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的龍隱(二)(1 / 3)

“嘖嘖嘖,真是一捏一兜水兒,香噴噴又甜又嫩呦!”

老辮婆愛不釋手地在夏月臉上撫摩著。“隻要吃了你,就能夠變成這副好模樣,人見人愛,哦謔謔謔謔謔!”

“老妖怪,你就吃了我吧。”夏月平靜的說,眼中沒有一絲恐懼。這張醜臉上有幾條皺褶,幾隻爛瘡,幾塊黴斑,她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燒成灰都不會忘記。“保準讓你心肝脾肺腎腸子肛門肚臍眼統統爛成臭大便!”

是的,自己絕對、絕對要讓這老怪物不得好死!

可不管夏月說什麼,心花怒放的老辮婆早就不在乎了,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重返青春的樣子……嗷嗷嗷,真是開心得不得了!

哎,不行,等不及了!

老辮婆張開大嘴,露出一口焦黑爛牙,正準備朝夏月白皙的脖頸咬下去。就在這時,一股疾風如虎嘯般橫掃而來,苦澀的沙土糊了老辮婆一嘴一臉。

“呸呸呸!”老辮婆強撐住眼皮,朝地上直啐口水,發辮像被激怒的群蛇,根根炸起,卻依然擋不住那來勢洶洶的勁猛風勢。緊接著,又有一道瑩潤剔透的光亮潮水般漫過黑沉沉的寂夜,仿佛一下子點燃了無數看不見的燈火,周圍驟然通明,連影子都沒有了容身之處。

“就是你這醜八怪把這玩意兒扔下來的吧?”一個沒有溫度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知道本大爺就在下麵睡覺嗎!?”

夏月倏地睜開眼,可馬上又被強光刺得趕緊閉上。

老辮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措手不及,忙抬起手臂擋住眼睛,驚惶地問:“誰?是誰!?”

沒有人回答。

懸崖那邊,光的發源之地,有一個依稀人影懸在半空中。

夏月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強光,用力撐起頭,想把這從衝天而降的救命天使看得更清楚些。

他有一頭燦烈的火紅色長發,在夜風中淩亂起舞,身上的黃色長衫幾乎與包圍著他的光團相溶在一起,華光璀璨。

因為光芒太盛,容貌反而看不太真切,但那雙如秋水寒星般的眼眸,卻亮得像是要燃燒起來。

在他肩膀上,伏著一團白色的東西。

“弗洛阿德!”夏月大叫一聲,淚水奪眶而出。太好了,它沒有跌到懸崖下粉身碎骨!

老辮婆卻異常煩躁起來:“可惡啊,原來是仙堂的臭小子……管你是誰,都休想搶走我的東西!”

嗖嗖嗖!發辮像尖銳的劍戟刺向那少年。

少年冷哼一聲,麵不改色,身形卻以肉眼不可見的奇妙速度精準無誤的閃避開,還尋隙朝老辮婆抬起一隻手。無數由光芒聚成、急速旋轉的葉輪從掌心中湧出,像金剛鎧甲般將少年團團護住,飛來的發辮瞬間被削成了亂濺的碎末。

僵持了一小會兒,老辮婆明顯撐不住了。

“你靈力消耗太多了,老辮婆。”少年冷冷地說,“你是想靠著最後這點靈力跟我拚個你死我活,還是現在就趕緊滾蛋?”

老辮婆把牙齒咬得格格響,恨不得把少年連人帶骨頭一口吞掉。她惡狠狠地剜了夏月一眼。心中實在舍不得這塊肥肉,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是先保住老命要緊。

“走著瞧!”老辮婆啞著嗓子大叫一聲,又變成黑老鼠投入了黑漆漆的樹林中。夏月的身體隨之一鬆,捆綁住手腳的發辮化作一縷黑煙湮滅了。

“謝謝!謝謝你救了我們!”夏月含著眼淚,由衷地向少年道謝。

“你們?”

夏月指了指耷拉在他肩頭的機器人:“它是我的好朋友弗洛阿德。”

“弗洛……阿德?是這個妖怪的名字嗎?”

