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在跟我求救?

這座醫院的謎題越來越多了。

這個時候門外的走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從話語的內容上聽起來像是跑了一個病人,鋼筆教師?烹人煮婦?還是那個我從未見過麵的切片白領?我急匆匆的走到門邊,想要透過狹小的遞食口窺探一下究竟是何情況,我的頭剛剛靠上去,那欄杆忽然間出現了一雙滿是傷痕的手,然後,我看到了那個蒼白麵容男子的眼睛。

我並沒有被嚇到,我隻是在注視著那雙眼睛。

他也注視著我,嘴唇上下蠕動說:“請把枷鎖打開,逃離這個地方!”

“嘭”的一聲,他便癱倒了下去,露出了邢汎那張變態的臉,他手裏拿著的是一根橡膠棒,剛剛被使用過,上麵還殘留著些許血跡。

邢汎對著我邪異的笑了笑說:“束先生,還沒有睡著嗎?

不好意思,這個瘋子掙脫了鎖鏈跑了出來,竟然想跑,他絕對跑不出這裏的!”

我點點頭,轉身回到了床上,拖行的聲音越來越小,看來剛才那個對我說奇怪話語的男人就是許昕口中的切片白領,但是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那句話?

還有,林陌為什麼要向我求救?

切片白領跟我說讓我打開枷鎖?枷鎖又是什麼?

我長長的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腦細胞又不夠了,我抬手捶了捶自己的後腦,手部下滑的過程中摸了下卡在我脖子的鐵環,難道這個便是枷鎖嗎?

但是這個東西又該怎麼打開?

我竟然開始變得狂躁,兩手拉著鐵環向外撕扯,全身開始用力,在床上不停的翻滾,我也不知道這個動作持續了有多久,但鐵環依舊無動於衷,我一直在處於質疑眼前所有的一切,卻唯獨忽略了這個鐵環,如果周遭的信息無法讓我了解自己的話,那麼這個鐵環會不會就是打開所有秘密的閥門呢?

鐵環像是鎖一樣鎖住了我的記憶。

攤在床上的我又陷入了絕望,各種費解的訊息從各個角落撲麵而來,難道從我那天醒來的一刻,都是一場虛幻的謊言,真實的幻覺?

“啪”

鐵環傳來了一聲異響,但它沒有打開,而是從原有的體溫溫度變向了冰涼,與此同時,我的大腦湧出了大片大片的畫麵,那些畫麵像是把播放幀率提高了數千倍,讓我頭痛難忍,我開始了第二次的翻滾,身體整個神經循環開始劇痛,我大聲的嘶喊著,希望有人可以聽到,可以來幫幫我,數以萬計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環繞,我覺得我要崩潰了,這是死亡的前兆嗎?

呼吸!呼吸!呼吸!

06

世界是何種顏色?

“紅色。”

我看到了一場大火,那被巨大火焰蔓延下的輪廓是座小鎮,我記得它的名字,莫斯。

這是怎麼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我變成了孩子,站在距離大火的不遠處,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居民在火光中慘叫,然後我看到了卜全,他拿著火把站在我麵前,默默不語。

“卜全?這火是你放的嗎?”

“不是我放的,是你放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會那樣做。”

“你看看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麼?”

火把出現在了我的手上,我抬起了右臂,卜全也跟著抬了起來,我厭惡般扔掉了火把,但在那一瞬間,火把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卜全笑了笑,將火把朝著身後一丟,那火勢變得更加旺盛起來。

與此同時,我的火把也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卜全?”

“你還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這個世界沒有卜全,隻有你,是你殺死了艾德,深夜逃出了孤兒院,你殺死了那條惡犬,霸占了它的巢穴,這個小鎮的窗口你全都扒過,因此還被約翰吊打,對了,你的右臂還有兩個彈痕。”

我不可置信的卷起了自己的袖子,看到了兩記子彈留下的傷痕。

卜全歪了歪腦袋說:“你現在清楚了嗎?”

我忽然開始大笑,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把自己的袖子又收了回去淡然的說:“不,我不是我,事實上,我不是束峰,也不是卜全,對嗎,沈醫生?”

