。

她若真能幻化人形,若真能這般大搖大擺笑意滿顏地出現在他眼前,他大概會伸手抱住她吧。

這一次,他會自己伸手,不用她撒嬌刷拉提要求,主動地圈上她的肩頭,將她摟進懷裏,就算尊者訓斥,他也一定會這麼做。

可是——怎麼可能。他親眼所見她被抽筋斷骨,永不可再列仙靈之班。

他和尊者不同,他是靈獸,與人不同,與仙更加不同,他會記得的不僅僅是記憶,還有屬於她的味道,氣息,甚至呼吸的節奏。他沒辦法因為慰藉就接受一個替身,哪怕有多像她。

眼前這個“年兒”,隻是個連複製品都算不上的,拙劣的替代品。

代替“她”陪在尊者身邊,代替“她”承下尊者的寵愛,卻還妄想真正代替“她”的位置。

年泡泡摸著摔疼的屁股站起身,看著一臉憂鬱的麒麟大人扶起睿王妃頭也不回地走出正廳去,她實在不動,她的名字哪裏犯了這隻瑞獸的忌諱,她怎麼就好端端變成一坨替代品了?

“看來,他是不會幫我了。年兒這名字有這麼多罪過嘛?天狐大人?”

言化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端起擱在桌已是微涼的茶仰頭飲下一口,“誰讓你胡亂猜度他的塵緣,他不高興也是自然的。”

“咦?我隻是實話實說啊。他分明一臉塵緣未了的樣子呀。”

“是呀。不小心被你猜中了。所以他惱羞成怒了啊。”言化攤攤手,“年兒——他初戀的名字。你說,他跟不跟你急?”

“初……初戀?!”年泡泡不敢置信,“他的初戀……也叫年兒?”

“好巧。”言化揚唇一笑,沒心沒肺。可年泡泡就沒那麼淡定了。

“也太巧了吧?”揉了揉屁股,她皺皺眉,“就因為他初戀跟我一個名兒,所以就對我屁股來這麼一下子才打我屁股?”

“沒讓你菊花殘就偷笑吧。屁股開花就偷笑吧,年兒。”

“……”嘟唇,她委屈,“就算,犯了他的忌諱,他也不該這般挑撥我和師父呀,說什麼替代品。他的初戀,與我師父何幹。難不成,我師父的初戀也叫年兒,有這麼巧嘛?!”

見她忿忿不平,言化也不點破,掀起紫錦長袍長腿交疊,手撐下巴湊進她,“關於那個‘年兒’還著實跟你師父有那麼一點關係。”

“……你不要也跟我說代替品什麼的。我才不相信呢。我師父有多疼我,我自己知道,你們這些靈獸大人,總是不安好心,想拆散我和師父這對忠肝義膽的師徒。”

言化翻了個白眼,還忠肝義膽呢,不知道尊者聽到這家夥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們倆的關係會不會氣的爆青筋裂血管。不過,關於“年兒”的二三事,這粗線條的小鯉精也該知曉一二了,她著實被尊者保護的太周全了。

抿唇,他低眸看向自己指尖,任回憶翻開篇章,“那隻‘年兒’與你不同,她不是一條鯉精,而是一尾龍女。”

“啐。”年泡泡不爽地撇唇,又是一隻血統高貴的靈獸,總之跟他們這種路邊小野妖是雲泥之別,她就是躍過龍門也不定能攀比上就對了。

“嗯,是一尾很不聽話很不聽話的龍女。”

言化輕笑加上個後綴,讓年泡泡眨了眨眼,這靈獸不稀奇,但這靈獸有毛病,她就得趁機八卦八卦,給自己這等小妖找找心理平衡了,“怎麼個不聽話法?”

“怎麼個不聽話法啊。”要他這個也一樣不聽話的家夥來闡述她有多不聽話還真是挺難的,“愛上不該愛上的人,算不算很不聽話?”

