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動靜持續了很久,我在極大的不安和恐懼中捱到了天亮。天剛蒙蒙亮,我顧不得一夜未睡的周身疲倦,跳下床開始收拾隨身的用品,就在這時,一夜安靜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我拿起來,是瑾。

我慌忙回撥過去,想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對方卻一直沒有接聽。當我第二次撥打時,我終於覺出了些許異樣。

我將手機拿離耳邊,隻聽到在門外,熟悉的手機鈴聲不間斷響著,提醒我它的存在。我緩緩掛掉電話,慢慢走到大門邊,透過貓眼,我看到那個小女孩蹲在我的門口,手裏撥弄著什麼,而後忽然抬起頭,咧開嘴衝我笑了笑。

我顧不得內心的害怕,猛地將門拉開,眼前空無一人,隻有門前的地上,扔著一個用透明塑料袋裝著的手機。那個手機我再熟悉不過,正是瑾的手機。我顫抖著撿起手機,隔壁忽然傳來開鎖的聲音,我急忙轉身進屋將門反鎖上。沒敢再看貓眼,我快步走向裏屋,癱坐在椅子上。

瑾的手機完好無損的被裝在袋中,我拎著袋子的一角,反複看了許久,也沒能找出一絲蛛絲馬跡。很快,我察覺到房中有些許異味,我抽動鼻子,分辨了很久,終於認出了那個味道。那是昨天瑾所說的血腥味,不同的是,這次並不是殘留在空氣中,逐漸變質的血腥味。而是來自這個塑料袋,極其新鮮無比的血腥味。

我將袋子丟在一旁的桌子上,眼淚抑製不住的掉了下來,說不出是極大的恐懼,還是對於好友的痛惜。我腦子一片混亂,手足無措的收拾著東西。隔壁再次傳來奇怪的聲響,我內心深處的恐懼再次被激發出來,我胡亂將箱子扣起來,來不及換衣服,便拎起箱子朝門外走去。到外麵我就安全了,我想著,然後拉開了大門。

門外站著隔壁那個男人,看到我出來,他忽然笑了一下,而後說道:“你終於出來了。”

我愣在那裏,手裏的箱子掉在地上彈開,裏麵的東西四散跳出來。男人揚起手,我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沒了知覺,倒下之前,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小女孩站在男人的背後,臉上的表情似憂傷似惋惜。

我醒來時,整個人被捆在一個台子上,周遭一片昏暗,耳邊有絲絲歎氣。我艱難地轉過頭,隻見小女孩正站在一旁看著我。我張了張嘴,才發現嗓子疼得厲害。我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叫她,房門忽然開了,男人走了進來。我再轉頭,小女孩已經不見了。

光線照進來,我這才看清屋內的情形,牆壁上貼著厚厚的暗色帆布,一旁的架子上扔著幾件似是毯子的東西,其中一件衣服我尤其熟悉,那是瑾來我家時穿的衣服。我再也抑製不住,開口喊道:“你把瑾怎麼了!”

男人沒有回答我,他走過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後啐了一口,說道:“都是你們這些多管閑事的人,浪費我的精力。”

說罷,他轉身從架子下的箱子裏拿出一把砍刀來。我終於知道晚上那奇怪的聲音是什麼了,想到待會兒自己將要經曆同樣的事情,我實在禁不住內心的恐慌,牙齒也開始打戰。

男人隨意從架子上扯下一張毯子,來回擦拭著砍刀。我死死盯著那毯子,那是一張嬰兒包毯,難道……我又想起那晚小貓似的哭聲,說不清是憎惡還是害怕,我用盡周身力氣,大喊一聲“你這個禽獸!”便閉上了眼睛,麵前似是有風掠過,而後有什麼東西擊中了我的頭部,我再次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是在醫院了。我動了動手臂,想試著起身,然而渾身酸痛讓我放棄這個想法,再次躺會到床上。

有護士進來查房,看到我醒來,匆匆又關門出去。不多時,兩個警察推門走了進來。

“別害怕,我們是來了解情況的。”其中一個向我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其中一個拿出本子和筆,準備做筆錄。我點點頭,撐起身子靠在了床頭。

無非隻是一些慣常的問題,很快便結束了。他們向我道了謝,剛要起身,我叫住了他們,開口問道:“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樓體時間久遠,血液順著牆壁滲透到樓下,是樓下的人報的警。”

“那瑾……是不是死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較為年長的一位有些為難地開口:“發生這種事也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也請你節哀。”

我了然的點了點頭,其實當時看到手機時,心裏已經有了預感,再次求證不過是不願相信事實而已。

“那……那家的女兒呢?”我再次問道。

警察顯然有些吃驚,做筆錄的那個將本子往前翻了好幾頁,看了許久方才開口道:“這兩人的確有一個女兒,但是四年前就已經死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小女孩原來並不是人。我搖了搖頭,隻得敷衍道:“一次聽到他們吵架時提到的。”

年輕的警察這次了然的點點頭,合上本子,又公式化的安慰了我幾句,便離開了。我閉上眼睛,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後來的後來,我漸漸打聽到,那對夫妻原本是一對尋常夫妻,隻可惜丈夫後來沾染上了邪門歪道,篤信以嬰童的血肉和性命,來維持自己的身強體壯和長生不老。妻子屢勸不改,反而被丈夫要挾協助他。直到有一天,蠱惑他的所謂大師告訴他,親生骨肉的效力更為持久,他終於打起了女兒的主意。

此後,為了躲人耳目,他們三番五次搬家,妻子失去女兒之後,也逐漸麻木,整日渾渾噩噩,丈夫則沉醉於長生不老,終於癲狂,而瑾,則是唯一的一個遇害的成年人。那天她在我家門口說的話,恰巧被樓梯轉角處的男人聽見,她根本沒有走出我家那個昏暗的樓道。

據說,警方當時在他家搜出了不下10 個嬰孩的包被和衣物,而他的妻子在案發後便自殺身亡。

我搬離了那座噩夢般的公寓,在新家的第一晚,我靠在窗前的椅子上,不禁又想起了那個鬼魅般出現的小女孩,還有那日耳邊的歎氣,究竟是還依戀著她的父母,還是想要提醒我什麼?我甩了甩頭,剛要起身,忽然發現窗玻璃的映像中,那個熟悉的小女孩再次出現了,她裙子上有著淡淡的血跡,而後看著我,詭異的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