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上去就有點意思了。”雲湛若有所思,“就好像是這兩位約好了故意出現在目擊者眼前,故意開打,故意同歸於盡的一樣。後來檢查了屍體嗎?”
“辰月那邊怎麼樣不太清楚,仇芝凝的屍體被帶回來了,我們的專家仔細驗過屍。她中了威力非常強的能讓整個身體劇烈震蕩的秘術,如果是換了一般人,大概當場就會整個解體,化為無數的碎塊。但她畢竟對秘術有著不同尋常的抵抗能力,並沒有留下什麼太嚴重的外傷,隻是解剖之後可以發現,五髒六腑都被完全震碎了,包括心髒在內,那是真的無可施救。至於辰月那邊,雖然細節我們無法得知,但他們必然也會經過嚴格的驗屍,事後他的屍體被天葬,我們的斥候還曾冒險去親眼目睹過那具屍體。”
“解剖了,檢查了五髒六腑,並且看到內髒都被震成了碎塊……看來這的確是真人了。”雲湛琢磨著,“不過你們能夠確定那具屍體就是仇芝凝的嗎?我聽說過仇芝凝身上有一道很著名的傷疤。”
“沒有錯,我們的驗屍人仔細檢驗了她鎖骨處的那道金色傷疤,確確實實是金屬變身術留下來的後遺症。怎麼了,你懷疑仇芝凝和印皓都是假死、那兩具屍體其實是傀俑嗎?”任非聞有點明白了雲湛如此刨根問底的用意何在。
雲湛點了點頭:“是有這樣的懷疑,但我也相信驗屍人不會搞錯的,傀俑和真人的相似隻在表麵,剖屍之後就並不難分辨。我還有一個問題,能不能告訴我當年那個宅院的地址,就是天驅和辰月追尋情報、撞上了那兩位好勇鬥狠的男女流氓的宅院。”
“看來你的確是從這兩個人身上發現了些什麼。”任非聞目光銳利地看著雲湛,“能不能告訴我?”
“很抱歉,暫時不能,隻是一些模模糊糊的猜測,根本就還沒有證據。”雲湛說,“而且在調查完成之前,我一般不會把自己的思路告訴別人。”
任非聞仍舊盯著雲湛,看了很久,最後輕輕吐出一口氣:“好吧,我明白了。我這就把地址告訴你。”
雲湛記下了地址,向任非聞表示感謝,正準備離開,任非聞叫住了他:“最近的這些年,我不斷地聽到和你有關的各種傳聞,知道你可能是這一代天驅裏最傑出的年輕人物。不過傳聞也有好有壞……”
雲湛一笑:“沒錯,有很多人都覺得我不大像一個天驅,這一點我自己也承認。不過那又如何呢?我和仇芝凝有著同樣的底氣,可以隨時隨地地說出:你們不高興的話,我可以滾。”
“不要誤會,其實我倒是很欣賞你的這種性格。”任非聞說,“循規蹈矩並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適用,信仰也並不是隨時拿來掛在嘴邊的童謠。我隻是希望你有時候也能理解一下天驅的難處,千百年來,我們經曆過太多的警惕、防備、壓迫和剿殺,要維持一個組織活下去,還要持守著永恒不變的信仰,比起一個光棍遊俠快活地養活自己要難多了。”
“我懂你的意思,任先生,請放心。”雲湛說,“你瞧,我現在不還依然是一個天驅嗎?”
“希望你一直都是。”任非聞說。
作為一個窮光蛋,雲湛並沒有單獨的住所,他的家就在他的遊俠事務所裏,一個小房間,一張床。任非聞的麵攤距離遊俠街很近,他很快回到屋裏,揉著填滿了麵條的肚子大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日上三竿,他按照任非聞所給的地址趕往了南淮城東麵。
當年發生事故的那個宅院並不大,是天啟城一位懼內的高官在宛州金屋藏嬌的所在,所以他並不敢太張揚。然而在十七年前,辰月就是得到了密報,那位高官利用這座宅院和寧州的羽人交換情報。如任非聞所言,年深日久,他也記不清楚情報的具體內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份情報對於天驅和辰月雙方都有所影響,所以兩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前一後地都到了宅院裏。
現在雲湛就來到了宅子門口,發現它外觀看起來雖然比較樸實低調,但打掃得很幹淨,一些缺損的地方也都經過明顯的修補,可見現在仍然有人居住。他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是又像上次在杜林城那樣編造個理由大模大樣混進去呢,還是悄悄翻牆進去。
正在猶豫,身後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雲湛回頭一看,一下子愣住了:正在走向這座宅院的大門的,是一個衣著樸素的白發老人,手裏還拎著一個菜籃子,看樣子是買菜歸來。這個老人,他在幾天之前才剛剛見過,那天傍晚他陪著石秋瞳在南淮城裏閑逛散心,正遇到一個學徒打碎了酒鋪老板的酒壇、被老板痛揍。當時正是這位老人站出來,喝止了老板並且替學徒賠償了損失,處事公平得體,給雲湛和石秋瞳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萬萬沒想到,這位老人就是他想要探訪的宅院的主人。
老人看見雲湛,也是微微一愣,但緊跟著開口說出來的話讓雲湛嚇了一大跳:“你就是那位很有名的遊俠雲湛嗎?是來找我的?”
