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瑩瑩這兩天老收到來自徐意安的無奈吐槽。
是關於沈凜為什麼還不求婚這件事的。
一周前被提前通知了求婚大計,並聘請為求婚現場記錄人員的陳瑩瑩同學,瞞得那叫一個辛苦,明明平常自己對徐意安根本沒秘密,又是個大嘴巴,這幾天麵對著徐意安,都快憋出毛病了。
但好在,為了求婚效果,陳瑩瑩忍住了。
這周五照常下班,沈凜來接徐意安回家,她兜裏揣著暖手寶,一路小跑到車上,耳邊還回蕩著陳瑩瑩下班前勸慰她的話,心裏倒是也沒太多波瀾了,覺得求婚這件事兒,男女誰來都一樣。
她現在可不是之前的徐意安,會害羞會委婉,她現在可是和十年前沒什麼兩樣,直接熱烈到有些時候,沈凜都招架不住。
徐意安倒也不是恨嫁,隻是覺得,阿凜要早些拐回家合法才好,免得喜子動不動發消息說,酒吧裏又有不少女人給沈凜留聯係方式。
不行不行,阿凜是她的,要先下手為強!
沈凜見她上車了也不說話,就一個人低著頭垂眼,不知在想什麼,還以為她在單位遇上不開心的事兒了,關小了車載音樂的音量,趁著等紅燈的功夫,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
徐意安側頭看他,望見男人線條流暢的鼻梁和下頜,俊毅剛硬的側臉,薄唇輕抿著,駕駛窗裏投進一束光,連他睫毛都印得清晰,小麥色的肌膚在澄黃的夕陽餘暉裏,閃著淡淡的微光。
她的阿凜就是好看。
“晚上帶你出去轉轉。”男人側頭,對上她的視線。
“嗯?去哪裏啊?”徐意安握住他的大拇指,輕輕晃了晃,有點好奇。
“提前說多沒意思,懂不懂什麼叫驚喜。”
沈凜抬手吻吻她的手指,緩緩鬆開,握上換擋杆,重新啟動車子,一旁的徐意安嘴角悄悄翹起來,心想這男人還不算太傻。
“為什麼帶我出去啊?”她湊過去,杏眼彎彎地問他。
沈凜頭都不回,謊張口就來,麵不改色,“安撫一下你上了一周班的頹喪心情。”
噗的一下,徐意安心裏燃起的那點對於被求婚的小火苗瞬間熄滅。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要這個傲嬌死直男求婚,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而且明天就自己的生日了,他總不會連這個也忘了吧。
晚上吃完沈凜最近新學的番茄燉牛腩,徐意安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小肚皮,心裏那點小失落也煙消雲散,抱起小窩裏的雪花,倚在廚房門口,有一下沒一下地擼著,看高大的男人圍著她的小圍裙洗鍋刷碗。
“我要不幫幫你吧?”
看著他動作熟練地收拾廚房,徐意安有些不好意思,自從住院回家後,沈凜就沒讓她進過一次廚房。
“你把你和雪花照顧好就行,等去了新家,有你忙活的,再說了,我這就是管家婆的命,給主子您效勞,心甘情願。”
“新家?你什麼時候……哎呀!”
聞言,徐意安邁著小步子,猛地湊近他,中途還被廚房的門檻絆了一下腳上的小熊拖鞋,懷裏蜷縮著身體眯眼休息的雪花動了動,睜開眼發蒙。
“慢點走,我又跑不了。”沈凜剛收拾好碗筷,扭頭連忙扶住她的小臂,把人勾進懷裏。
見她仰頭看著自己,沈凜心裏一軟。
白皙的小臉上滿是驚喜,小下巴終於不再那麼尖,多了點圓潤的脂肉,那雙杏眼又亮又圓,挺翹的鼻尖下是粉嫩的唇,之前眉宇間的那股子淡淡哀愁,總算是在恢複所有記憶之後,消了許多,剩下這些年積攢起來的溫和,還有骨子裏的坦蕩熱烈。
他低頭親一口她的唇,又磨磨蹭蹭地親她的下巴和臉頰,徐意安被癢得笑出聲,窩在他的懷裏躲閃。
夾在兩人中間的雪花默默把頭縮回去,小爪子一扣,不妨礙自己爸爸媽媽親熱。
沈凜貼上她的耳朵,緩緩歎了口氣,“很久之前就買了,之前一直在裝修,最近味道散的差不多了,而且,總不能讓你和我在這裏過一輩子吧?”
她抬起頭,小嘴卻撅著,“別告訴我這是求婚,我可沒同意啊!”
