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隊沒再堅持,他早知道像薛直這麼狡猾的人,不會輕易留下蛛絲馬跡。他拿起手機,剛要轉身,又回過頭交待道:“查一下‘夜色’這個酒吧的情況,順便調出周圍的監控,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袁弈得令,又劈裏啪啦地敲起了鍵盤。黃隊和小李一起,兩人簡裝驅車前往“夜色”酒吧。
雖是個不起眼的小酒吧,但是顧客卻是不少,還未到晚上,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黃隊來到吧台坐下,一個年輕的調酒師立刻上前,半是微笑半是歉意的說:“不好意思,我們還沒開始正式營業。”
“沒關係。”黃隊說道,而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我們是來找人的,你最近見沒見過這個人?”
調酒師愣了一下,隨即警覺地搖搖頭,說道:“這裏人來人往這麼多,我怎麼會記得。”
“哦?”黃隊把照片收進口袋,“她可是你們的常客。”
調酒師低頭一邊整理著吧台,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即便是常來的,如果不是和我們相熟,也是沒什麼大印象的。”
手機在口袋裏嗡嗡震動了一下,黃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輕笑了一下,站起身,說道:“你們這個酒吧,似乎稅務上水分很多,我覺得很有必要請人來查一下賬麵。”
說完,抬腳便朝門外走去。
“等等!”
還沒等他們走出兩步,調酒師便叫住了他們。黃隊回過頭,調酒師目光有些閃爍:“剛才沒看清楚,我能再看看那張照片嗎?”
回去的路上,黃隊撥通了袁弈的電話:“袁弈,看一下上周的監控裏麵有沒有一個身穿深棕色外衣,短發,四十歲出頭的女人進入這個酒吧。”
袁弈得令,迅速在監控鏡頭中鎖定了目標。酒吧裏沒有監控,所以很難抓取女人的清晰臉部圖片,她不死心,調取了女人所可能經過街道的所有監控,終於在一個來往行人相對稀少的小巷口,看到她上了一輛本地牌照的藍色SUV。袁弈立刻查起了車牌信息,卻發現這是一輛套牌車,根本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她有些氣惱,但仍然是把車子的圖片截取下來,連同其他查到的信息一並發到了黃隊的手機上。
黃隊看了一眼手機,心裏有些焦急,這一係列的反偵察手段,熟練老道,像極了四年前他所遇到的情景,該不會又遇到一個薛直吧,他想著,忽然心裏有些莫名的恐懼。他將車子停在警局門口,對小李說:“你先回去,我回家看看,有事情打我電話。”
家裏廚房的燈亮著,黃隊的妻子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回家,兒子倒是興高采烈,一直粘著他不放。黃隊和兒子玩了一會兒,看著廚房妻子忙碌的背影,眉頭又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你怎麼了?又遇到什麼大案子了嗎?”妻子走出來,拾起黃隊被兒子扔在地上的手機,說道。
黃隊點點頭:“是個大案子,但是線索現在都斷了。”
妻子搖搖頭,剛要把手機放下,忽然看著屏幕愣住了。
黃隊看著妻子,站起身:“怎麼了?摔壞了嗎?”
妻子搖搖頭,而後把手機遞給他:“你們在查這輛車嗎?
我送小寶去幼兒園的時候,經常看見它。”
“什麼?!”黃隊接過手機,屏幕上是方才袁弈發給他的那張SUV 的照片。
“這個車也是來接送孩子的,那家的孩子比小寶看起來大一些,有一次我們還打了招呼。”妻子回憶了一下,補充道。
黃隊把手機收起來,來回踱了幾步,說道:“明天不要送小寶去幼兒園了,你們醒來之後收拾一下,我到時候讓車子來接你們去局裏。”
妻子的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她隱約想起四年前他們搬家前夕,他也是這麼說的。黃隊見狀,急忙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你們和她有過接觸,我隻是以防萬一。”
妻子點點頭,隨後抱起兒子:“你先吃飯,我去給小寶洗澡。”
黃隊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他早該想到,這個案子沒那麼簡單。如果他沒有猜錯,薛直極大可能和這一係列的案子有關聯,不管薛直是否已經知道那是自己的妻兒,他都要在他行動之前,先把他們保護起來。
第二天一早,黃隊便來到幼兒園附近,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八點一刻左右,一輛藍色SUV 停在了校門口,黃隊立刻直起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車內人的舉動。一個女人首先下了車,接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也跟著跳下車,女人牽著小男孩的手朝著幼兒園內走去。黃隊見狀立即上前,等在車子附近,待女人從幼兒園出來時,他立刻上前按住車門,示意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孩子看到,就不要作聲,跟我回局裏。”
女人臉上顯出一絲猶豫,她回頭看了一眼園內,又看了看黃隊,最終放棄了抵抗,點了點頭。
時間尚早,局裏並沒有多少人,黃隊直接將她帶進審訊室,把米雪和陸明的照片擺在她眼前:“這兩個人,你認識嗎?”