周圍的景象開始支離破碎,那些分子化的碎片在黑色的空間紛亂飛舞,一個白色的點由小變大,形成了一個刺眼的漩渦,持續旋轉,劇烈旋轉,碎片像是被控製住了似得全都聚集到了白色的旋窩裏,然後那個旋窩的顏色開始五彩繽紛起來,扭曲再扭曲,矯正再矯正,我又回到了剛開始那個60平米的辦公室內,辦公桌上還是那杯放涼的水,對麵還是那個一臉虛假笑容的沈醉醫生。

他摘了眼鏡,眼神中勾勒出一絲驚異,抬起雙臂拍了拍手說:“你是如何發現的?”

“彈痕。”

“哦?”

“我卷起袖管,沒有看到彈痕,而是無數個密密麻麻的針眼。”

“我竟然失誤了,現實中的針眼幹擾了虛擬中的彈痕,讓你清醒了過來。”

“從我喝下那一杯水開始我就被你催眠了對嗎?一切都是假的,沒有鋼筆先生,沒有烹人煮婦,沒有切片白領,沒有束峰,沒有卜全。”

“真的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離開座位過,之前所經曆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夢境。”

“你錯了,嚴格的說,你一直沒從夢境走出來過。”

“是嗎?”

“但是你又處在現實之中。”

“你還想催眠我!告訴我,我究竟是誰?”

“我告訴過你了,你是束峰,是個殺人犯,你剛才在病房發瘋了,不停的踹著門,所以我讓許昕給你注射了安定劑,把你放到了我的辦公室。”

“不要再想引誘我進入你構造的世界裏!”

“這個世界的真相你還沒有拆穿,另外一個世界的鎖就打不開。”

“你們扼製我的記憶,用那個鐵環對不對?”

“哪裏來的鐵環?”

“我的脖子,咦?鐵環呢?”

“束先生,請你再仔細觀察一下這間辦公室,所有的秘密都能打開!”

我的意識和行動又被控製,視線不由自主的打量起了這間屋子,和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複合的書櫃是灰色的,茶幾是青花瓷色的,旁邊的躺椅是棕色的,牆壁上畫著一副很抽象的畫,一群人瘋癲的樣子,我又拉回到了眼前這個辦公桌上麵,水杯還在,電腦還在,那個相框?它是原來就有,還是後來擺上去的,我無法確認,但我伸手抓住了相框,讓它做了一個反轉的動作,緊接著我看到了他們。

鋼筆先生路明,烹人煮婦林陌,切片白領,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而站在中央的是我,我們笑容滿臉,穿著白色的大褂,站在一棵銀杏樹下。

這是怎麼回事?

沈醉突然朝我伸出了手說:“你好,沈醫生,做瘋子的感受如何?”

“你叫我什麼?”

“沈醫生啊。”

“那你是?”

“我是束鋒,一個天才犯罪者。”

記憶的匣子突然被打開,那天醫院裏來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憑著一人之力在同一時間段殺死了283 人的殺人狂魔,束峰。他被上海精神研究中心判定為患有強烈的人格障礙症狀,因此才轉移到了我的醫院,我是醫生,我有責任治好每一個病人,盡管他是個殺人犯。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在我和他談話的過程我被反噬了。

他成了沈醫生,而我便淪落成了殺人犯。

“這個醫院現在被一群罪犯控製著對嗎?”

“是的。”

“你不僅讓我和你轉換的身份,還讓其他罪犯和醫生轉換了身份,怪不得我看到的崔芇也喜歡轉筆,看到的許昕是個愛啃豬蹄的葷食主義者,看到的邢汎是個不折不扣的施暴狂,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殺人狂,而我們這些醫生卻以殺人狂的身份被你們折磨著。”

“對,沒錯。”

“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脫掉了白大褂,下麵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皮夾克,這才是他真實的裝扮,接著,一個鐵環被扔到了桌麵上。

“這個鐵環可以鎖死人的記憶,並把他人的記憶強行灌輸在大腦內,我摘掉了你的鐵環,你這才被喚醒。”

“你為什麼要喚醒我?”

“這是第一百二十八次喚醒,你還要再重複七十二次,我自從來到這裏後,發現原來殺人可以不用槍,不用刀,不用炸彈,用心和思維也可以殺死一個人,你現在是我的試驗品,所以,讓你如此的受盡折磨,真是萬分抱歉。”

“你想做什麼?”

