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湛感到一陣惡心:“所以想要從你的老婆身上下手,對嗎?這幫王八蛋,居然也敢自稱自己是天驅。”
“我倒沒覺得他們做錯了什麼,政治鬥爭原本如此,換了我大概也會采取同樣的手段。”冼文康說,“我剛才講了,平時為了盡量少讓人接近我的生活,我府上的人並不多,除了我自己之外更加沒有第二個人能和天驅動手。所以當他們的人潛入之後,我隻能自保,卻沒有辦法同時護住我的假妻子。不過我沒有料到,竟然有人會在這時候出現,出手幫助了我。”
“印皓。”雲湛已經猜到了,“以他下手的狠辣勁,估計敢對你動手的天驅都活不了。”
“他當然並不是為了我好才幫助我的,身為辰月,接近我、施恩於我,也是有利益考量的。我對此心知肚明,也不多說,隻是答應了要幫他做一件事。”冼文康說,“但他提出的要求卻非常古怪,要以我的名義在宛州買一座宅子供他使用,而且僅僅是借我的名,錢都是他出的。”
“刑部大官養小老婆的院子,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掩飾。”雲湛說,“不過你知道後來他拿這個宅子做什麼了嗎?”
“我和他約定好了不去過問,自己也絕不到那個宅子裏去,承諾之事總是要守信的。”冼文康說,“買了那所宅子之後,我就沒有再過問他的任何事情,他也從來沒有再來打擾過我,至於他如何偽造出我去宛州尋歡的假象,那就是他的事了。”
“你們倆還真是痛快……”雲湛喃喃地說,“所以後來他為什麼會突然和一個女天驅同歸於盡死在那裏,你也並不清楚,對麼?”
“我確實不清楚。”冼文康回答,“那都是事後好多天了,才有人把消息送到天啟,我才知道他居然會死。至於那個名叫仇芝凝的女天驅,我在處理天驅的資料時聽說過,也知道她和印皓針鋒相對,卻從來沒有見過。”
“印皓和你提起過她嗎?”雲湛又問。
“從來沒有,事實上我和印皓見麵的次數都寥寥無幾。”冼文康說,“我們無非是交易的關係,也不是什麼朋友,而且性格都很爽利,條件談妥、事情辦妥就行了,多餘的話都沒有幾句的。”
“你們真是兩個怪物。”雲湛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但冼文康緊跟著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心裏突的一跳:“不過,在他們死了之後,房子名義上還是我的,我好歹還得回宛州打理一下。何況那房子是印皓掏的錢,假如能找到他的後人之類的,我還要把房子還回去。所以得到消息之後,我處理完手裏的事務,抽空告假回了趟南淮城,第一次在房子裏走了一圈。我發現了一件怪事。”
“什麼怪事?”雲湛趕忙問。
“在最後那場兩敗俱傷的死鬥之前,印皓應該是整理過所有的房間,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值得一提的痕跡。但是我在廚房後麵找到了一包沒有燒完的衣物,從殘餘的碎片來看,那裏麵有成年女人的衣物,還有小女孩的衣物。”
“小女孩的?”雲湛一驚,“多大的小女孩?是不是兩三歲左右的?”
冼文康的回答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是,應該比三歲的孩子要大一些,可能得有七八歲左右吧。”
雲湛一時間有些納悶。假如冼文康發現的小孩衣物正好是三歲小孩,那就和這個小木屋裏所發現的女孩的衣服正好對上號,也許就能印證他的某些猜測,但如果是七八歲的話,那就不對了。但他相信以冼文康的眼光,不會看錯,那就隻好再換換思路了。至少,被燒毀的衣物中有成年女性的,大概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我還想問一件事。”雲湛說,“現在這兩具傀俑失去了星流石能量,沒法動了。但是,如果我們給他們更換碎片,他們有機會活過來嗎?”