“對,我就是雲湛,但是您是怎麼認出我的?我們之前完全不認識啊。”雲湛一時間居然有點結巴。
老人微微一笑:“幾天之前,那個酒鋪學徒挨打的時候,我在人群裏看到了你和常淮公主石秋瞳站在一起。我對公主的事跡略有耳聞,如果她不帶其他宮裏的從人,身邊隻跟著一個羽人就到南淮城的貧民區裏轉悠,那麼那個羽人隻可能是雲湛。”
“您可真夠厲害的,就在亂哄哄的人群裏看了一眼就能認出石秋瞳,然後推斷出我是誰,並且記住了我的相貌。我現在開始懷疑你以前當過捕頭之類的了。”雲湛心悅誠服。
“捕頭倒是沒當過,不過在刑部當過幾年官。”老人說,“就算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請進。”
一杯茶的工夫,雲湛已經和這位名叫冼文康的老人熟絡起來。如冼文康所言,他之前一直在天子腳下的天啟成為官,曾經做到過刑部侍郎,幾年前才告老還鄉,回到了南淮城居住,難怪石秋瞳並不認識他。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大概很難相信,一個像你這樣當過刑部侍郎的大官,告老還鄉之後,居然就住在這樣的宅院裏,還會親自上街買菜。”雲湛感慨說,“所以請恕我直言,像你這樣的人,我是真不太相信會在做官的時候專門買一座宅子金屋藏嬌。”
他又補充說:“尤其是在前幾天,親眼目睹了你的處事作風之後,我就更不信了。”
冼文康嚴肅地看著雲湛:“我想,我有些明白你今天的來意是什麼了,你既然專門把金屋藏嬌這件事提出來,一定是為了那個時候和這所房子有關的的舊事吧。而你又是一個天驅武士,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想要找我查問十七年前的那件事,關於那兩位天驅和辰月在這裏同歸於盡的事。”
“從知道你是這裏的主人之後,我就沒有打算瞞你。”雲湛說,“反正不可能瞞得過,不如實話實說。不錯,我就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的,現在看見你,我知道它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但還是懇請你告訴我答案。”
冼文康站起身來,在狹窄而陳設簡陋的堂屋裏來回踱了幾步,似乎有些為難。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這些年來,我極少和你們天驅打交道,但我聽說過你。你這個小夥子很有意思,在很多事情上看起來和我格格不入,但細細探究的話,卻又似乎和我是同一種人。”
“老實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雲湛說,“我不喜歡拍馬屁,何況在現在這個場合拍馬屁更是很可能會被當做有求於人的阿諛奉承,但我覺得我和你算是一見如故。”
“並不是拍馬屁,我也有這種感覺。”冼文康笑了笑,“何況當事人已經死了,假如十七年後,有人能夠幫我查清他死的原因,還他一個公道,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但我也希望你說實話,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那麼感興趣?”
雲湛想了想:“還是剛才說的那句話,如果我編造謊言的話,一定會被你揭穿的。何況,為了對得起我們倆的一見如故,我也不應該欺瞞於你。”
除了涉及到天驅偃師的一些機密,他從南淮城的拿起剖腹殺人案開始講起,把自己這些日子的經曆大致講了一遍,連養父風靖源的事情也沒有隱瞞。冼文康大概也沒有料想到此事竟然牽涉如此深遠,一時間沉默了許久,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開口說話:“單單是天驅和辰月的糾葛倒也罷了,沒想到其中還牽涉到偃師和傀俑。而且,你很確定你在山穀的木屋裏見到的那兩個傀俑,就是仇芝凝和印皓的形象嗎?”