“她是龍……又是麒麟大人的初戀,莫非她……愛上那隻麒麟?”這個就很不聽話了呢,人有人規,獸有獸行。尤其是在天庭這種把規矩都寫成天條,一個不小心就讓你觸犯個天條,貶下凡間,寬鬆寬鬆天庭人口的危險重地。

“不過麒麟也算龍族遠親,就算有點小不合適,也不至於犯天條吧?”她嗬嗬說道。

言化搖搖頭,“她愛上的不是霜幽,而是……一位謫仙,一位用靈力豢養她,將她由一尾小龍撫育長大,鎮守仙靈獸山的靈獸之尊。”

“……”

“這等荒唐事,那尊者隻當是龍女孩還小不懂情事,未放在心上。哪知那龍女已過成年,竟然拒絕和其他同族交配繁衍後嗣,尊者幾經追問,她獸性不改,甚至衝撞尊者,想要撲倒人家,在她眼裏,喜歡就該說出來,說完就可以撲到人家卿卿我我,結果,尊者盛怒,頻頻把她甩去思過崖,每回一麵壁就是七七四十九日,最後,尊者見她冥頑不靈,不可開導,為避再見她,讓她獸心再起,便再不召她入殿侍候。”

“後來呢?”

“後來?”言化媚眸流光輕轉,“後來——咱們這次故事的男角兒就登場了。”

第一次見到她時,他甫化為人形,沉睡了許久,剛睜開的眼眸裏被一張放大的臉孔硬撐開來,緊隨而來的,是她吵耳又響亮的聲音。

“他就是麒麟?瑞獸麒麟?”

“嗯。”溫潤沁人心神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在睡夢裏,就是這把清靈的聲音帶著豐沛的靈力喚他快點蘇醒。

“唔,可他看起來好呆呀,一點也沒有麒麟的霸氣。”金色的瞳孔湊近他麵前,眼一眨,眼睫刷上他的臉頰,搔癢的感覺讓他別開臉,打著小噴嚏看向別處。

“這種一臉可愛的蠢蛋模樣,當麒麟真的沒問題嘛?”紅潤的嘴唇在他麵前嘟起,他的稚嫩對不上她的期待。

他蜷縮一團,趟在靈石上,揉著眼睛坐起來,她顛顛兒從他身邊跑開,拉起一直站在她身後人的白衣袖搖晃,仰頭問道,“我若變成原型,一定能一口吞了他這隻小麒麟,對吧?”

“你不過方能化為人形,休要欺負稚獸。”仙靈幽蕩的聲音再度響起,一隻潤如暖玉的手掌向他伸來,帶著仁愛落在他的頭頂輕觸他的龍角,關愛的仙音拂進他的耳朵,“身子可有不適?”

他懵懵懂懂抬頭仰視那位謫仙,他很高,那吵耳小丫頭踮著腳方能牽上他的手。他一襲素雪白衣,低首略微俯身,一頭墨色長發從肩頭流瀉低垂到他龍角眉間,一雙幽深的瞳靜靜地凝視自己,一絲絲靈力從墨發白衣周身蔓延開來,他眷戀地吸下他周身散發的氣息,怯怯地搖搖頭。

“既誕於冰霜幽譚水中,便喚作霜幽吧。”

霜幽,他從此有了名字,是那位謫仙給的。

而後,他知曉,撫摸他龍角正是這座九華霜曲山的尊者。

他撫養統禦萬眾靈獸,乃天庭靈獸之主。

也是他一生唯一敬畏的師尊。

而那個霸占他身側的臭丫頭——

“小不點,師尊是我的,你不要想搶哦,就算你是瑞獸麒麟我也不怕你。”仗著比他早化成人形一些,那時的她比他略高一個頭,總是叉腰指著他的鼻頭,以大欺小。

“誰同你一般沒用。”他是男娃兒,自己修行靜心便可,誰像她一樣恨不得天天粘著尊者撒嬌。

偏偏麒麟與龍皆乃靈獸之中血統稀薄族類,尊者對他們倆的養育也都格外小心謹慎,破例將他們倆人豢養在頂殿,以便隨時親自賦授靈力,於是——

她偷他的衣裳,讓他光著屁股蹲在碧清池凍了一個晚上,直到師尊將他從池子裏撈起來,剛要罰她,她就厚顏無恥地哇哇大哭,師尊無奈隻能作罷。

趁他小憩,她用精蓮子塞進他的鼻子,再朝他大聲一嚷,他被嗆得差點駕鶴西歸,師尊聞訊趕來,她又故技重施,故作可憐,還把鼻涕蹭在他身上。

背著師尊朝他吐口水,抄他做好的課業,在他鞋裏放癢癢蟲,尿床栽贓在他身上,各式各樣的壞事,她都做盡做絕了,每次每次,師尊都隻能作罷,每次每次,她都用一種招數脫罪,那就是大聲哭鼻子宣布——她是母的。

母的有什麼了不起?母的就能無法無天了?

