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淪(三)(3 / 3)

“噢,對,我突然覺得有點冷,來客廳正好看到了有外套,想借套一下。”

“你沒上樓嗎?剛剛看到你已經上去了……”

“閣樓太陰冷了,我又跑下來想找衣服。你呢,怎麼又下來了?”程倫問道。

晏斯有點搞不清狀況,訥訥地指了指外套,“我……也是來拿外套,剛剛走的急,忘了……”

程倫瞟了一眼外套,“外套先借我吧,我看閣樓估計都好久沒人上去了,冷地怪滲人的。等下來我還你。”說著不著痕跡地用手抓過了外套下麵的棒球棍,連帶著外套一起捧在懷裏。

他遮掩住衣服中裹著的棒球棍急步往前走,不等晏斯回答就催促著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們快上去吧。”

“哦……”晏斯隻得應著,跟著程倫再次來到了二樓。

兩人在二樓分別,程倫就來到了閣樓。

要不說這個別墅的麵積大的驚人,就連閣樓都是有上下兩層的,頗有種樓中樓的味道。

當時的“自己”進了閣樓之後,是先徑直到了上層進行查看,那麼現在閣樓的一層並沒有人。程倫盤算了下時刻,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閣樓的第一層裝有一個大書櫃,專門用來放置一些不太常用的書籍,前麵還有一張小桌子,看起來倒像是一個隱秘的藏書閣。上層兩年前他去過一次,就是現在這個“程倫”所處的位置,那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櫥櫃,因為數量多,找找要花上些時候,但其實櫃子裏都並沒有什麼東西。

通往上層要經過一部內樓梯,內樓梯和普通樓梯不同,窄的隻能容得下一個人走動。程倫一進到一樓,就馬上躲在了靠樓梯邊的書櫃後麵,手中握著被外套裹著的棒球棍,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清楚看到閣樓的門外。

假使有人要打暈“程倫”,這頭閣樓的門是必經之地,他要守在這裏捕下這隻“螳螂”。

書櫃和牆的距離正好就一人寬,櫃子和書上都積滿了厚厚的灰,縫和角落裏還纏著細密的蜘蛛網,繞的人直犯癢。程倫站了許久,呼吸都開始沉重起來,好像一呼一吸之間都是灰塵在進出鼻孔,鼻子和喉嚨仿佛塞著一團幹棉花一樣難受。

程倫伸手揮了揮眼前的空氣,聽著樓上傳來“自己”叮叮砰砰翻箱倒櫃的聲音,還時不時喊幾聲“小安”。

程倫下意識抬手看了眼手表,又想到這手表根本看不了時間。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心想。

就在這時,閣樓門口的走廊閃過一個白影。來了!程倫一驚,馬上打起了精神。

但是門口的身影閃過太快,他根本沒看清楚是誰,隻是斷斷續續好像聽到一點聲音,可又聽不真切。

程倫試著把身子往書櫃外麵挪了挪,同時不忘抬頭看看樓上,以確保沒有驚動樓上的“自己”。

門外的聲音弱了幾分,程倫有些急切,眼睛緊緊地盯著門口的縫,巴望著他能露個正臉,五個指頭緊扒住棒球棍。

“我知道、我知道……”門口的聲音再次響起,很輕又不時間斷著,應該是在和誰通著話,他把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了耳朵上:“我們說好了的,你現在急也沒用啊……”。

那聲音是……揚延彬?!程倫心中一愣,正巧這時,門縫中又再次出現了那個身影。雖然隻是露了一個背影,但這次完全看清楚了——那人穿著一件洗地翻白的廉價西裝,褲筒不是很合身,露出了一大截白襪子,當時進門的時候,“自己”還暗自嘲笑過這一副不倫不類的穿著,不是揚延彬還能是誰?

難道真是他?

