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1)

狼骨講到這裏,疲倦地喘了一口氣。誇父們麵麵相覷,過了好久,冰嗥才開口說:“怪不得你一個人類卻偏偏要取‘狼骨’這樣屬於誇父的名字,原來是為了紀念一個真正的誇父。霍天峰,那才是你的本名吧。”

狼骨虛弱地點點頭:“是的,我使用這個名字,就是為了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小看了誇父這個種族。小看誇父,就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誇父們不知道聽到這話應該高興還是生氣。族長又問:“那後來呢,那兩個魅去了哪裏?”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他們了,”狼骨說,“童舟還死纏著狄弦不放,狄弦沒有辦法,隻能帶著她一起回到銷金穀。那真是個勇敢的女孩,我想狄弦並不討厭她,也許後來真的娶了她呢。說起來,在那件事之後,我所聽到的第一個關於狄弦的消息,就是和你們誇父有關的——他策劃了一樁很成功的逃獄,從桑城放跑了十七個誇父角鬥士,並且安排好船隻把它們送回了殤州。這起事件是在人類的眼皮底下完成的,所以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當然除了我之外,沒人能猜到是狄弦幹的,但我知道,隻有他才能做到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之前在桑城呆的那些日子,可沒有白閑著。”

“這件事我也知道,”族長說,“我的親哥哥就是那一次被救回來的。那麼你呢?你從此以後拋下家業,來到殤州幫助我們作戰,是為了什麼?你決定做誇父的朋友了?”

狼骨笑了起來。一陣咳嗽後,他艱難地搖搖頭:“不,不會的,我是一個人類,在我的心目中,從來都把誇父當成危險的敵人——這一點從來未曾改變過。”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們打仗,為什麼要幫我們殺你的同胞?”冰嗥怒吼道,“難道你表麵上幫我們,其實是在把我們引進陷阱裏?”

他舉起了手中的斧頭,族長瞪了他一眼,這才怏怏地放下。狼骨繼續搖著頭:“我幫你們作戰是真的。動腦筋想想呀,數數這些日子你們打的勝仗,也應該明白這一點。”

“這倒也是,”冰嗥搔搔頭皮,麵色稍微緩和了一點,“可你究竟是為什麼呀?”

“人類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教派,叫做辰月教,”狼骨忽然說起了看似無關的話題,“他們的教義非常有趣,認為世界既不應該有絕對的霸主,也不應該有死水一潭的和平,而應該在混亂中求得平衡,在戰爭中求得強大。他們四處挑撥戰爭,卻從來不會扶植一個過分強大的君王。”

族長咀嚼著這句話的含義:“你是說,你自己也……”

“狼骨的事件讓我想了很多,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狼骨,”瀕死的人類合上雙眼,喃喃地說,“我很害怕,害怕誇父被逼入絕境,到了那時候,我很難相信這個可怕的種族會做出什麼樣魚死網破的事。我的父親已經用生命證明了,那絕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體驗。我希望你們和人類保持均勢,然後就像現在這樣,繼續沉睡下去……沉睡下去……”

這是他所說的最後幾個字。狼骨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微微起伏的胸膛也一點點歸於平靜。天色漸漸明亮,雪夜裏咆哮的狂風也漸漸止息,也許人類的攻勢又將展開。但狼骨已經無法再幫助誇父、幫助他的敵人了。他陷入了永恒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