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事官員走後門
同治八年(公元1869年)二月,四十七歲的李鴻章升任湖廣總督、協辦大學士。同年六月,朝廷下達新任務,要他跑一趟四川,調查四川總督吳棠被參貪汙受賄的案子。
這讓李鴻章左右為難,吳棠是他在安徽辦團練時期的朋友,此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慈禧當年護送亡父靈柩回籍時還沒有得勢,吳棠就資助過她,慈禧一直將他視為恩人,掌權後刻意提拔,幾年時間,吳棠便飛黃騰達,由縣令升到四川總督。
麵對這位昔日舊友加當下的官場紅人,這案子怎麼查呢?李鴻章思來想去,決定拖延一段時間再說。到了8月初,朝廷見李鴻章還沒有動身,就催他立即出發。李鴻章知道不能再拖了,於是安排下屬官員許鈐身先行入川,探一探情況,不久,自己也啟程進入了四川。
這天夜裏,成都突起大霧,李鴻章沒有出門,晚飯過後休息了片刻,就倚著床頭在燈下翻閱《漢書》,許鈐身一閃身走了進來,躬身道:“大人,門外來了一人,說是您老的一個遠房親戚,說是要見您老一麵。下官不敢做主,特來通稟。”
李鴻章一愣,忙問道:“什麼口音?”
許鈐身道:“聽上去,不是本地口音。像是京城人,又多少夾雜著些皖南腔。”
李鴻章披衣下床道:“你讓他進來吧。說不定真是合肥來的老親呢。”許鈐身答應一聲走出去,不一刻,一個身材矮胖滿臉胡須的人走進門來,撲通跪倒,一邊磕頭一邊把滿臉的胡須摘下,口稱:“罪臣冒死來見大人。隻求大人放過罪臣,罪臣甘願來生來世變作牛馬供大人驅遣,也無半點怨言!”
李鴻章聽聲音洪亮,很是耳熟,不由走近一步,這才看清,來人是四川總督吳棠。他急忙扶起吳棠,道:“你老哥怎麼扮作這副模樣進來?這要傳出去像什麼話呢?你且把胡子戴上,不要讓人看破。”
吳棠倒是聽話,很快便把胡子安置得妥妥帖帖。
李鴻章看了看,便示意他坐下,隨後喊了一聲:“來人!”
一名差官很快走進來。
李鴻章正色道:“本部堂皖南的一個老親來了,你去沏杯新茶過來。告訴許大人,本部堂不傳,不許放人進來。去吧。”
差官答應一聲走出去,不一刻便把新茶擺到吳棠的麵前,口稱:“您老慢用。”之後就退出去。
李鴻章這才小聲說道:“你老哥有什麼話,現在就講吧。”
吳棠一聽這話,又急忙跪倒:“罪臣冒死前來,不過就是想聽大人一句真話,大人想把罪臣怎麼辦呢?盛貴與張登高兩個爛烏龜,他們究竟是怎樣同大人講的?”
李鴻章小聲道:“你老哥既然這麼講,老弟也不好再瞞你什麼。其實,盛貴與張登高說過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老哥你做了什麼。老弟奉旨前來,要辦的也正是這事。你我同為總督,該回護的地方,老弟自然要回護,但你老哥卻必須把實情講出來。老弟知道了實情,孰輕孰重,自然分得出來。老弟講的這些,老哥你明白沒有?”
吳棠道:“大人容稟。其實罪臣做的這些事情,哪些不是別人做過的呢?”
李鴻章把他扶起來道:“你老哥這麼講話,老弟可不願聽。我們合肥有一句老話,叫做雞有雞道,貓有貓道,老鼠自有老鼠的路子。老弟現在就問老哥一句,你老哥此次入川,究竟用了多少夫役?費了多少轎子?收了多少應酬?像這些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但你老哥千不該萬不該,張揚得這麼大!惹得都老爺連上三道參折,你讓朝廷怎麼辦?”
吳棠坐下說道:“大人問起這事,罪臣到現在還在夢中。罪臣的家小,從揚州雇船而來,隻是雇了兩條大船,八百名夫役,外加二百名轎夫。沿途也隻是收了少許的幾兩應酬,攏起來不到三千兩。你說,這算個什麼?”
李鴻章笑道:“老弟不想聽這些。老弟隻想知道,沿途衙門交到老哥手裏的應酬究竟是多少?聖旨上說是十幾萬兩,老弟經過一番訪查後,得到的卻是另外一個數字。老弟一直在想,老哥做的這些,老弟該不該奏給上頭呢?”
