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塊棉紗簽來!真麻煩,下麵出了太多水了,根本插不進去。

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當我給她手臂綁上血壓計的袖帶和給她另一支胳膊上紮好點滴時,她的身體就像木偶一樣任我擺弄,她隻是那樣麵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從我進來到最後我把麻醉藥注入她體內,她都沒有問過我為什麼會進到手術室,為什麼做這些。我以為她會問我,我想好了我怎麼回答她。我會告訴她這樣做隻是想讓她少些痛疼,可以讓她盡快回學校上課。可是她的無動於衷讓我有些手足無措,以前做過無數遍的量血壓,注射藥時也緊張得手抖。注射完麻醉藥,我要看時間來計算麻醉藥的起效時間,我一邊看著手表,一邊用手按在晶的手腕上量著她的脈搏,那時我感覺到晶的身體在顫抖。而做這一切時,師姐就坐在晶裸露的雙腿之間看著我。

過了大約一分鍾,麻醉藥開始起效。晶開始重重地喘息起來,我用手輕輕掐了一下晶的手臂,沒有一點反應。我衝師姐點了一下頭,師姐就低頭做起人流手術,而我走到一邊給晶量血壓。我聽見了吸管在晶身體內抽動的聲音,鮮紅色的東西一下子噴進了玻璃瓶中,我把臉背過去不去看,可是吸管發出的聲音還是那樣撕心裂肺,不知為什麼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晶突然躁動起來,身體開始不停地扭動。手臂也不停地揮動,她的一隻手臂有血壓計的袖帶固定,所以動不了。而另一隻手上卻打著點滴,我跑到那一邊壓住了那隻手。晶的身子動得越來越厲害,晶的雙腿是已經被綁在旁邊的固定器上,可是這樣動作還是讓師姐停止了手術,師姐衝我說,杜明壓住她,馬上就要做好了。我踩在手術床旁邊的木台上,一隻手抓著晶打著點滴的手腕,然後用另一隻手壓在晶的胸前。我和晶臉對著臉,距離隻有十厘米。

晶的頭發亂了,她的額頭都是汗水。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嘴唇已經被她咬得失去了顏色。她的身子雖然被我壓著還是一下一下地掙紮著,反而成了有節奏地晃動,我的身體也隨著小動作搖晃著。我的頭發也亂了,垂在額頭上,我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晶的頭在我的視線裏轉來轉去,眉毛一皺一皺的,這樣的表情我也曾經見過,也是在一張床上……我低下頭,臉貼著晶的臉,我們的臉上被一種鹹鹹的水滴黏在了一起。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身下的晶動作越來越小,氣息也平穩了許多。看了看表,已經過了七分鍾,麻醉藥開始失效了。慢慢的,晶還是會感覺到疼痛,而且會越來越痛。麻醉藥的作用隻在過程中,它從來不管結果怎麼樣。我知道師姐也一定馬上要結束手術了,想從晶的身上爬下來,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力量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不想起來,想繼續這種奇怪的姿勢,在這個奇怪的地點。我側過頭才發現晶已經睜開了眼,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連忙一下子站了起來,剛鬆開抓著晶的手腕,卻被晶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輕輕將我的手掌合成了拳,然後用手心輕輕地在上麵磨擦,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停止了。

晶漸漸清醒過來了,她緩慢地從手術床上爬下來,摸索著旁邊椅子上放著的衣服。我走過去扶著她,晶的半個身子都倚在我的身上,我看見她的腿在發抖,好久都沒有穿上內褲。師姐走過來手裏拿著包衛生巾遞給了晶,晶努力地對師姐微笑了一下,手在去接衛生巾的時候先是拂去黏在自己額頭上的頭發。師姐扶了一下晶的手,把那包衛生巾送給了我。

杜明,你幫下忙。

我知道師姐一定已經看出來了什麼,我接了過來。就在我低下頭時,我看見了晶大腿根部的鮮血。我抑製不住的一陣陣惡心,扔下了手裏的東西跑進了洗手間。我低下頭不停地吐了起來,那片紅不停地在我的腦海裏閃過。我吐到再也吐不出來東西,感覺自己那一陣陣幹嘔似乎把五髒都吐了出來。眼眶也因為用力而隱隱作疼,我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氣,眼淚不知不覺又流了出來。

等我走出洗手間時,發現晶已經不在手術室裏了,剩下師姐一個人靠著桌子抽煙。她歪著頭看著我,眼裏滿是懷疑的目光。

杜明,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是四處張望,想找到晶。

她剛出去。師姐對我說,說完這句,她從辦公桌裏又拿出包東西扔給了我。

給,學醫的怎麼連最起碼的常識都不知道呢?