“要看你怎麼定義‘活過來’。”冼文康說,“每一個傀俑,在被嵌入星流石碎片、賦予精神與意識之後,它所擁有的思維和記憶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是中途更換星流石碎片,那沒有問題,更換過程中的殘餘力量足夠讓我們保存一切,所以隻要及時更換補充,一個傀俑可以幾乎永久地活下去;但如果是完全耗盡之後再換新的,也許可以讓我們重新獲得行動能力,也甚至可以思考,但是……過往的記憶都已經不複存在了。簡單地說,我們將會變成新的傀俑,不再是過去的冼文康、風靖源或是其他人。”
雲湛很失望:“那就沒辦法了。我本來還指望著如果給這兩位更換星流石碎片,也許他們能活過來說明白過去發生的事兒呢。”
冼文康看了雲湛一眼,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又說:“另外,在清理房間的時候,我找到了一條很隱秘的地下通道,一直通到院子外麵。根據我的判斷,那個地道是新挖成的,應該還不足三個月。我不能確定地道一定是印皓挖掘的,但照常理來說,有人在他的家裏挖地,哪怕是技術最好的河絡,他也不應該全然不知情。”
“這就更有趣了。”雲湛說,“明天回南淮之後,能讓我去看看麼?”
“廢話,我倒是想說不讓你去看,能攔得住你麼?”
地道裏遍布蛛網,充滿了渾濁的空氣,看來在這十七年間冼文康也並沒有使用過。雲湛坐在地道的入口處——一個不起眼的雜物間的櫃子下麵——一麵等著渾濁的空氣稍微排出以防止中毒,一麵思索著這些日子回到南淮之後的驚人發現。他感覺,先前的南淮城剖腹凶殺案是一棵樹,從這棵樹上分出了無數的枝杈:他的養父風靖源,至今下落不明的辰月教長雪香竹,偃師,傀俑,天驅和辰月對傀俑的執著,沐懷紛和姬映蓮這兩位風格迥異的最強的偃師,他自己的親生父母雲謹修和夏如蘊……
然而,當發現了那座山穀裏的小木屋之後,他不知道這應當算是又一根枝杈,還是根本就是一棵新的大樹。兩位和偃師原本沒有任何關係的昔日天驅辰月裏的死對頭突然間浮出水麵,又牽連出一段和之前的案件貌似完全沒有關係的往事,而這段往事就目前看來似乎充滿了種種隱秘。
它們之間有聯係嗎?隻是表麵上的巧合,還是在泥土之下盤根錯節,甚至於就是生長於同一根係之上呢?
雲湛仍然隻能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覺得應該是後者。這一係列的事件之間,都有一個相同的元素,一根同樣顏色的線,那就是偃師。雲謹修是個偃師,夏如蘊是偃師姬映蓮的養女;風靖源被偃師改造成了保留人頭的傀俑;南淮城剖腹凶殺案極有可能和偃師有關,緊隨其後的搶屍案則確定是木屋裏的兩個傀俑幹的;而搶屍的兩個傀俑,竟然被做成了和仇芝凝與印皓一模一樣的外形;甚至於幫助印皓在南淮城準備居所的冼文康,本身也是個傀俑……
就像是一腳踩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新世界,然後就再也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雲湛想。
等了一會兒,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手裏拿著一把掃帚用來撩開蛛網,鑽進了地道。地道狹長彎曲,雖然結構很結實,卻顯得有些逼仄,可見是挖掘時為了趕時間而省了工夫,隻求能不塌就好,不去顧及舒適了。
這是不是說明了挖掘者是在某種突發狀態下臨時做出的開掘地道的決定?
如果地道就是印皓自己挖的,以他的實力,為什麼會這麼做?是為了避開比他更強大的敵人、還是有其他無法言說的苦衷?