吳棠急忙道:“大人萬莫聽那些都老爺胡咧咧,這些人,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做,就出來琢磨整人。罪臣今兒同大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罪臣打京裏出來,進川以後,確是收了幾個應酬。大人也是做封疆的人,新官上任,地方上免不了要巴結,他一盆火似地送幾個盤纏,做上憲的怎好駁他的情麵?收了他的,他自然高興;不收他的,他就睡不安穩,日夜想著這事,以為要撤他的委。你讓罪臣怎麼辦呢?其實,罪臣又何曾就缺他這幾兩銀子用?無非是讓他心安罷了。”
吳棠說著打袖管裏摸出一張紙來,往李鴻章的手裏邊遞邊道:“罪臣一共路過四個州、縣,每個州、縣都送了罪臣兩千兩的官銀,一共是八千兩,上麵都記得清清楚楚,請大人過目。”
李鴻章接過那張單子,用眼掃了掃,隨口問道:“川省地處偏遠,又連年遭災,能拿出兩千兩,已經不少了。這且放在一邊。老弟還有一事想向老哥請教,胡軍門的駐防一軍全行撤散是怎麼回事?據老弟所知,川省近來並不安靜,常有匪民鬧事。老哥撤散防軍,這事不是做得糊塗嗎?”
吳棠掙起脖子道:“大人,難道這話也是聖旨上說的嗎?這可不是冤枉嗎?罪臣自到任以來,何曾撤裁過胡軍門一兵一卒啊?”
李鴻章反問一句:“你老哥當真沒有撤裁過駐防軍一兵一卒?”
吳棠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了,是了,罪臣總算想起來了。那還是罪臣剛剛接印的時候,一次去看操,發現駐防軍兵勇不整,又虛報過濫,便斥責了胡中和兩句,著他把老弱病殘裁遣掉,按實在勇數發餉。大概就是這件事了。”
李鴻章馬上問一句:“那胡軍門究竟辦沒辦?”
吳棠答道:“辦倒是辦掉了一些,也不過三五十人的樣子。”
李鴻章又問道:“老弟還有一事要請教,參折上還有一款,說你老哥把胡中和的駐防軍撤散後,讓身邊的人另募兵勇為邊防,這又是怎麼回事?”
吳棠答道:“這是說的副將銜張祖雲。不錯,張祖雲的確一直跟在老哥身邊,但張祖雲過去在清、淮、徐、宿屢立戰功,原就募有一千名勇丁。罪臣見他老實可靠,又會打仗,故此奏調隨老哥入川。他現在在督標營仍是副將,並未將胡中和取而代之。大人如若不信,可著人將他們傳來質問。”
李鴻章沉吟了一下,忽然話鋒一轉道:“老哥講的這些,與別省大同小異。但老弟想問的是,你老哥到任之後,如何便賣起缺分來?聽說,老哥收的銀子無處存放,特讓首縣製辦了十二隻大木桶用以盛銀。老哥做的這些,可是太荒唐了!”
吳棠一聽這話,第三次急忙跪倒道:“大人所講的這些,都是從哪裏聽來的?罪臣就算混賬透頂,也不至於混賬到這種程度啊!老哥今兒索性把話說開。不錯,老哥是賣過一個缺分,但那個缺分前前後後才到手三千銀子,剛抵上罪臣一家大小路上的開銷。大人也是久曆官場的人,像我們這些做督撫的,哪個不賣個把缺分呢?罪臣一家五十幾口,光靠罪臣的那點俸祿和養廉,活得了嗎?”
李鴻章站起身走了幾步,邊走邊道:“老弟聽來聽去,老哥到任以來,其他的事倒沒什麼打緊,隻這賣官鬻爵一項,是朝廷頂頂不能容忍的事情,你老哥偏偏就做了!你讓老弟怎麼辦?不錯,黃白之物人人都愛,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啊。如果都像老哥這樣胡鬧起來,這大清國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吳棠一見李鴻章認真起來,登時便磕頭如搗蒜,他拖著哭腔道:“罪臣現在真是後悔得恨不得一頭撞到牆上去才好,但求大人能回護一二。罪臣回去後,即著人把賣缺之銀全數退將回去,還不行嗎?”
李鴻章想了想道:“老哥先起來講話。”
吳棠道:“大人不答應,罪臣就跪在這裏!”
李鴻章不得不把他拉起來道:“你是封疆大吏,朝廷重臣。這個樣子,傳出去不成體統!”
