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半夜裏還抽過筋,疼得從夢裏醒來,抱著他哭,自此以後,沈凜就開始每天給她捏小腿和腳丫。
“寶寶,媽媽有點累……但還是很喜歡你呀……”
耳邊響起徐意安的輕聲囈語,沈凜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烏黑的鬢發微微汗濕,貼在耳邊,白皙瑩潤的小臉上,滿是疲倦。
懷孩子這件事,每一位媽媽都很辛苦。
要不怎麼說,母親很偉大呢。
他撫上那柔軟的肚皮,輕輕說,“乖一點,讓媽媽少受點苦,好嗎?”
話落沒多久,他的掌心被輕輕頂了一下。
像是在說,看呐,我會聽話的。
番外篇?二
文\/望舒
徐意安生產發動的時候,正好在醫院旁邊的奶茶店裏,捧著一桶小料極足的珍珠奶茶,喝得正起勁兒。
沈凜剛從隔壁店裏給她買回來草莓奶油小蛋糕,一踏進店門,就見她一手抓著奶茶桶,一手捧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小眉毛都皺起來,指節用力泛白,忍得辛苦。
他趕忙跑過去,一把扶住徐意安。
徐意安鼻尖上都沁出汗,小鼻子一皺,看見沈凜像是忽然有了安全感,嘴巴一癟就要嗚咽,沒有半點前麵的忍耐和淡定。
她聲音小小的,“肚子……肚子忽然好疼。”
沈凜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濕意,隨手放下手裏的東西,低聲說不怕,然後就打橫抱起她藥王醫院趕。
他後頸被人捏了捏,還未低頭,就聽見徐意安軟軟的聲音,“我能不能……先吃一口蛋糕上的草莓?”
沈凜步子一頓,無奈極了,心道要不你吃我算了。
低頭卻見她手裏抱著奶茶桶,依依不舍地望著被放在桌角的小蛋糕,他歎了口氣,彎腰用手指鉤住小蛋糕的袋子,抱著人飛快往醫院跑。
被推進產房的時候,沈凜要求陪產,跟著徐意安一起進去,留著梁秋華一幹人等在外麵。
手術室裏醫生護士不斷進出著,忙忙碌碌地做著自己的工作,沈凜則一直握著徐意安的手,站在她身邊,目光始終盯著她的臉。
見她疼得臉色泛白,自己也跟著緊張,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小臂上的肌肉繃緊。
醫生在一側喊著讓徐意安使勁兒,她鬢發都被汗打濕,貼在下巴腮邊,眼角忍不住往下淌淚,一顆顆淚珠墜入發間,混在汗水裏。
她覺得自己牙齒都要咬碎了,孩子還沒有出來,一股難言的委屈湧上來,便小小的哭出聲,滿臉都是濕意,嘀咕著生孩子好難哦。
徐意安的目光所及之處除了沈凜神色緊張的臉,就是燈泡發出的刺目白光,漸漸地,她連醫生讓她加油努力的聲音都聽不見,耳邊隻有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鼓動著。
平日裏一向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的沈凜,在此時也生出一股濃重的無力感,隻能牢牢握住她汗濕的小手,大手包裹著,按照醫生的指示,彎腰拭去她不斷溢出的淚,在她耳邊輕聲說,“寶寶咱們不哭了,不然沒力氣吃草莓了,咱們一起加加油好不好?”
他跟大多數的丈夫不同,說的不是讓她省力氣生孩子,而是說,省力氣吃她近期最愛的草莓,努力分散著她疼痛的注意力,緩解生孩子這項重任給予她的壓力。
一旁協助的還幾個小護士抬起頭,看見高大且凶猛的男人說著疊詞,醫用口罩也擋不住眉眼間的俊毅,他俯身柔聲安慰自己的妻子,心裏都忍不住羨慕著。
徐意安被淚水迷住了眼睛,眼前全是斑駁的色塊圓點,嗓子也有些啞,耳邊卻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居然還分出一絲神智回複他。
她聲音斷斷續續的,大拇指扣緊他的虎口,“我……我現在就……就想吃草莓嗚嗚。”
而後她隱約間聽見有人在說話,緊跟著,有些幹裂的嘴皮上,貼住一個稍微冰涼的物體,鼻息間,還有一絲甜味兒。
嗚嗚嗚,是草莓呐,他居然真的有。
咬住紅紅的草莓,唇齒間迸發出一股鮮甜,小小的籽兒碎裂在齒關,她又聽見沈凜在耳邊呼喚她,輕聲說著,“加油寶寶,雪花還在家等你呢。”
雪花?嗚嗚嗚她要回家看雪花!
徐意安胡亂地點點頭,下一秒,緊緊攥住沈凜的手,微揚起頭,長長的嗯了一聲,緊跟著下麵一暖,是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前方的醫生趕忙抬眼看了下手術室的時間,喊道,“下午五點五十分,是個女嬰!”