雲湛搖了搖頭:“我並不敢確定,畢竟紋身也好,傷疤也罷,都隻是我道聽途說而已。我並沒有親眼見過這兩個人。”
“那好,你現在就帶我去!”冼文康果斷地說。
冼文康雖然已經上了年紀,身子骨卻極為硬朗,在狹窄崎嶇的山道上健步如飛,半點也沒有被雲湛落下。
盡管如此,來到小木屋的時候,太陽仍然已經落山了,四野裏一片黑暗。兩人進入木屋後,冼文康快步來到依舊坐在長凳上動也不動的兩具傀俑跟前,低下頭仔細看著那具男性傀俑的麵容,又挽起傀俑的袖子細細驗看了那個龍紋身,最後發出一聲無限滄桑的歎息。
“沒錯了,這個傀俑就是按照印皓的模樣仿製的,從臉型到身型再到那個紋身,完全一致。”冼文康說話的語調很奇怪,“是她做的。隻有她才有這樣的能耐。錯不了的。”
“你所說的‘她’,是不是指的那位當世技藝最高超的偃師:沐懷紛?”雲湛問。
冼文康並沒有回答。雲湛也沒有追問,從桌上拿起他上次用過而還沒有燒完的半截蠟燭,把蠟燭點燃,光亮立即充滿了整個小木屋。
“剛才我們進屋的時候,屋子裏一團漆黑,我都用了好久才能勉強看清一點兒輪廓。”雲湛緩緩地說,“而你,直接走到了印皓模樣的傀俑麵前,在沒有任何燈火的情況下,就把它的臉型和胳膊上的紋身看得清清楚楚。我猜想,你一定有一雙非比尋常的眼睛——和普通人不大一樣的眼睛。”
冼文康又是一聲歎息:“腦子亂了,竟然連偽裝都忘記了。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我可能是老了,真的老了。”
“你不應該老。”雲湛緊緊盯著冼文康的眼睛。
“對,我不應該老。所以我才說奇怪。”冼文康說著,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下,手放下來的時候,他的左眼處赫然變成了一個黑色的窟窿。他緊跟著攤開手,那枚消失的眼珠就攤在手掌心上,沒有一滴血跡。
“你猜對了,聰明的年輕人。”冼文康輕聲說,“我是一個傀俑。由沐懷紛親手製作的傀俑。”
三、
“買菜之類的事情確實是掩人耳目用的,但我的喉管下方有一個特殊的裝置,假如迫不得已一定要吃喝什麼東西,可以吃進去,事後取出來倒掉就行了。”冼文康說,“所以我才能陪你喝茶而不被你看出破綻。”
“沐懷紛真是算無遺策,連假裝吃喝這種事都設計好了。”雲湛讚歎不已,“看來她製造你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讓你在人類社會裏生活了。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傀俑的臉不是不會變化的麼?但你在天啟城當了那麼多年的官,無論怎樣都會有年齡的變遷吧,何況你現在看起來也是個老人。”
“她事先為我準備好了若幹張人皮麵具,並且教會了我更換的方法,每隔一到兩年,我就按照一個真人差不多應該有的年紀換上一張新的,讓自己看上去老一點。”冼文康回答,“不過身體的皮膚會影響到整個軀體的力學構造,即便沐懷紛也沒有辦法更換,因此這幾十年來,我一直未曾婚娶。”
屋裏已經點起了爐火,不過這爐火隻是為雲湛一個人取暖而點燃。坐在雲湛對麵的,是一個傀俑,近乎完美的傀俑。盡管之前雲湛也曾經和風靖源麵對麵交過手,但風靖源並不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傀俑,他仍然保留著活人的頭顱,並且說起話來含含糊糊口齒不清,思維仿佛並不能隨時隨地做到連貫清醒。
而冼文康則不然。如果不把他剖開來仔細看內部構造的話,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活人,一個真實的成年華族人類,從相貌到體態到行為舉止到談吐,甚至於那些極細微的表情和眼神,各方麵都近乎無懈可擊。也隻有這樣巧奪天工的技藝,才能讓他非但在人類社會裏生存了好幾十年,還曾經登堂入室成為天啟城皇帝的股肱之臣。
“如果按照虛假的人類年齡來算的話,我今年應該是六十八歲。”冼文康說,“不過我實際上被製造出來的時間隻有三十五年,當初製作的時候就是以一個三十歲出頭的青年人為模板的。那時候真的有一個名叫冼文康的青年窮書生,父母雙亡,和其他的親戚也早就斷了往來,就是一個人居住在一座荒山的茅屋裏,自己種地砍柴采藥維持最低的生活,其他時間都用來埋頭讀書,準備去往天啟城參加科舉。”
“這樣一個幾乎和其他所有人都不聯係的個體,倒的確是最好用來冒充的對象。”雲湛說,“不過沐懷紛為什麼會想到用你去冒充他的身份呢?難道是殺了他?”
