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笑了笑說,白天的露珠?白露聽了嗬嗬笑了起來,她嘴角的那顆深紅色的痦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深深的酒窩裏。
四 老五的籃球
老五愛打籃球,在剛開學第一天報道時我們就知道,因為他是抱著籃球走進宿舍的。
老五的籃球打的很好。剛開學不久,我們寢室八個人就在操場裏四打四。結果球大部分都在他手裏,別看我個子最大但對於籃球一點都不感冒。有一次我們正在打球,旁邊走過來一個男人,他是校隊的。他指著我和老五問我們要不要進校隊。我很堅決地搖搖頭,老五看上去十分高興,卻最終是很猶豫地參加了校隊。從那以後,老五每天都十分努力的練球,可是人卻看上去越來越緊張。我們不知所以,等到第一次學校春季大賽他被隊長送了回來才知道。老五雖然球技不錯,可是卻無法上場比賽,因為他的心理素質太差。上場半個小時,頻頻出現失誤犯規,最後竟然出現暈場。就這樣老五被校隊給開了。
這時老五才對我們說,原來老五在小學六年級比賽時輸給了對手,是一個比他個子小的女孩。後來老五努力練球,可是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女孩了。從那以後老五就再也不敢參加比賽了,無論大小比賽,隻要老五上場,他就會害怕。那種恐懼發自內心深處,站在球場中看見別人的眼光盯著自己,就會感覺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樣。這話是老五說的,他躺在床上一邊哭著一邊說著,手裏卻還緊緊抱著那籃球。
從那以後,老五就更加孤僻了。每天都會練球到深夜,我們為了減輕他的痛苦就去陪他練球,結果沒過兩天,就沒有人願意去了。誰也沒有他的體力好,跟他玩就像在玩命。而且用老五的話說,你們幾個玩籃球,簡直就是糟蹋籃球。索性我們晚上又開始各幹各的,隻是老五每天總是在熄燈前幾分鍾從外麵回來,把球往床上一扔,跟著人在上麵一躺。他沉重的喘息聲一直會持續到熄燈後。
這樣不行呀,老大喝完水碗裏的水說。老五這孩子,已經開始自閉了。得想辦法把他的注意力從籃球上轉移過來。老五一出去打球,我們幾個就在寢室裏瞎研究。最後,通過兩天的開會討論。我們決定幫老五找個女朋友,用女人的魅力把老五從籃球中拯救出來。那天晚上我們假裝無意問老五,來學校快一年了,有沒有喜歡的女人。老五坐在床上環視我們,然後用鼻子哼了一聲。別跟我提女人,沒勁!敢情老五對女人也自閉,真是不好辦呀。最終我們也隻好放棄,由著老五自由發展了。
轉眼就到了秋天,天黑得越來越早。老五每天晚上依然還穿著他那件黑色小背心出去打球,隻是突然有一天他回來時,神情異常的興奮。他坐在床上不停地喘息,過癮!我們這還是第一次看老五這麼高興呢,全都從床上坐了起來。咋地了?老五擦了一把汗,晚上遇到了個人一起打球。切~~~我們幾個人又躺了下來。老五顯然還在回意剛才的情景,他球打得賊好,小個不高,三分一投一個。見我們沒人理他,老五扁了扁嘴就躺下了。
第二天老五吃過飯就拿著球跑出了寢室,晚上回來還是一臉的興奮,躺在床上一會就鼾聲如雷了。我們問老大,有個人陪著打球能興奮成這樣嗎?會不會老五因為球的打擊已經變了……老大歎了口氣,隻要態度好就算改變性取向也行呀。是不是覺得醫學院的男生太八卦,沒錯,那你又能拿我們怎麼樣?
第三天,發現老五不對勁的是住在他下鋪的老七。老七在水房裏拉住我們,唉,老五今天回來很早呀,我九點回來就發現他在床上呢,而腦袋對著牆不知道怎麼了。老二一攤手,完了老五被甩了。老大手一揮,走回去問問老五。
老五在床上背對著我們,肩頭不住的聳動。等我爬到上鋪去一看,才發現那家夥抱著被正在偷笑。這下把我們嚇了一跳,老五不會是精神都有問題了吧。老五發現我們在盯著他看,不好意思地從床上爬起來。我們問他怎麼了?老五摸著腦袋說,嘿嘿,我沒有想到她是女的。誰??就是和我打了兩天球的小楠。老大拿起手裏的水碗,老五怎麼回事,交待吧。
老五坐在床上玩著手裏的球說,我前天不是遇到一個人和我一起打球嘛。今天我去操場也是在等他,因為我從來沒有像和他在一起打球那麼舒服過。結果今天等了好一會,才看見一個穿著裙子的女孩走到我身邊,看得我直發愣。好半天她才說,怎麼不認得我了?我這才知道和我打了兩天球的人是女的。哇~~~~這時我的腦海裏一下子出現了黃蓉穿著彩衣站在船頭,岸上卻是傻傻的靖哥哥。我們幾個人一起爬到老五床上,把他按在了那裏。說,打了兩天球怎麼會不知道她是女的呢?老五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每天都七點多才來,操場上都已經很黑了,我也隻能看個大概,不過今天我和她在操場上聊天來著,我在路燈下看清楚了。她挺漂亮的。什麼!!!還挺漂亮!滿清十大酷刑斥候。我們開始折磨老五,還以為你可憐沒人愛呢,沒想到不聲不響就找個紅顏來,你這不是氣我們嗎?