“不不不!它不是妖怪,它是一個機器人。”夏月連忙解釋道,強忍住身上火燒火燎般的疼痛,攀住身邊的樹幹一點一點吃力地站起來。

“機器人?”少年疑惑地重複了一遍,用凜冽的眼神盯住夏月。“那你又是誰?”

“我叫夏月,是從星城來的,我來找……”

“找誰?”少年一步步逼近,俊美的臉龐透出凝霜結雪般的寒意。

“我……”夏月才剛說出一個字,就聽到了另一個奇妙的聲音,就像有人站在山頂用力搖起一隻鈴鐺,聲音洪晃響亮,清脆悅耳,緊接著漫山遍野皆有鈴聲相和,很快便響成一片。

少年顯得很無奈:“怎麼每次都在這種時候開會啊……算了,先把你們帶回去再說。”說著,便朝夏月一指,輕聲吐出一個咒語,夏月頓時覺得全身一點感知也沒有了,除了眼睛哪兒也動彈不了。急得她大叫:“你要做什麼?!”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一片樹葉飛來牢牢粘住了她的嘴巴。

少年又朝周圍掃了一眼,黑暗的樹林中到處都是閃閃發亮的大眼睛。

“看什麼看,出來幫忙啊!”少年皺著眉頭把弗洛阿德扔到地上,揉著發酸的肩膀說。

一陣絮絮叨叨的聲音好像在商量著什麼。接著,從各個角落滾出無數小石頭,利索的把夏月和弗洛阿德扛起來,跟隨少年朝山頂而去。

夏月四仰八叉朝天躺著,眼眸中流淌著滿天星辰。

那條光的流沙河就是銀河吧,真的好美啊……夏月在天文館見過它無數次,可現在這條,才是真正如假包換的。隻是它看上去那麼高冷,毫不在意有多少雙仰慕的眼睛在追隨它,隻自顧自的蜿蜒流向那望不見盡頭的彼方。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夏月心想。

從熱氣球上跳下來到現在,所有經曆的事情都像在做夢。

如果真是在做夢,趕緊醒過來還來得及吧。可是身體又完全不受控製,想用力揪自己一把都做不到。

唉,如果真是做夢,那也壞不到哪兒去。

這樣一想,心也就自然跟著鬆落下來。在強烈的倦意驅使下,很快就睡著了……

再睜眼已是白天,夏月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垂著蔥綠紗幔的小床上,空中飄散著好聞的香氣。她睡意未褪,迷迷糊糊中第一感覺是“這什麼地方”,突然腦海中閃現出一張嘎嘎狂笑的怪臉,頓時悚然一驚,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昨夜發生的種種也全都一一回想起來,連忙掀開被子和紗幔跳到地上,隻覺得頭暈腦脹,渾身酸疼。

環顧四周,卻是一間古香古色的居室,桌椅家具一應俱全,地上鋪著藍紋錦鯉圖案的地毯,窗邊擺著兩盆含苞的茉莉,桌上一隻九龍香爐、一麵瑞獸葡萄銅鏡,牆上掛著兩幅潑墨花鳥圖,既整潔又風雅。

夏月勉強走動幾步,就看見機器人和她的背包一起被堆放在床邊角落,連防狼電棒也豎在旁邊。

“弗洛阿德!”夏月撲過去緊緊抱住機器人。弗洛阿德身體冰涼,沒有任何反應,這讓她感到極為失落。

“有人嗎?”她喊了一聲,沒有人回答,隻有幾塊小石頭從背包後麵滾出來,眨著眼睛好奇地望著她。夏月愣怔了半晌,跌坐在地,看來昨晚的經曆真不是在做夢,神奇的是自己竟然還好好活著,沒有缺胳膊少腿,真是了不起。

“這是哪兒?”夏月問小石頭,小石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出幾聲細細的嘰喳。

夏月歎了口氣,站起來想把門推開,卻怎麼也推不動,不過雕花大窗倒是敞開著。她好不容易挪到窗前,發現這裏是一處地勢險要的山坳,周圍全是長滿蒼鬆翠柏的峰巒,一條寬闊的溪流從下方潺潺流過,目測大約有十幾米的垂直高度,壓根兒就別想跳下去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