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用含淚的老眼看著我:“大驚小怪幹什麼?你這個洋蔥頭!”
我站起來,不再多說什麼,準備離開。
“你覺得我是神經病嗎?我不是神經病!”他沙啞的嗓子幹癟癟地道。
我已經有點不安,但更多的是氣憤。“你坐在路邊哭,不就是指望別人關心關心你?我是好意。”
“那真是對不住你了,二百五、洋蔥頭,你這個……”
緊接著他就補上了一句足以讓我七竅生煙的髒話。
“惡心!”我大怒。
“滾一邊去!”他指著我,“滾!”
我忍著氣,轉身就走,結果他站起來,追上我,用力推了我一下。
“怎麼著?”他說著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怎麼著?”
我一個踉蹌,扶在一棵樹上,滿手髒樹皮。我慢慢轉過頭,他倒是沒有繼續攻擊的打算,正偏著頭看著我笑。
“怎麼著?這麼著!”我一腳踹了過去。
“姑娘,第幾次來派出所了?”
陸坤似笑非笑凝視我。
我仰頭望天,在心裏數數。
“他先動的手。”我說,“你查監控錄像。”
他站起來:“不用查都可以猜到,像你這麼有暴力傾向的人……”
“嘿!”我怒喝。
他做個“噓”的手勢:“這不是你可以嘿來嘿去的地方。”
老人坐在門邊的長椅上,陸坤拿著急救包走過去,撩他衣服,老人道:“哎哎,幹嗎?”
“看看你的傷。”
“不在這兒。”
“那你捂著肚子幹什麼?”
“我前列腺受傷了。”
“前列腺不在這個地方。”
“前列腺在哪兒老子自己還不知道?”
“不在你捂的那兒。”
“在哪兒你說!”
這奇葩的對話聽得我煩躁無比,陸坤回頭道:“走吧,沒事了。”
我抓起提包就走。
他叫住我:“晚上請你吃飯。”
我愣住。
陸坤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我覺得那好像是歉意。
“他是我爸。”他說,“老年癡呆症。不過他再怎麼不對,你也不該踹他啊。”
“啊?!”
“遇到這種情況你如果處理不好,就快速跑開,確認他不會傷害你後,可以報警的。”
“陸警官,你知不知道你爸罵我有多狠,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嗯……原來我們都認識三年了。
他說得沒錯。
其實這三年中,我確實去了好幾次他所在的百花裏派出所:辦暫住證,續暫住證,辦居住證,續居住證……然後就是最早的那一次。我們第一次見麵。
三年前。
我和賈大少差一點談婚論嫁,結果他劈腿,我很堅強,也沒見怎麼傷心,不過就是劃花了他那輛車罷了。
這件事兒鬧得挺大,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去派出所,要不然我也不會遇到陸坤。
陸坤說:“哪個學校畢業的啊?”他那時候和現在一樣,看起來無比幼稚,娃娃臉就是這樣。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賈大少兀自鼓著眼珠子,大喘粗氣:“你看怎麼治治她吧,得治治她!”
“治她?”陸坤道,“你在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