我接了過來,是一包保險套。我再沒有和師姐說話,徑直衝出了手術室。

老大和晶還在,晶坐在走廓的椅子上,手插在衣兜裏,麵無血色。老大靠著牆,陽光從右邊的窗戶照進走廊,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不同的色彩。

走吧。

老大挺起身,他的衣服背後滿是牆上落下的白灰。他走到晶身邊,伸出了手。

晶隻是抬頭看著他,隻是看著他。

老大被晶盯得不自然起來,他把手收回來,嚷著。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用不著你來憐憫,宋洋,你不用這樣對我好。

老大原本已經收回的手瞬間揮了出去,他給了晶一個耳光。而晶從坐在那裏開始似乎就是在等著那記耳光,身體向前傾著,下巴高高揚起,臉上不帶一點表情。

我站在一邊,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老大也愣愣的,這次揚起的手在半空中尷尬了好久,不知該怎麼收回。晶抬起手輕輕推開了老大,站起來手扶著牆壁慢慢往外走著,手指劃過的牆壁留下一道道痕跡。老大跑過去,想去攙著晶,卻被晶推開了。晶自己也因此一下子沒有站穩,我連忙扶住了她。她轉過身看著我,又看了看老大。晶笑了,然後輕輕把手臂從我的手中抽了出來。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們管。

晶就這樣一隻手扶著牆壁,慢慢融入了醫院門口的那塊陽光中。再沒有回過頭,隻留給我和老大一個背影。看著她越來越遠。這一次我和老大都沒有動,我們互相盯著對方,都像不認識對方一樣。好久都沒有說一句話,最後還是老大轉身離開了,我坐在過道的長椅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人走過來坐在我身邊。她叫著我的名字,我對師姐笑了笑,那時突然感覺她那樣一個人生活真好。

1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才走到自己的小屋,看著黃昏陽光把我的影子一點點拉長。坐在屋外的小院子裏,我把鞋子脫掉,腳伸到花叢中。枝草刺到腳趾,痛由腳下慢慢傳到了心。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開始慢慢清醒。索性將自己脫個精光,反正這裏沒有人看到,或者希望有人可以看見……

那晚說不出的悶熱,我躺在床上依然什麼也沒有穿。躺在床上,透過窗外昏黃的月光,我看見天花板上那條裂痕,在我眼中不斷變長、變深,直至將我吞沒。我以為我已經睡著了,我以為那一切都是夢。可是到現在我還是可清晰地回憶起那一刻發生的一切,雖然到現在自己還是懷疑那一晚的真實性。

當她走進來時,我們互相微笑。我說:

晶,我等了你好久。

晶一直坐在我身上,她一次次阻止我起身。她低下頭看著我,長發垂下來擋住了臉。我想伸手去撥開她的頭發,晶卻把我的雙臂按在了床頭。月光灑在地麵,我看見地麵上兩個重疊的影子,竟然如蝴蝶一般形狀。當我進入晶的身體時,那裏十分幹澀,我能感覺晶的身體在顫抖。她磨得我很疼,我們都在重重地吸氣。晶用力坐了下來,我們疼得都停止了動作。空氣似乎也在那時凝止,隻有一滴淚水重重打在我的臉上。我的淚也禁不住流了下來。火車從我的窗外經過,屋內隨著火車有節奏的哢嚓聲一明一暗。地麵的窗影好像電影畫麵一樣跳動,畫麵裏的那兩隻蝴蝶展翅欲飛。那一夜我們不停地要著對方,不停地叫著對方的名字。下體的感覺更多是痛,卻不敢停止,害怕一旦停下來,就連最後一點痛也跟著消失不見。我們就這樣一直做到天亮,直到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