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離開這兒了。離去之前,喬果又向臥室那邊望了望。臥室的門緊緊地關著,喬果卻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喬果努力地想了想,好象已經記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但又似乎對昨晚的什麼還有些印象。已經發生的,都是應該發生的吧。已經發生的,就讓它發生好了。
喬果騎著自行車在城區裏走,她轉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找到她和阮偉雄的那個家。奇怪,那應該是個很熟悉的地方,怎麼會一下子忘了?究竟是忘了,還是猶豫著怕回去,喬果自己也弄不清楚。
按了門鈴,出來開門的是兒子寧寧。
“媽媽!——”兒子撲上來,抱住了喬果。
喬果說,“咦,你怎麼沒上課?”
寧寧說,“媽媽,今天是星期天呀。”
噢噢,今天是星期天,喬果這才想起來。
喬果問,“你爸爸呢?”
“爸爸在樓下趙阿姨家,說是一會兒就上來。”寧寧說,“我去叫他吧?”
“不用不用,”喬果說,“那就等著吧。”
寧寧是個乖孩子,寧寧一直自己在家裏做作業。喬果說,“寧寧,先別寫了,讓媽媽抱抱你好嗎?”
寧寧就不寫了,讓媽媽抱。母子倆就那麼一直抱著,誰也不說話。
也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
喬果終於站起來說,“我該走了。”
寧寧忽然跳起來,往門口那邊跑,“媽媽,媽媽,我去叫爸爸!——”
喬果笑笑,就站在那兒等。
不一會,寧寧又跑了進來,喪氣地說,“樓下沒有人,他們倆都不在。”
真是和阮偉雄沒緣份了,喬果自嘲地想著,然後和兒子道別。寧寧摟摟喬果的脖子,叫一聲“媽媽——”,嘴一撇,哭了。
喬果沒有眼淚,她使勁兒親了親兒子的臉蛋兒,然後就放開他,急匆匆地離去。那樣子,好象是要趕著去辦一件緊要的事。
喬果趕到北郊遊樂園的時候,已經快到了下班時間。大型過山車剛剛停下,過足了癮的遊客正驚魂初定地談笑著,從各自的座位上走出來。喬果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設備管理員,那個總是笑迷迷的老頭兒,他正收拾東西,要鎖操縱室的門。喬果趕快跑過去說,“來呀,請給我買一張票。”
老頭兒回轉身,搖搖頭說,“明天來吧,下班了。”
喬果隻好求他,“幫幫忙吧,我趕了好遠的路才過來的。”
老頭兒說,“你看,哪兒還有人嘛。總不能為你自己開一回呀。”
喬果即刻把錢包打開,將裏邊的錢全都掏了出來。老頭兒低著腦袋數錢,喬果就跑過去,坐上了過山車。
老頭兒數過錢,又望望已經坐好的喬果,就笑著搖了搖腦袋,然後鑽進了操縱室。
過山車加速了,過山車爬升起來,漸高漸快。喬果覺得身上的血流也漸疾漸速,春潮一般地湧升而起。
過山車升到了一個高峰,喬果的心被高高地提在峰頂。她又體會到了那種就要掉下來、就怕掉下來的感覺。這不是那種要和盧連璧做愛之前的感覺嗎?
喬果被這感覺剌激得頭暈目眩。
它向下俯衝了,那是精神的俯衝,那是靈魂的俯衝。那是盧連璧在衝剌——,喬果興奮得尖叫起來。
它懂得一張一弛,它懂得如何使剌激和快樂延續得更長,保持得更久。於是,它再次變得平穩,再次顯得從容不迫。它回旋著,變換著角度,更改著方向,迂回曲折地重新積聚力量,重新醞釀著快樂。
好了,它再次帶著喬果騰升,比上一次更快更猛。
就這樣,它帶著喬果一次又一次地平飛、攀升、滑翔、俯衝。喬果一次又一次地緩和,一次又一次地繃緊,一次又一次地在暈眩中化羽化風。
最終的高潮毫無疑問地留在最後的高度上,喬果在那一刻向下望了望,那有七層樓高吧?那真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懸崖陡壁!
它帶著喬果從那高度衝決而下,一泄如注,如狂如夢,欲仙欲死……
“啊!——”
喬果大叫著,她解開安全帶,挺身向前一撲。於是,她就來到了空中,然後象飛鳥一樣,向堅硬的地麵俯衝而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