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態雖輕鬆,心裏卻有些悲傷起來。君臣之間,縱然情投意合,畢竟是君臣。日後山長水遠,隻怕有得消磨罷,能不能善始善終,也隻能歸於天意了。
聶暻知道他多心了,忙柔聲道:“二弟,我……把性命都送給你了,你要怎麼……我總之也忍了。你縱然有奪國之心,隻需一句話,我定然相讓……這些調侃的話,日後不知道有多少,我二人都別往心裏計較。”
聶熙不料他忽然說出如此溫柔懇切一番言語,一時間怔怔的說不出話,慢慢低下頭。甚是感傷,不想讓聶暻看到失態,便故意伏在他腰腹之間,用奏章蓋住臉。
聶暻實在癢,隻好推了推他:“起來,這麼趴著做甚麼?”
聶熙懶洋洋應道:“我不想醒掌殺人權,但求醉臥美人膝。美人在此,我自然要臥一臥的……好暖和……”
聶暻見他又滿嘴胡說,索性一翻身把他隻管扔在床上,聶熙又用奏章蓋著臉裝死。
隻是一轉身之間,聶暻畢竟看到他憂鬱的眼色,心裏一動,十分不忍。不禁溫柔滿懷,輕輕掰過他的臉,低聲說:“二弟……不要多心。我們都容易想太多,日後,有甚麼心事,你一定要明白告訴我。”
聶熙出神一會,苦笑道:“這話真該我對你說,皇兄,前些天也不知道是誰多心。害得我……也十分難過。”
聶暻忍不住笑了笑:“原來你難過啊,我隻看到你死乞白賴。”說著一把推開又想咬他的聶熙:“別咬!怪不得林原不喜歡你,原來你屬小狗的。”
聶熙還是賴著說:“我才沒咬林原。誰要你一身帶著淡香,好像很好咬的樣子。”忽然一把拖下他,兩人滾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他的脖子。
聶暻被他夾纏不清,隻好忍了。兩人膩在一起,淡淡的猜忌之意早已丟到九霄雲外。
過一會,聶暻道:“看二弟不慌不忙,莫非早就想好了對付海失蘭的辦法?”
聶熙笑了笑:“他的權位來自金刀公主,公主死了,他才談得上登位。金刀公主的遺詔固然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公主未死,駙馬登基之事便怎麼也說不通。公主多年在都海汗國威望甚重,如果她帶頭反對海失蘭,就算海失蘭能狠心殺妻,隻要這事一鬧開,隻怕東征之軍為之大亂。到時候打起來就容易多了……”
聶暻一怔,忽然笑道:“這話倒是不錯。”
“皇兄,別裝傻。”聶熙斜了他一眼,懶洋洋又賴在他雙膝上睡下了:“公主重病,是不是你派的人做的手腳,隻為拖住海失蘭,讓他無暇東征?甚麼諸親王聯名上書……我不信沒有皇兄插手。你除了情場上頭不太機靈,別的事情奸猾得緊,海失蘭之事,哪裏用得著問臣弟甚麼。皇兄一定有安排的。”
聶暻看著他,歎了口氣:“二弟,你一向會裝,忽然這樣聰明,我倒不大習慣了。”
“是你要我以後有甚麼心事都得明白告訴你的……”聶熙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埋怨道:“我笨慣了,偶然聰明一點,你又說我的不是,陛下,你可真不好伺候。”說著伺候,口氣忽然輕軟下去,顯得曖昧起來。
聶暻無奈,隻好承認:“我是派人做了些事情。不過,我低估了海失蘭。金刀公主和諸王公都製不住他,就算弄出一個假公主擾亂軍心,多半也製服不了海失蘭。二弟,歸根到底,這事得靠你沙場拚殺得勝,別的辦法作用不大。”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聶熙曼聲長吟,忽然坐正,一字字道:“皇兄放心。無論如何,海失蘭過不了我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