吳棠這才抹一把淚水重新坐下。
李鴻章坐下說道:“你老哥都賣了幾個缺分,收了多少規禮,老弟我也不想再問下去了。老哥久曆官場,該怎麼做,自有分寸,但你老哥卻須把這些細細地拉個單子給我,我才好替你說話。還有雲南巡撫岑毓英,他是怎麼回事?你老哥也要說得明白一些。老弟自然要回護你。但若老弟把折子遞上去後,朝廷不相信,再打發個人下來,怎麼辦呢?還有一件事,老哥也要在這幾天裏辦一辦。丁寶楨的事,老哥大概已經知道了,他盛怒之下斬了安德海,這件事還不知結局怎麼樣,老哥該給上頭上個折子替丁寶楨分辯幾句。老哥知道,做我大清國的漢員不易,能做到督撫,更不知有多難。我們漢員之間該幫襯就要幫襯,該回護就得回護。老哥以為怎麼樣呢?”
吳棠低頭想了又想,才道:“有了,這件事隻能這麼辦了!”
李鴻章忙道:“老哥說的可是丁寶楨的事?”
吳棠道:“大人容稟。罪臣適才想,安德海是宮裏頭的人,丁稚璜這件事非宮裏頭有人能在慈禧皇太後身邊說上話才行。罪臣認識宮裏的一名梳頭房太監,此人姓李名蓮英,直隸的人都叫他皮硝李。他梳的新髻甚得慈禧皇太後喜歡。罪臣可以打發個人到京師去找他,讓他想辦法替丁稚璜分辯一下,說不定能管用。”
李鴻章點一下頭說道:“老哥說的這個皮硝李,老弟好像也聽人說起過,隻是不曾謀過麵,不知是怎樣的一個人。要不要花上些銀子?”
吳棠道:“這都是罪臣的事,不管花多少,罪臣都要去花。罪臣保他丁稚璜平安無事就是了。天不早了,罪臣也該回去了。大人,罪臣明兒還來嗎?”
李鴻章想了一下道:“你老哥不要忘了老弟適才講過的話,等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妥帖了,你老哥再過來吧。記著,不要讓門上認出來。天黑路滑,你老哥一路小心些。”
吳棠起身,重又深施一禮,這才推門走出去。
突發群體事件
第二天早飯過後,李鴻章帶上一隊親兵,決定去看望一下曾任總理衙門大臣現歸籍養病的薛煥、前湘軍將領提督銜現亦回籍休養的鮑超、前藩司嚴樹森等人,順便也瀏覽一下蜀地鄉下的風情。李鴻章認為,不管自己與薛煥以前有多大的過節,薛煥現在已由老虎變成病貓,他都應該主動與之握手言和。李鴻章趕到薛府以後,薛煥果然大受感動,不僅熱情款待,而且挽留李鴻章在府裏一連住了三天。三天裏,薛煥與李鴻章說了許多知心話。
兩個月過後,李鴻章認為結案的時候已到,於是揮毫命楮,上折陳述吳棠參案的查辦過程及結果。
在折中,李鴻章一共向朝廷彙報了六件事:一、經過訪查,吳棠赴任途中,全家上下僅五十餘人,更沒有向沿途地方官勒索;二、吳棠到任沒有收受過各屬員禮份子,也就是說沒有灰色收入;三、添置水桶不是用來盛銀子的,是用來挑水的;四、提督胡中和駐防一軍全行撤散純屬胡說八道;五、岑毓英差官入川是來催餉,不是來送禮;六、四川紳士和在籍養病的官員們都說,吳棠是好官,不是貪官,並稱頌吳棠善政宜民,可為川省造福。
折子於當日交六百裏快騎拜發。
其實,在李鴻章看來,他這麼做,也並非故意為吳棠洗脫罪名,實在是因為吳棠所行之事,與昔時安徽巡撫福濟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這樣的事情也有人要參,顯然是對人不對事。何況,用一個吳棠來保丁寶楨,也是件劃算的事。
李鴻章設想,一個月後聖旨便能遞到,路途如果不耽擱,他完全能趕到武昌過年。但就在這時,四川順慶府酉陽州,發生了一起團民與教民互相殘殺案。
當總督吳棠把消息透露給李鴻章時,李鴻章先是一愣,隨後自言自語道:“照此說來,本部堂今年又不能同一家老小過團圓年了!也不知蓮兒現在怎麼樣了?”