沈凜輕輕挑眉,唇角勾起,笑得肆意張揚,捏著她的下巴,又低頭狠狠親了一口,咬住她翹起的唇肉,磨了磨,才再次開口。
“我知道,提前預告一下,允許你期待一下。”
被他親得頭腦發脹,聞著熟悉的薄荷糖味兒,徐意安心裏安定下來,決定小小傲嬌一下,企圖給自己扳回一局。
於是,她揚著小下巴,嘴角翹起來,“行吧,我就知道你愛我。”
“嗯,還不算太傻。”
他伸手撫上她的後腦,指尖摩挲過那道發叢間的疤痕。
哦吼,他這麼淡定,果然傲嬌這塊兒,她的阿凜還是最厲害的。
夜裏九點的央河邊,比尋常街道的氣溫稍微低一點,陳瑩瑩和喜子大東早就到了現場,檢查完最後一遍,才放下心來,掏出手機給沈凜發消息,說一切準備就緒。
五分鍾後,那輛熟悉的橙黑路虎出現在躲在大樹後麵的喜子眼裏。
“來了來了!”
“看見了,別瞎叫!”陳瑩瑩斜了喜子一眼,握緊手裏的遙控器。
“帶我來河邊散步消食?”徐意安下了車,站在路邊問他,眼睛被風吹得微微眯起來。
“也可以這麼說,把你那一肚子牛腩消一消。”他笑著鎖車走過去。
“沈凜!”
沈凜低頭抿唇笑著,牽住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緩緩往前走,逐漸靠近河邊的人行道。
離央河邊越來越近,徐意安越覺得不對勁,按理說九點多也不算很晚,不應該這麼冷清啊,她扭頭想問沈凜,卻見他一連神態自若,她忽然隱約間明白點什麼,斂著笑意繼續往前走。
直到走到第三個路燈下麵的時候,身側的護欄忽然亮了起來,她被嚇了一跳,看過去才發現上麵纏了好幾圈彩燈,因著前麵光線昏暗,沒亮起來,她都沒發現。
徐意安覺得莫名眼熟,才發現這彩燈跟過年時樹幹上纏得一樣。
她笑起來。
緊跟著,她手上的溫暖一鬆,原本走在她身側的男人往前邁了一步,河邊的風鼓起他的黑色大衣,她正欲開口,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巨響。
猛地回頭看去,就見黑色的夜幕上一片光亮。
“哧”的一聲,一道白光直衝夜空,散開滿天的流光溢彩,有的煙花爆響開來,像張開了一把巨大的熒光傘,點亮了黑如墨的夜空,還有的煙花綻放後是她和他名字的縮寫,停頓幾秒後,又像是彩色的糖果般,星星點點灑向夜幕。
漆黑的夜幕被染上別樣的色彩,月華也在此時稍顯黯淡。
漫天繽紛中,她聽見沈凜的聲音。
“小橘子,嫁給我吧。”
徐意安側過頭,看見單膝跪地的沈凜,手裏變戲法似的多出一個絲絨盒子,在她的注視下,盒子被打開,裏麵是一枚鑽戒,黑色的絨布上,鑽戒的周圍還躺著一圈手鏈。
那是一條圓滾滾胖乎乎的橘子手鏈,橙黃和嫩綠相間。
和之前那條的不同點是,它是新的。
共同點是,都是沈凜親手做的。
她伸手勾過耳邊飛舞的發絲,不料卻摸到一片濕意,又忍不住笑起來,聲音軟糯,斷斷續續的,“你大半夜不睡覺就……就為了做這個啊?”
沈凜望著又哭又笑的徐意安,想起身抱她,但她還沒答應,於是皺了下眉,俊臉浮上一層薄紅,“你願不願意?”
“願意啊,笨蛋。”
徐意安走上前,把手伸過去讓他套上戒指,套的時候,沈凜手指都在抖,搞得她眼淚又往下掉了好幾滴,砸在他的手背上。
沈凜站起來,又把手鏈給她戴上,俯身抱住她,貼在她的耳朵上,在漫天的煙花聲裏,沉聲說:
“徐意安,你這輩子算是跑不掉了。”
男人寬大的大衣包裹住她,她聞見熟悉的氣息,想起近來再也沒見過他抽煙,又想起深夜時他偷偷窩在客廳做手鏈,她還想起過去,想起很多很多。
多到需要後半輩子跟他一起,創造更多的回憶。
似流星雨的煙花下,他們的身影交疊相擁,拉出頎長的影子,央河在夜幕中流淌,望不到邊,就像是他們的餘生路,漫漫即慢慢。
得一知心人,此生足矣。
番外篇?一
文\/望舒
九月,夏天剛走,秋老虎的餘韻猶存,徐意安就檢查出了懷孕。
預產期在下一年的六月中旬,又是一個夏天。
對此,徐意安有點不滿意,小嘴撅著,她明明很喜歡冬天的,這孩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呐。
沈凜對此哭笑不得,他樂都來不及,滿腦子都是怎麼照顧她,哪裏還想這麼多。
秋老虎猶在,徐意安檢查出來時也才一個月,整個人反胃惡心的很嚴重,一日三餐加起來吃的量,還沒之前一頓吃得多,天氣又熱,她總覺得身上汗津津的,難受。
沈凜說要不讓她在家休息,先辭職一段時間,徐意安不肯,因為這件事,她還和沈凜置了一天的氣,就覺得自己懷了孩子,變得隻能是個待產媽媽,失了自己本身的價值和作用,在工位上蔫兒了吧唧地悶悶不樂了一整天。
周遭的同事都知道她懷了孩子,對她都不錯。
她本身就是個溫柔善良的姑娘,招人喜歡,現在又做了母親,大家都知道她心思細膩了不少,幾個年紀大點的女性同事,見她不開心,隔三差五過來和她聊兩句,調解她的心情,連一向嚴肅的頂頭上司,也對她溫和了不少。