程倫驚訝地盯著,胃劇烈收縮了一下。突然一束光猝不及防地打在了自己的腳麵上。

“是誰?”頭頂上方響起了說話聲。

門口的揚延彬像是也聽到了裏麵的聲響,轉身朝門縫裏麵瞟了兩眼,又立刻往看不見的地方欠了欠身,消失在程倫的視線裏。

第六卷 救贖

程倫想迅速收回暴露在光束下的腳尖,已經來不及了。

“誰在哪裏?”樓梯上方再次傳來聲音。

這情形……他太熟悉了。兩年前他就是身處在樓梯上方的那個人。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他雙腳微微打顫,完全理不清頭緒,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現在的狀況。

兩年前的那個在閣樓襲擊的人究竟是他自己,還是說因為兩年後的他來到了這個過去的空間,無意中做了一些影響整個事件發展的事情,破壞了原有的內在聯係,導致事情走向變了?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那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衣服。他管不了那麼多了,無論事情變得怎樣,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絕對不可以讓“自己”發現他的存在。

樓梯上的腳步聲慢慢向下移動,那一束讓人心悸的光束仍在他的身上徘徊,像是一隻已經瞄準獵物的利箭。他應當慶幸自己的麵前有一大幢堆滿書的書架擋著,可是這個書架擋不了多久,另一個“程倫”正在向他靠近。

那老人說什麼來著?“千萬別讓這裏的人發現有兩個你存在,尤其是你自己。”尤其是我自己!可是他想不到辦法阻止“自己”前行的腳步,他越靠的近,就越容易察覺,他們倆穿著一樣的衣服,有著一樣的身形……他慌張地思考著,腳碰到立在地麵上的棒球棍發出“咚”一聲響。

他們倆同時因為這個聲音受了驚,“程倫”停住了腳步,詢問的語氣有點僵硬而變得大聲:“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偷偷躲在那兒!”

而程倫的眼睛則全部被棒球棍占據了。外套!對了,有一件外套。他可以用晏斯的外套遮一下,不然這身衣服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他彎下腰撿起了外套,把手插進外套的兩個袖筒,將衣服反穿在了身上,遮住了原有的衣物。

這一係列的動作發出一陣急切的窸窣聲,讓樓梯上的“程倫”愈發慌張了,他一麵往下伸出腦袋想看清楚,一麵快步下樓。

但是閣樓裏麵實在太黑。從“他”的角度,隻模糊看到一個西裝外套的背麵,“你到底是誰?轉過身來。”

那黑影並沒有回應他,“程倫”一步步接近他,手電筒的光被書櫃遮住,打不到確切的方向,胡亂照著。“程倫”心中還是有些怯意的,但是好奇和理智始終占了上風。

那人一直都沒有動作,隻是僵立著。“他”慢慢挪動步子,越往近處,視線愈發清楚了。黑暗中的人腦袋壓得很低,正好被一本厚重的書擋住了大半,但是背影分明就很熟悉。

可一時間“程倫”又說不上來,他瞧著背影好一會,不停在腦海中搜索著,那樣子和腦海中的另一個背影隱約重疊起來。

“晏斯?”他不確定地問道。

就在他出口的瞬間,感覺腦部被用力一擊,眼前一抹黑,身體就向後倒去,墜入了一個深淵。

程倫呆呆地看著地上的人,手中的棒球棍上還沾著點血跡,一晃神,球棍“砰”地落在地上。

他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雙手用力搓了搓麵頰,幾乎要把臉揉搓地變了形。剛剛“他”再往前走一步,自己就露餡了。但是自己打自己,真他媽的下不去手,他在心中狠狠罵道。

程倫蹲下身,探了探地上人的鼻子,呼吸很正常。用手輕輕推了推,也沒有反應。

可他記得不是這樣的,兩年前他也是被人打暈在了閣樓的第一層,但是醒來的時候,卻是在閣樓的第二層。依剛才的情形,兩年前將他打暈在閣樓的人,是他自己。這樣的話,黑衣人又會是誰?

此時程倫又想到了什麼,伸手向昏迷著的“自己”的褲袋摸了摸。紙條!那張紙條不在!

他馬上又探向另一邊的口袋,隻摸到一把鑰匙——正是這別墅唯一的鑰匙,其餘再無他物。

看來,事情真的是和當年不一樣了。程倫此刻俯視著地上的人,有些茫然,那麼他接下來,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