一個幼小的生命誕生於這一刻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手腳蜷縮著,被人托舉著,發出一聲哭,宣告著自己的到來。
正式被清理幹淨之前,孩子被醫生抱來給她看了眼,徐意安抽抽鼻子,嘀咕道,“這是我的寶寶誒……”
沈凜被她那聲長吟驚到,一直緊盯著她的狀態,直到聽見孩子的哭聲,才側頭看了眼,心想這新生兒皺巴巴的,網上那些人都是從哪裏看出好看的。
轉頭握著徐意安的手,低頭親吻她幹裂的嘴唇,擦拭她眼角的淚水,知道她實在是遭了大罪,看著她倦態的臉,忍不住紅了眼眶。
直到徐意安被推出手術室,守在門口的梁秋華幾個人心才落地,一旁的陳瑩瑩最好奇生的是個啥,心心念念要當幹媽,被陳勇軍無奈地一把拽過去打熱水,讓她少在這裏添亂。
徐意安出來跟大家說了句話證明自己還好,就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崽子剛從保溫箱送回來,梁秋華他們剛看完孩子,留下徐意安醒來要吃的東西,悄悄離開。
結果徐意安睜眼張口的第一句就是,要吃草莓。
旁邊正守著睡得香甜崽子的沈凜,聽見她的聲音,忍不住笑出聲。
“你說過要給我的。”她躺在床上癟這嘴望他。
“好好好,別委屈,眼睛會難受的。”
沈凜捏著兩顆專門買來洗好的草莓走過去,喂給她,“少吃點,慢慢來。”
“知道了,管家婆。”她嗔他一眼。
一旁熟睡的崽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哼哼兩聲,開始哭泣,打斷了粑粑麻麻的親昵,以彰顯自己的存在。
沈凜趕忙走過去輕輕抱著哄。
寬敞明亮的病房裏,徐意安望著男人的側臉,覺得格外的滿足,杏眼還是那麼清澈明亮,彎起來笑著,享受著此刻的溫馨。
番外篇?三
文\/望舒
沈慕安小朋友三歲上幼兒園的時候,就體現出了,遺傳自父親的驚人破壞力。
小姑娘分明長著一張軟糯可愛的臉,力氣卻意外的大得很,還調皮的不行,乖乖坐著根本別想,動動這裏,碰碰那裏,根本閑不住,幼兒園裏班級裏的擺件,幾乎沒一個逃得過她的小毒手。
而且完全不害怕沈凜,對此徐意安特別發愁,全部歸功於沈凜平日裏無法無天的寵愛。
但沈慕安小朋友還是有害怕的人的,比如:徐意安。
徐意安一個平日裏以溫和著稱的人,在家裏被沈慕安小朋友逼得常常冷著一張臉。
或許更確切點來說,是沈氏父女兩位,都害怕徐意安。
每次沈慕安做錯事情,隻要媽媽在,那一定少不了被教訓一頓,但爸爸在的話,她總能逃過一劫,所以在家裏,她總是更親沈凜一點,對此,徐意安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失落的。
她也想當慈母啊,可現實不允許。
直到沈慕安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徐意安剛下班,回到家正準備做飯,就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說沈慕安一直在教室還沒回家,臨放學時,還動手打了一個小男孩。
她猛地一驚,這才想起,今天沈凜酒吧有點事兒,回來晚點,應該是她去接孩子才對。
平日裏她和沈凜兩個人,都是交換著接孩子和做飯的,今天她臨下班時開了會,給忙忘了。
她趕忙收拾好東西出門,路上給沈凜也打了電話,坐車過去的時候,一直都在思考,沈慕安怎麼會跟人動手,雖說她平日裏皮了一點,可徐意安知道,她不是會隨意動手的壞孩子。
還未到班級門口的時候,老遠徐意安就看見她家的小姑娘垂著頭,緊靠著門口的牆壁站著,兩個羊角辮歪歪噠噠的,一高一低地垂在後腦,粉色的頭花也掉了,被她小小的手緊緊攥著。
“甜甜?”徐意安喚了一聲,小跑過去。
因生沈慕安的時候特別想吃草莓,所以她的小名兒叫甜甜。
聽見媽媽的聲音,沈慕安小朋友抬起頭,酷似媽媽的那雙杏眼漲得紅紅的,繃緊的小手也在這一刻鬆下來,挺著的小肩膀一塌,哭唧唧地應了一聲。
她委屈巴巴地昂著頭看自己的媽媽,喊了聲“媽媽……”,便沒了下文。
徐意安被叫的心口一疼,走近蹲下來,俯身抱住女兒,拍拍她的脊背,“沒事了甜甜,媽媽來了,媽媽來了。”
摸了摸她被抓亂的頭發,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確定她沒受傷,徐意安才暗自鬆了口氣。
輕輕拉了兩個小皮筋,手指成梳,給她順了順,溫軟微涼的發絲穿過指尖,被攏在她白色小毛衣的領口。
“你家姑娘真行啊,小小年紀就能把人打成這樣!”一道尖銳的女聲從教室門口響起。
徐意安抬眼望了下,便轉回了頭,專心給沈慕安理衣服。
教室門口站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高個女人,高個女人見她不理睬自己,聲音分貝更上一層樓,“你這家長什麼態度啊,我說話你聽不見啊!”