冼文康微微一笑:“這種事,姬映蓮做得出來,沐懷紛不會的。她從來就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隻不過那段時間,作為一個執迷的偃師,她一直想要做個實驗,看看如果製造一個傀俑放入真人的社會裏,讓它完全獨立地、不受偃師支配地和其他人生活在一起,像真正的人那樣去工作,去交際,去勾心鬥角,去和各種各樣繁瑣的事務打交道,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碰巧那時候,她路過那座山的時候遇到了病重的冼文康,盡管她熟悉人體結構,醫術也算得上高明,但最後還是沒能治好對方。冼文康死了。”
“然後她就索性按照冼文康的樣貌製造了你,直接讓你去冒充冼文康趕考、入仕、官越做越大、告老還鄉……”雲湛恍然大悟,“再然後,你就真的像一個活人那樣度過了半生,直到現在都沒有被其他人察覺。媽的,太了不起了,真是太了不起了,沐懷紛實實在在是個絕頂的天才。”
“其實也並不是像你所說的那麼順當啊。”冼文康的話語裏帶有一種莫名的惆悵,“我畢竟還是有很多地方都得萬分小心,比如吃下去的東西總得躲著人偷偷弄出來,比如總是要避免受傷,比如我原本不需要睡眠、偶爾遇到同科好友聯床夜話之類的事,不得不百無聊賴地在床上閉著眼睛假裝睡覺,直到天亮才如釋重負地睜開眼睛。我甚至不能陪著同僚們一起去泡澡,因為我隻會更換臉皮,卻沒法更換身上的皮膚,也沒辦法偽裝出年老後肌肉鬆弛萎縮的效果,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如果顯露出三十歲年輕人的體魄,那也會足夠奇怪。”
“同樣的,因為擔心那些破綻,因為擔心永遠不會變老的身體引發懷疑,我沒有辦法真正地婚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雖然是個傀俑,卻有著和人完全一樣的精神世界,我也會喜歡女人。”
“我相信。”雲湛點點頭,“生而為人,總是免不了異性之間的相互吸引。如果沐懷紛不能讓你做到這一點,她的作品就有缺陷了——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必介懷,我清楚你沒有惡意,而我的確就是沐懷紛的作品,那隻是一個無法抹殺的事實。”冼文康擺擺手,“所以,剛一開始嚐試著融入人類社會的時候還很好,尤其是我考中科舉當了官之後,還會有一種很強烈的自豪感,有些時候真的會覺得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的人了。但是日子長了,當我一次次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小心翼翼地掩蓋各種可能的破綻時,我才會意識到,我終究不是人,就連和朋友們一起到酒樓痛痛快快大醉一場都做不到。尤其是到了我喜歡上一位女子之後,我……”
冼文康微閉著雙眼,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雲湛充滿同情地看著他,並沒有出聲攪擾,他也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冼文康作為曾經的刑部侍郎,如今竟然連個家仆都沒有請,大概也是想盡量避免有旁人進入到他的生活當中吧。不過他很快想到些別的:“等等,我記得別人向我描述你的時候,說的是你是一個懼內的高官,因為懼內,所以才在宛州弄了個宅子藏你的小老婆。你為什麼說你沒有婚娶?”
說到這兒,雲湛猛然反應過來:“哦,對了,你說的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的婚娶’,也就是說,假的還是有的。”
“是的,我有過一房夫人,前幾年病逝了,但她從未和我同床,甚至按照我的要求從未和我同房而睡。我也並沒有對不起她,因為她當時原本走投無路,假裝嫁給我至少可以衣食無憂。我隻是找個借口和她說……”冼文康說到這裏,啞然失笑:“瞧瞧我,就像個絮絮叨叨追憶舊日榮光的糟老頭子。不提我的這些無聊舊事了,還是趕緊說正題吧。”
“不,半點也不無聊,其實我很想再多聽聽。”雲湛說,“這是一種我過去從來沒有了解過的存在和生活方式。不過你說得對,現在我們確實最好先談談案子,以後我一定會去找你喝茶,聽你講你的故事。”
“果然和我聽說的一樣,雲湛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蹭吃蹭喝的機會……”老人扭過頭,看著那個和昔日辰月教長印皓一模一樣的傀俑,“不過剛才我也不算完全跑題,印皓和我的結識,還真和我那位假夫人有關。在你之前,印皓是除了我的製作者之外,唯一一個知道我是傀俑的人。我也不必瞞你,二十年前左右,正好刑部在辦一起案子,是針對你們天驅的。我那時候對天驅和辰月都並不了解,在固有印象裏,覺得天驅是一個對國家有害的組織,以我的脾氣,自然是想要從嚴從重,把幾個涉案的天驅都直接斬首。”
“可以理解,在國家機器的眼中,天驅任何時候都值得直接斬首。你是吃國家飯的——雖然你實際上並不吃飯——站在你的角度,並不是什麼錯。”雲湛說。
“對,站在我的角度的確不是錯,站在天驅的角度就不一定了。”冼文康說,“天驅覺得我這樣堅決采取鐵腕手段的人,對他們是一種長遠的威脅,所以想要對我采取某些手段。而我身為一個傀俑,力量相當強大,此前也曾經偶爾在一些場合展示過,他們知道要對我直接下手不容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