他沿著地道一路走到頭,發現地道在底下整個跨越了一條街,出口指向了鄰近街道的一個孝義牌坊的石獅子下。這個牌坊雲湛知道,是前代的某位衍國國主為了表彰某位舍生在火災中拯救父母的大孝子而特批修建的,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了,算得上是古物,所以平時從來無人敢在牌坊下麵動土。印皓把出口直接挖到這裏,一方麵固然是考慮到一般人不容易發現,另一方麵似乎倒也符合此人目空一切的個性。
雲湛悄悄地從石獅子屁股下麵鑽出去,倒是沒有被人看到。他重新蓋好了地道出口,就坐在牌坊下麵發呆。假如這個地道真的是印皓打造出來悄悄逃跑用的,他到底是為了躲誰,以及為什麼最終沒能逃掉,反而和仇芝凝貨真價實地同歸於盡了。而這兩個活人死了,倒是在幾十裏地之外的山穀裏冒出兩個仿製的傀俑,真是有些讓人費琢磨。
另一方麵,那個年輕女孩的存在可能是一個非常關鍵的突破點,能夠讓雲湛產生很多豐富的聯想,然而山穀木屋裏的衣物最小是適合兩三歲女孩穿的,冼文康發現的卻是適合七八歲女孩穿的,假如二者能倒過來都好,然而探案不可能存在這樣的假如。總而言之,還是對不上號。
還是得從十七年前的事情入手。雲湛想,印皓不會無緣無故地計劃逃跑,尤其這樣的逃跑可能會違逆他桀驁的本性,十七年前一定有什麼極為重大的事件發生,而且多半和辰月教本身有關。但是這樣的事件多半屬於辰月的機密,友善的好朋友木葉蘿漪已經警告過自己,再多管閑事她就要不顧友情取了他的區區狗命,去找她打聽一定是行不通的。雪香竹也有可能知道,但此刻連她在哪兒也不清楚。
想來想去,還是隻能繞個彎子,去找任非聞打聽一下了,這位天驅中的老前輩或許會知道一些辰月的事。最近一兩年來,雲湛和組織裏的人關係有些緊張,甚至有過直接的交手,任非聞算是難得的對他還算友好的天驅成員了。
這次他也並不想再等到半夜了,從發現任非聞在悄悄監視他開始,他就已經反過來偷偷摸清楚了任非聞的住處,隻是後來發現任非聞對此事完全不上心,根本就是隨便走個過程,他也就從來沒有去找過任非聞的麻煩。而且任非聞打打殺殺了一輩子,對自己老了之後的這種新鮮生活似乎還有點上癮,即便雲湛根本不在南淮城,他也喜歡在深夜裏風雨無阻地擺開他的麵攤子,聽著各種有趣的街頭巷議,自得其樂。
雲湛很快找到了任非聞的住所,那仍然是一間租來的簡樸的小房間,倒正好符合任非聞的喜好。這一排房子都是專門租給窮人的,租金便宜,房主也從來不多過問是非,任非聞的房間就在二樓西側。這樣的窮人住處,就連象征性的看門人都沒有,雲湛徑直走上了二樓,大模大樣地拍門。
“老任,我又來找你蹭吃蹭……”一句話還沒說完,雲湛忽然住了口,右手從門板上收回來,握住了弓。他注意到任非聞的門並沒有關嚴,從門裏透出一股很明顯的血腥味。
他在弓弦上搭好了一支箭,側耳傾聽,發現這個小小的屋子裏既沒有呼吸聲也沒有心跳聲,這才推門進去。果然,他看見了任非聞的屍體坐在一把椅子上,咽喉處赫然插著一支利箭,尚未凝固的血液正沿著箭身滴落下來。
見鬼!雲湛掩上門,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這已經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第二個死在他眼前的天驅了,上一個是獨自一人躲到瀚州的英途。無論英途還是任非聞,都給予了他很大的幫助,但他卻沒有能夠挽救這兩個人的性命,甚至連凶犯是什麼樣都沒看見。這樣的挫敗感讓他很是沮喪。