他不再說話,又把眼鏡戴了回去,白色大褂也披上了身,辦公室的門生硬的被推了開來,四個保安把我架了起來,我無法掙紮,大聲的罵著站在窗前那個混蛋,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我被拖出了走廊,精神和意識又開始恍惚,迷蒙中,我瞥了一下窗外,黑色的汪洋驚濤駭浪,天空電閃雷鳴。

我是誰?

——彩蛋——

整條青漆公路彌漫著濃厚的霧霾,隨著風向和風力變幻,這些混沌也呈現出多樣的變化。時而如巧克力味道的棉花糖一樣被扯開,貼近地麵,又緩緩聚攏;時而被山間的風吹散,繚繞飛舞。但這霧霾總體上似乎具有統一的意誌,慢吞吞的翻滾著,緊緊包裹住山嶺。

一輛轎車勻速的行駛在大霧中,我被兩個身穿黑色警服的大汗夾在中間的後座上,大家都默不作語,氣氛多少有些僵硬,尷尬的我望向擋風玻璃,車前方翻滾著的霧霾顯得蒼白,反襯出周圍森林的顏色,突然間,我想到,這個世界將來肯定會崩塌破滅,之後,一切人類文明不複存在,連帶著人類本身都跟著消失。

視線的忽然黑暗讓我得知車子要通過一個隧道,這漫長又壓抑的進程讓我多少有些憧憬,引擎聲加速轟鳴,景色豁然開朗,原先的霧霾不複存在,留下的是滿眼望不盡的深綠,除了那些突兀的白色風扇,死死的鑲嵌在山腰間,它們在規律性的旋轉,應該是為了維持電力供應建造的。車子突然一陣異響,頓在路麵上。

司機拍了一下方向盤氣衝衝的說道:“拋錨了,聚瘋島距離咱們還有很遠,難道要走著去?”

我皺了下眉頭問道:“聚瘋島?那是什麼地方?”

司機扭過頭朝我壞笑了一下說:“田焰大神探,那是要關你的地方!”

“關我的地方?不是說要把我送到醫院做長期康複治療嗎?”

“聚瘋島就是座醫院,精神病院。”

我一覺醒來 世界沒了色彩

那些拳打腳踢就像回憶中的節拍

思想不能自理 行動被迫鎖起

斯文敗類的眼鏡男告訴我的姓名

我雙手沾滿鮮血 我心中藏著殺念

犯罪的動機召喚我迅速把他解決

他卻一臉笑臉 讓我強烈討厭

求著我能否痛快的給他一個體麵

窗外狂風暴雨 夜色湮滅灰燼

虛偽滿麵的生命發出求救聲音

一層一層的恐懼 時間不敢呼吸

雷聲轟隆的巨響 告訴我們誰才是上帝燃燒 那一份自傲 顯得多肮髒

讓世人不能忘 何處才能找到光

彷徨 血管在纏繞 器官在咆哮

嘶啞著 回地獄的禱告

我聽見有人說 惡魔在覬覦我

審訊內容編織著一條條謀殺的時刻凶器是支鋼筆 吃人當作把戲

切片身體就像凶手一場嬉戲

周圍盡是謊言 何能拆穿一切

這礙人的鎖鏈死死的咬在脖間

如若掙紮能夠讓我徹底記起

那就炸裂吧 讓神經沸騰整具軀體

窗外狂風暴雨 夜色湮滅灰燼

虛偽滿麵的生命發出求救聲音

一層一層的恐懼 時間不敢呼吸

雷聲轟隆的巨響 告訴我們誰才是上帝燃燒 那鋒利的刀 刺入多輕佻

怪我不舍向往 羔羊的尖叫

彷徨 海在呼嘯島 全是瘋人謠

高亢的吟唱 要往哪裏逃

殺戮你告訴我 我是什麼角色

殺戮你告訴我 我是正還是惡

殺戮你告訴我 我該如何抉擇

殺戮卻不說 殺戮在沉默著

殺戮你告訴我 殺戮在宣告著

燃燒 那一份自傲 顯得多肮髒

讓世人不能忘 何處才能找到光

彷徨 血管在纏繞 器官在咆哮

嘶啞著 回地獄的禱告

燃燒 那鋒利的刀 刺入多輕佻

怪我不舍向往 羔羊的尖叫

彷徨 海在呼嘯島 全是瘋人謠

高亢的吟唱 要往哪裏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