沒過幾天,聖旨果然火速遞進總督衙門。聖旨先對李鴻章查辦吳棠參案的結果表示滿意,隨後便讓他速赴酉陽州,會同崇實、吳棠二人查辦此次教案,不得遲誤。
李鴻章長歎一口氣,著人打點行裝,當日便起程趕往酉陽州。
在酉陽州,李鴻章一住便是四個月,等教案全部辦結,時間已是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的三月。
李鴻章起程出川,恨不能一步跨到武昌。
在途中,許鈐身笑著對李鴻章說道:“大人,從接到聖旨的那一天起,下官就一直擔心,怕您老這趟差事兩頭不落好。真想不到,會是這麼一種結果!上頭滿意,吳製帥也沒得話說,還間接保了丁宮保。”
李鴻章笑道:“這件事我心裏清楚,滿意的是少數,不滿意的占多數。吳仲宣這個人,人緣不好啊。”
一個月後,李鴻章一行順利抵達武昌的總督衙門。
趙蓮已於年前為李家添了一位少爺,生產極其順利,母子俱各平安。李鴻章那顆懸了多時的心,至此才徹底落地。該子取名經述。
李鴻章此次入蜀查案,不僅保住了丁寶楨的前程,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收獲:他的賬上多了筆一萬兩銀子的進項。
此時的大清國,內亂漸絕,百業將興,通關頻繁,洋務倡起,頗有中興之象。
而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丁寶楨等人,也被時人稱作中興名臣,聲名遠揚。
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五月,經過近一個月的休養,李鴻章決定重新著手籌辦製粉鋼磨製造局一事。但幾乎就在同時,貴州爆發了聲勢浩大的苗民起義。隻幾日光景,貴州的部分州、縣便被義軍占領。
朝廷感於貴州兵力單薄,於是緊急下詔,授李鴻章欽差大臣銜,率原淮軍舊部,馳赴貴州督辦雲貴軍務,雲貴兩省督、撫、提悉歸節製,湖廣督篆暫由李瀚章署理。
李鴻章知道事急,隻好把湖廣的事情放下,把眷屬妥為安置,也不等大哥到任,便把督篆先交湖北巡撫護理,帶上一應隨員匆匆趕往貴州。途中又接一旨,讓他勿赴貴州,速改道轉赴陝西督辦軍務。因為在陝西與回民義軍作戰的湘軍悍將劉鬆山戰死,左宗棠的楚軍力不能支,朝廷不得不改變原來的征剿計劃,決定先向陝甘增軍。
李鴻章接到聖旨叫苦不迭,卻又不得不硬起頭皮飛檄各軍赴陝,而他自己則帶著隨員緩慢前行。
也就是這時,大清國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教案——天津教案。隨著事態的發展,天津教案很快成了大清國上下關注的焦點。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北京條約》簽訂後,法國天主教傳教士在天津望海樓設立教堂,教堂內專設有育嬰堂。
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六月,育嬰堂收養的嬰孩,忽然在幾日間相繼死去三四十餘人,而就在此時,天津偏偏又出現了大規模拐騙幼孩的事件。當地百姓懷疑係教堂所為,這時偏又有人傳說,教堂拐騙幼孩實為剜眼剖心作藥材之用等語,百姓更加確信無疑。
這一天,百姓捉住拐騙幼孩者王三一人,並當即將其扭送至天津縣衙門。經天津縣知縣劉傑審問,王三承認,其拐騙幼孩行為,確係教堂一名夥夫所指使。消息傳出,民情頓時激憤,紛起聲討。
劉傑於是親押王三前往教堂對證,近萬名百姓亦聚集教堂前要求交出凶犯。教堂卻大門緊閉,不予理睬。
法國駐天津領事豐大業聞訊,急帶上秘書西蒙,奔赴三口通商大臣衙門,要求崇厚派兵彈壓。偏偏崇厚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竟然沒有派兵,隻打發了幾名武弁前往教堂找劉傑了解事情起因。
豐大業見崇厚如此,於是大怒,當即搗毀衙署器物,又拔槍恫嚇崇厚,崇厚嚇得躲進內室沒敢露麵。
豐大業無奈,隻好離開衙署徑奔教堂。在路上,豐大業等人遇劉傑押王三迎麵行來。
豐大業馬上拔出手槍開了一槍,當即打死劉傑的隨從高升。豐大業的秘書西蒙這時也拔出槍來威脅圍觀百姓。
圍觀的百姓見狀,當時怒不可遏,當場毆斃豐大業、西蒙二人,隨後又鳴鑼聚眾,焚毀法國教堂、育嬰堂、法國領事署及英、美教堂等署所,打死英、美、法等七個國籍教士、商人二十餘人。
曾國藩麵授機緣
天津教案件發生後,英、美、法等七國,聯銜向清總理衙門提出抗議,並從各國調集大批軍艦於天津、煙台一帶,法國水師提督伯理甚至揚言要將天津化為焦土。大清國上下頓時慌作一團。
朝廷十日三旨下到保定,調派大學士直隸總督曾國藩馳赴天津會同崇厚辦理此案。曾國藩不敢怠慢,火速趕往天津,到後見大軍壓境,洋艦雲集,擔心中法兩國開戰,希望盡早了結此案,便嚴厲處置了鬧事者,將其中的十八人充軍流放,並賠償法國四十六萬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