拜她所賜,從那時起,他就對母靈獸沒有任何好感。

漸漸的,他長高了,壯實了,那個每次仗著比他高半個頭的臭丫頭再也指不上他的鼻頭,他一隻手就能拽住她張牙舞爪的兩隻爪兒,把她從頂殿給甩飛出去,可不知何時起,她不愛招惹他了,一雙金色的獸眼滴溜溜地隻在師尊身上上下打量,卻總是疏遠地站在不遠處低著紅坨坨的臉龐,不像小時候那般沒臉沒皮地貼蹭上去,向他宣告所有權。

母獸長大了,會更奇怪。

這是他的定論。

直到他倆皆已成年,依照九華山門規矩,到了擇選配偶,繁衍後嗣,延續血脈的時刻——

九華山巔依舊白雪皚皚,霜雪紛飛沁入靈泉化為冰晶沾在一簇粉嫩的龍角上。

“放我進去。”女兒家蠻橫撒潑的聲音隨著風雪而來。

“不放。”霜幽冷傲的聲音不帶一絲退讓。

“讓我進去呀!”

“不讓。”

“我要進去,我要見尊者!”說罷,她作勢要硬闖。

“不可。”

靈雪巔處的山門口,一抹豔紅身影的女子被一隻銀霜色的麒麟叼在嘴裏用力一拋,從山坡處咕嚕嚕地往下滾。

她一個翻身就地爬起,賴在地上就開始對著那傲慢昂頭的麒麟嚎道,:“小幽,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幹嗎嘛這些天每天都為難我。”

銀霜麒麟昂首化為人形,湖水色的發,水金色的眸,高大,英挺,與當年那隻蜷縮在靈石上的小獸截然不同,銀靴重重踏上雪坡,“廢話!你平日裏對著師尊流流口水也就罷了,哪知你這年大蟲如今膽兒肥了啊,師尊讓我等繁衍後嗣,延續靈獸血脈,你竟然敢趁人不備撲倒尊者,妄圖一逞獸欲,淫邪取樂?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尊者吩咐我守在這裏,你不許靠近雪頂,識相的就乖乖滾回山下好好反思,莫要再惹師尊煩厭。”

“我才不是什麼獸欲,什麼取樂!”

她的否認讓他更為火光,霜幽抬起銀靴一腳踩上她正欲反抗的爪子,硬生生摁進白雪裏,“撕破師尊的衣裳,在師尊麵前衣冠不整放蕩形骸,師尊嘴唇肩頭的傷口難道不是你所為?”

手掌被壓在冰寒的雪裏,她不服輸咬緊牙,忿忿地盯著他。

“我還以為你是女兒家長大了,知道規矩了,不再粘著師尊撒嬌賣好,沒曾想你竟在打這等齷蹉的主意?這不是獸欲,不是取樂,根本就是欺師忘祖,大逆不道。”

“他這樣同你說麼?”

“什麼?”

“在他眼裏,就是這般看待我的麼?”

“……”

金色的龍眸在雪光的映照下多出幾滴瑩珠,惹來他眉頭緊鎖,這嬌蠻跋扈的龍女竟會在他麵前掉淚珠子,這等世間雌獸才專有的伎倆……她竟然也會?

“所以……是隻有我這般奇怪,對嗎?”她鬆鬆咬緊的唇,抬起眼眸看向他,“小幽,你也可以這麼做嗎?隻要是同族,隻要是師尊給你牽來的,你就可以對她發情交配,繁衍後嗣,對嗎?”

“……若是師尊為我擇選的,理當相從。”

“嗬……嗬嗬。果然,這整座山奇怪的隻有我而已,難怪他要我反省思過,難怪他不讓我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