這麼一天下來,注意力倒是分散了不少,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晚上回家,沈凜也明智的不再提這件事,隻照舊應對她的種種反胃惡心,看著她偶爾被逗得氣鼓鼓的臉頰,打心底裏開心。
隻是她吐得嚴重,沈凜好容易給她培養出來的那點兒肉,也消得無影無蹤,反而看起來更瘦了。
這期間,梁秋華還專門委托了自己的婦產科同事,來幫徐意安看看情況,人家隻說是正常現象,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不同,等熬過去這段時間,就好了。
為此沈凜愁的一夜一夜睡不著,家裏失眠的那個人,從徐意安變成了他。
因為徐意安懷孕,沈凜幾乎不再現身於酒吧,除了重要的事情,每天都在家裏,或者去醫院谘詢,又買了一堆和孕婦有關的書,潛心鑽研食譜,兩周下來,他看起來倒是比徐意安瘦得還厲害。
晚上又睡不好,摸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徐意安心裏也難受,窩在他懷裏,杏眼一紅,就包了一圈兒淚,要落不落的,看得沈凜心疼,隻好抱著人又哄又親。
他摸著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心裏祈禱這肚子裏的孩子能安分點,別老折騰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禱起了作用,懷孕第八周的時候,徐意安的孕吐反應忽然就消失了,胃口開始變好,想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到了四五個月的時候,孕期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下來,沈凜一直吊著的那口氣,也終於鬆下來。
她那白淨的小臉,也肉眼可見的圓潤了起來,尖尖的下巴上添了些脂肉,烏黑的瞳仁清澈明亮,笑起來眉眼彎彎,看著柔軟又明朗。
但她四肢卻沒太大變化,幾乎和之前一樣纖細,如果不是隆起的小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仿佛還是個少女似的。
望著日漸鼓起的肚皮,徐意安自己都覺得生命很神奇,原來自己那小小的身子,還能裝下這麼大的一個寶貝。
她的小脾氣也逐漸穩定下來,不會再因為半夜想吃燒烤被否定後而哭鼻子,也不會因為吃不到冰激淩而生悶氣,更不會因為穿不了漂亮的裙子,而嫌棄自己醜醜的,哭得稀裏嘩啦,要沈凜哄半天。
雖然後來她還是吃到了一點燒烤,舔到了冰激淩,買到了漂亮裙子,但不妨礙她當時的小脾氣發作。
徐意安覺得她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自己,而不是事後自己都嫌棄自己的“討厭鬼”,她滿意地翹起嘴角,剛向沈凜邀完功,又轉頭多吃了一個橙子獎勵自己。
沈凜對此忍俊不禁,心想她哪裏是什麼“討厭鬼”,分明是“可愛鬼”。
她一直都沒有變過,隻是因為懷孕,本就辛苦罷了,倒是懷了孩子後,才顯得比之前更可愛生動。
和雪花一起,一人一狗,經常可愛的冒泡,逗得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不論怎樣,他都喜歡。
到了孕晚期的時候,徐意安的肚子已經很大很高了,晚上翻身都很不方便,需要沈凜幫她才可以,下地的時候,也因為肚子太高,看不見腳丫,需要沈凜幫她穿鞋。
沈凜想,還好她看不太清自己的腳丫,不然看見腫的像蘿卜似的腳趾,肯定要失落傷心的。
時間步入六月,天氣愈發的熱,離預產期也越來越近,午後的陽光依舊熱烈,透過小區裏種著的槐樹,散下斑駁的樹影,風一吹,樹葉嘩啦啦作響。
沈凜照舊陪著她在樹蔭下散步走路,側身替她係緊圓沿的藍色遮陽帽,徐意安小手捧著肚子,正隔著衣服摸肚皮,忽然感到手下一鼓,原本有些困乏的眼睛瞬間瞪大,明亮起來。
“阿凜阿凜,ta在踢我!”
沈凜眉毛也挑起來,覺得神奇,扶著她坐在長椅上,掌心貼上去,緩緩摩挲著,輕聲說,“我是爸爸。”
幾秒過後,男人寬厚的掌心上,果真挨了一下。
輕輕的,但又無法忽視。
生命啊,真的很神奇呢。
回到家,臨近午睡前,徐意安窩在床頭等他,沒一會兒,沈凜打了水過來,照舊擰幹毛巾,輕輕給她擦拭四肢和臉頰。
擦完以後,徐意安已經被溫涼的觸感迷得昏昏欲睡,沈凜扶著她躺好,倒了水,回來後,又撩起她寬大的裙擺,握著她腫脹的小腿,緩緩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