不過現在得先控製自己的情緒,少點兒無謂的憤怒,雲湛強迫自己先冷靜一下。他注意到任非聞咽喉處的血液還在往下流淌,說明任非聞剛死沒多久,如果現在趕緊尋找屋裏的痕跡然後追出去,也許能有一線機會找到凶犯。想到這裏,他正準備蹲下身查看足跡,身後的門突然被一腳踢開,一陣勁風向他的後背襲來,應該是刀劍一類的武器。與此同時,二樓的窗戶被撞開,一個黑影從窗口鑽了進來,朝著他當胸一掌,掌風猛烈,看來力道不小。
雲湛正一肚子氣無處發泄,手裏的弓向後一撩,與背後那個對手兵刃相交,隨即左手一領,已經擰住了敵人的左臂。他所長年練習的羽族關節技法爐火純青,左手勁力發出,哢擦一聲,敵人的左臂瞬間被他扭斷。
緊跟著他放開手,身軀迅捷無比地向旁邊一閃,破窗而入的敵人如果不收掌的話,就會一掌打到自己人身上。敵人沒有辦法,隻能硬生生收回力道,雲湛借著他強行受力、失去對身體控製的當口,整個人騰空而起,右腳一記重重的側踢,正踢在敵人的腰間,把敵人踢飛出去撞在了牆上,然後癱軟在地,失去行動能力。
而身後的那個敵人隻是斷了一條手臂,餘勇猶在,向著雲湛合身撲上,手中的長劍向前直刺,竟然是擺出了想要同歸於盡的姿態。雲湛左手食指中指齊出,從側麵夾住了劍身,右手的弓橫抽,打在了敵人的頸部。這一下正中要害,將對方打得昏迷在地上。
雲湛這才有餘暇看清楚兩個敵人的麵孔。被弓打暈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而破窗而入的那個敵人雖然被打倒在地失去了行動能力,意識倒還清醒,雲湛一看清他的臉就驚呼一聲:“邵明?怎麼是你?”
癱倒在地上的這個男人,雖然和雲湛遠遠談不上熟人,但雲湛也曾經見過他。此人名叫邵明,是一個天驅武士,照此推斷,那個暈迷過去的女人多半也是天驅中人。此刻自己出手打傷了兩名天驅武士,而且由於心中憤懣,出手頗重,雲湛的心裏難免有些愧疚,但邵明接下來說出來的話,讓他的一片愧疚登時化為烏有。
“雲湛,你這個無恥的叛徒!”邵明怒喝道,“你盡管殺了我們,但天驅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邵明,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胡話?明明是你們倆先偷襲我,就算是我出手重了一點,可以給你賠個不是,也不至於出口就誣賴我是叛徒吧?”雲湛一肚子沒好氣。
邵明冷笑一聲:“誣賴?任非聞的屍體就擺在這裏,你連行凶的弓箭都還沒有來得及抽出來,居然還有臉說我誣賴?”
雲湛心中悚然:“你是想說,任非聞是我殺的?別胡扯了,我和你們倆是前後腳剛剛到這裏,我都還沒來得及去檢查屍體!”
“雲湛,你的這些鬼話還是拿去騙三歲小孩吧,”邵明繼續冷笑著,“你以為我們倆為什麼會來這裏?就是因為有人看見你一個對時之前在任非聞的家附近徘徊,身上帶著弓箭,看樣子意圖不軌,這才通報我們。可惜我們來晚了一步。再說了,你以為我沒有做過功課嗎?看看現在插在任非聞喉嚨上的那支箭,是不是你的?”