正往這邊走的班主任聽見聲音,趕忙快步走過來。
“沈慕安媽媽,情況是這樣的……”年輕的女教師還未說完話,就又被旁邊的家長打斷。
“情況就是你家姑娘動手把我兒子鼻子打出鼻血了,還撕破了我孩子的衣服,你瞧瞧我孩子的這臉和衣服,你們都怎麼教育的,小姑娘手勁這麼大,跟個土匪似的!”
“你才是土匪呢!臭阿姨!”沈慕安漲紅著眼睛,狠狠瞪了一眼一邊的家長。
“嘿!你看看這孩子!”
說著就伸手要戳沈慕安的腦門,被徐意安一把握住,輕輕往旁邊一甩,她摟著女兒,站起身,冷著臉望著對麵的女人,“這位女士,請你放尊重點,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一旁的年輕班主任終於逮到機會,想開口解釋,徐意安卻搖了搖頭,轉身摸摸沈慕安的腦袋,柔聲問,“甜甜,首先呢,打人是不對的,但其次,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理由的,你告訴媽媽,是什麼理由,讓你動手了?”
“別害怕,媽媽相信你。”她彎著眼睛笑著望沈慕安小朋友。
沈慕安癟了癟嘴,小臉繃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兒,但就是不落淚,皺著小鼻子,義正詞嚴道,“李小虎他說別人都有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他們都會來接孫子孫女回家,隻有我沒有,還說我姥姥是個瘋子,特別丟人的那種!他還揪我的辮子!”
徐意安一愣,心口一澀,她摸了摸女兒的臉,“所以你才動手的對嗎?”
“嗯!”
“她說的是真的麼?”徐意安側頭看另一個孩子,語氣依舊溫和,隻是眼神冷淡下來。
對麵被點名的李小虎尷尬地扣扣頭,垂下眼不敢看徐意安,一旁的家長還欲反駁,一見自己孩子的反應,就知道事實應該八九不離十,一張臉氣得通紅。
她以為隻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徐意安媽媽,我剛專門去了趟監控室,情況確實是這樣,”班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著,“但沈慕安動手確實不太好,您看?”
“醫藥費我們一分都不會少,但必須讓這小子寫檢討書當眾檢討道歉,否則,這事兒鬧到校長那裏去,小子就轉學,少在我閨女麵前亂晃。”
徐意安猛地回過頭,就看見沈凜站在兩步遠之外,沉著一張臉。
“老公?”他怎麼來得這麼快。
“爸爸!”沈慕安明顯比她更激動,看見沈凜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大叫一聲跑過去。
沈凜一把抱起香香軟軟的女兒,語氣溫柔,“我們甜甜有沒有受傷?”
“才沒有呢!爸爸你教我的,我都用上了!”
話是這麼說,淚珠兒還是掉了一兩顆,看得沈凜心疼死了,長指拭去那兩顆金豆子,抱著女兒走到徐意安身邊,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
一邊的家長早就氣得說不出話,看見沈凜來了,更是覺得自己沒理,轉頭就在自家兒子頭上拍了一巴掌,怒吼道,“臭小子,你給老娘道歉,平時在家裏教你的禮貌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
“對……對不起。”李小虎被打得發蒙,磕磕巴巴地垂頭道歉。
沈凜給沈慕安一個眼神兒,小姑娘也低下頭乖乖道歉,“對不起,不應該打你的。”
李小虎:別說了,更丟人了嗚嗚嗚嗚。
“那就這麼著,醫藥費回頭我轉給老師,麻煩您轉給這位家長,檢討也不能少,我們急著回家,先走一步了。”
語畢,沈凜就一手牽著徐意安,一手抱著沈慕安,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沈凜又止住腳步,轉頭看向李小虎,男人眉眼冷下來,高大健壯的身子跟座小山似的,立在走廊上,投出一片陰影。
“小子,下次說話前注意點,已故的人經不起你這麼說,再者說,甜甜姥姥那叫返老還童,你懂個屁,再有下次,我可以教教你怎麼寫禮貌兩個字。”
“好了,別嚇孩子。”眼見著李小虎臉都白了,徐意安捏捏沈凜的手心。
“惹誰都行,惹我家的就不行,甜甜說是不是?”
“就是!爸爸最好啦!”沈慕安小朋友此時也沒了委屈,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湊過去,狠狠啵了一下徐意安的臉,小臉紅撲撲的,“媽媽也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