女人看了看眼前的照片,沒有做聲,似乎在思考什麼。
黃隊沒有繼續逼問,而是在一旁坐下,不動聲色地等著。十多分鍾後,女人終於開了口:“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說說看。”黃隊應道。
“保證我兒子安全。”女人說道。
“沒問題,我現在就派人過去接他,並進行人證保護。”
黃隊說著,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囑咐了幾句後,示意女人繼續往下說。
“我隻見過這個女人,她是我的下線,她的任務一個是送貨,一個是發展更多的下線。但是很顯然,她發展下線的能力不是很好,所以在我這的境遇也不是很好。上周初,我接到上邊的指示,要我按常規處理掉她。我不清楚她犯了什麼錯,但是在我們這裏,凡是受到這樣處理的,一個是身份暴露,一個是臥底,現在看來她的確就是你們的臥底。”
“你所說的處理,是將她殺了嗎?”黃隊問道。
“我不知道,我隻是按照規定,讓她坐每天最後一班城郊50 路班車到倒數第三站,那裏會有人進行後續的工作。”
女人說完,抬起頭看著他,“我知道的隻有這些了。”
“給你下命令的人,你了解多少?”黃隊又問。
女人搖搖頭:“每次的命令都是通過一次性電話傳來,我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從口袋中摸出一個老式手機放在桌上,“就是這個。”
黃隊拿起手機,裏麵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他又看向女人:“你知道你所做的這一切最嚴重可以判死刑嗎?”
她笑了一下,說道:“我有什麼辦法,那種東西,一旦沾上,怎麼甩都甩不掉……”
黃隊沒再繼續追問,他站起身走出去,示意手下將女人先行羈押,而後拿著手機向袁弈的辦公室走去。
“一旦有信息發到這個手機,立刻追蹤信號所在地。”
袁弈點點頭。黃隊剛起身,就見小李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黃隊,城郊又發現一具屍體。”
“什麼?”
“死亡時間很短,並且……死者的臉皮不見了……”
黃隊握緊了拳頭,看樣子,這一批的臥底幾乎全都暴露了身份。他一麵向外走,一麵說道:“小李,帶一隊人,去50 路車的倒數第三站,注意動靜小一點,不要打草驚蛇。”
50 路車的倒數第三站,是在一片荒地旁,上下車的人極其少,車站周圍異常安靜,隻有一個有些年頭的雜貨店。雜貨店大門緊鎖,似乎很久沒有營業了。黃隊順著門縫朝裏看去,裏麵漆黑一片,看不出什麼名堂。
怪了,難道是他們下車後又換了別的地方嗎?黃隊看著周遭一片荒涼,心下疑竇叢生。
“黃隊,屋後有些蹊蹺。”小李走過來,輕聲說道。
兩人繞到屋後,隻見一片雜物後麵,扔著幾個外賣袋子。
小李撥開其中一個袋子,說:“看這些殘餘的情況,是近幾日的,這裏絕對有人。”
黃隊看了看眼前破舊的屋子,開口道:“找東西把門撬開,這間屋子應當另有名堂。”
話音還未落,他忽然驚覺身後有低微的窸窣聲傳來,他下意識回頭,隻見一個黑影從眼前掠過,身邊的小李應聲倒下。
黃隊立即拔出腰間的槍,對方也不甘示弱,用一把匕首抵在小李頸間,低聲吼道:“把槍放下!不然我就殺了他!”
黃隊看著眼前這人,雙眼凹陷,眼球布滿血絲,露出的手臂上則滿是針孔。見黃隊沒有動靜,他將手中的匕首又往下壓了壓,小李的脖子上顯出絲絲血痕。黃隊沒有出聲,而是慢慢彎下腰,將手中的槍放在了腳邊的地上。
“把槍踢過來!”那人又命令道,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急躁。
黃隊看了一眼旁邊的空地,一抬腳,槍便滑向了不遠處的空地。那人有些氣急地看著不遠處的槍,又看了看黃隊,猶疑了片刻,忽然朝槍所在的方向撲去。黃隊看準時機,幾乎在同一瞬間也撲了上去,將那人撲倒在地,兩人頓時扭打成一團。毒販深知這是最後一搏,幾乎是拚了命的掙紮,黃隊幾乎快要控製不住對方。就在此時,方才被擊暈的小李蘇醒過來,見狀急忙上前,和黃隊一起將毒販製服。
隨即兩人尋了工具,將雜貨店的門撬開,在堆滿雜亂貨物的貨架後麵,米雪奄奄一息地被鐵鏈鎖在牆邊。看到兩人進來,她眼中露出了驚恐之色,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後蜷縮。
“別怕,我們是刑偵隊的,是來救你的。”黃隊一邊說,一邊用從毒販身上搜出的鑰匙替她把鎖鏈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