雲湛反而收起怒火,冷靜了下來。從邵明說的這幾句話,他能夠迅速地判斷出,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栽贓陷害他殺害任非聞的陷阱。一個對時之前,自己可能還在那座孝義牌坊的石獅子下麵坐著發呆,絕對不可能分身出現在任非聞的家門口,但他也相信邵明不是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人,那麼就隻有一個可能,有人猜測到了他事後要去找任非聞,於是假扮成他的模樣在附近晃悠,故意讓人看見。要假扮雲湛的樣子並不難,即便是人類要扮成他這樣的羽人,隻需要穿一身寬大一些的長袍,踩上高蹺之類的東西把身高墊高一些,再帶上銀色的假發,從背後看來就馬虎像那麼回事了。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那支箭。他走上前去,低聲對著任非聞的屍體說了一聲抱歉,動手把那支箭拔了出來。沒錯,隻需要一眼他就能判斷出,這就是他的特製的弓箭。雲湛所用的弓箭都是師父雲滅當年特意找熟識的羽族大師給他特製的,這種箭箭身比普通的弓箭更輕,但卻更堅韌不易折斷,出射後的飛行速度也更快,特製的箭頭更是保證了巨大的穿透力量。隻是雲湛一向是個窮鬼,也知道這種特製的箭再要定做一來費時間二來費錢,所以箭袋裏通常放著兩種不同的箭,一種是這樣特製的,一種是街邊鋪子裏買的普通的。反正以他在雲滅殘酷的折磨之下訓練出來的高超弓術,絕大多數情況下使用普通弓箭就足夠了。
但是殺死任非聞的這支箭並不是普通的大路貨,而恰恰是他的特製弓箭,那樣的大師工藝,尋常人等是仿製不出來的。這就讓雲湛感到有些困惑了。作為窮鬼,他對這種昂貴的箭支一向小心使用,每用掉一支都是心裏有數的,不可能有誰從他手裏盜取。難道是有敵人如此有心,把他發射之後的箭支偷走了?
現在沒時間細想了。邵明還在怒氣衝衝地瞪著他,眼睛裏就像要噴出火來:“雲湛,你一向都對天驅不夠忠誠,組織裏的高層覺得你辦事能力還不錯,一直都在容忍你包庇你,但是今天你竟然連自己人都殺害,那就誰也護不住你了。你將會成為天驅公敵,無論走到哪裏……”
雲湛沒有讓邵明說完。他徑直走上前去,一掌拍在邵明的腦門上,後者兩眼翻白,和他的女同伴一起昏死過去。雲湛歎了口氣,默默地離開,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要被南淮城冬日的空氣凍結成冰坨子了。
四、
下工的時間又到了。這是人們每天重複而循環的最大盼望。
霍堅照例是整個邪物署裏第一個踩著鍾點離開的。而佟童,照例是最後一個。最近一段時間,因為之前的剖腹殺人案始終沒有新的進展,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用的新證據,倒是南淮城又出了幾件別的案子,剖腹案就被暫時擱置了。佟童埋頭於新案件裏麵,每天都是天黑透了才會回家。
今晚的北風刮得格外猛烈。當同僚們都走光了之後,佟童一個人待在邪物署裏,即便生著火爐,還是漸漸覺得寒氣入體。在啃光了用來代替晚餐的饅頭之後,佟童舒展著四肢從椅子上站起來,收拾好卷宗,打算離開。但剛剛站起來,他就聽到門外傳來一些細微的響動,不由警覺地握住了刀:“什麼人?”
門外傳來一個壓低的熟悉的聲響:“別嚷嚷,是我!雲湛!”
真的是雲湛的聲音。佟童連忙放下刀,打開門讓雲湛進來。隻見這個一向落拓的知名遊俠此刻看起來更加灰頭土臉,一張臉凍得像白蘿卜,身上還背著出行的包裹,看架勢似乎是要遠行。
佟童小心地閂好房門,給雲湛倒上熱茶:“雲大哥,你背著包袱,這是……又要出門查案?”
雲湛不顧燙嘴,把這杯茶一口氣全喝下肚,臉上才有了幾分紅潤之色:“是啊,又要出門,也可以算是查案,不過更重要的是……先躲躲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