看著老五又拿著球假模假樣的走出寢室,我們幾個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重色輕友的家夥,竟以我們不會玩球之名不讓我們去看那個小楠。老大一手叉腰,他爹個頭,走!不讓看咱們偷看去。七個人來到校園裏,隔著操場邊的幾棵大柳樹望操場裏的籃球場那邊望著。那時大約晚上八點多,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籃球場上早已經沒有了人,因為深秋的晚上已經有了涼意。可是老五卻還是穿著那件小黑背心不斷地上藍、運球。我們盯了半天,不見老五口中的小楠出來。老五站在藍下打打停停,來回轉著圈,不知道搞什麼飛機。最後老六忍不住了,站出來大聲喊著老五的名字,老五看到我們就跑了過來。老六用胳膊肘捶了捶老五,你那個小楠呢?老五一臉的羞澀,回頭向操場指著,那不嘛。我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藍球場上什麼也沒有,隻是不遠處有一個路燈立在那裏。路燈的燈泡卻沒有亮,籃球場顯得有些陰深。老大說,老五走,不打球了。咱們出去喝酒去。然後老大深吸一口氣,問問你的小楠去不去。老五高興地答了一聲就跑了回去,等他回來時手裏拿著衣服和籃球,小楠說不去了,她說讓我們玩得好點。我們不禁又回頭望去,籃球場旁的路燈突然亮了起來,瞬間藍球場上全亮了起來。籃球場上一個人也沒有,可是老五依然向那裏揮動著手臂,臉上泛著笑容。
從外麵回來,大家都有點喝高了。我問老五。你這幾天和你那小楠都聊什麼了?老五說,小楠說她很早以前就看見我在那裏打球,覺得我打得挺好的。老五嘿嘿笑了笑,小楠說她喜歡和我打球,她說每天都想和我在操場左邊第三個籃球架下打球。我們幾個人看著老五不說話,老五躺在那裏喃喃自語。老大瞪了我一眼不讓我再說話了。
一覺醒來,老大先找來了我。老八,你說老五是不是看見不幹淨的東西了。我點了點頭,那怎麼辦呢?我對老大說,要不我跟老五談談,然後每天晚上我們幾個人都去操場不管老五願不願意,不行的話,我再想招。那天上課上,我跑到老五的旁邊,老五,今天我聽個事。老五問我什麼事呀?你知道咱們學校為什麼沒有女子籃球隊嗎?其實以前是有的,聽說幾年前有一個女生晚上在練球時突然跌倒竟然撞到了籃球架下的大石板,結果死掉了。別的年級還說那女的陰魂不散,天天晚上會到籃球場看別人打球呢。如果看到打的好的人就會走出來和那個人打球呢。我一口氣說完這些,我直咽唾沫,結果老五一臉的不以為然。沒辦法從那天起晚上,我們幾個人都跟著老五去了籃球場,打都打不走。當然從那以後小楠也沒有再出現了。
我們的舉動終於惹禍了老五,老五在球場上把籃球扔得老遠。你們有完沒完,以後少跟著我,說著就往寢室走著,我們撿了球趕緊跟了上去。當我們剛進入宿舍,老大從守衛屋窗口抓起一封信大聲地喊著,老五有你的信。
那信是用粉紅信封裝著的,上麵工工整整地寫著老五的名字,下麵的落款寫的卻是小楠。老五看信的時候,我們幾個人的腦袋也湊了過去。信很短,原來小楠並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她家就在我們學校附近。在寫完這封信以後小楠就去了美國,小楠說很高興在國內最後的日子可以遇到老五,可以和老五一起打籃球……
老五緊緊把信攥在手裏,他哭了。他一邊哭一邊喊著,小楠我知道你是鬼,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沒有腳的,我看見了。可是我不怕,你幹嗎還要走呢?我真的不怕呀。好久老五才停止了哭泣,一抽鼻子把那封信扔給了我,你寫的吧。我傻站在就知道張著嘴樂了。老五衝著我肩膀來了一下子,瞧你那字,跟狗啃似的。
在那一年學校秋季籃球聯賽,老五又回到了籃球隊。有一場比賽他一人就拿下了20多分,那時全場的女生都在喊著老五的名字。
五 老六的毛巾
老六很像女人,有著和女人一樣讓人厭惡的潔癖。
老六的人還算隨和,隻要你不隨便去碰他的東西。記得剛開學時他特意和老大換了上鋪,我們以為是他喜歡上鋪,其實隻是老六不喜歡別人隨便坐在他床上。有一次老二光著腳從他的床上經過,老六就像瘋了一樣把老二從上鋪上給推了下來,而且還馬上把床單換下來洗。當時弄得老二一臉尷尬,我們也是從那時起開始注意到老六的娘娘腔和潔癖。
老六說話細聲細氣,很少見他大聲講話,更不會說粗口,這是讓我們最無法忍受的。在寢室裏與我們聊天扯皮時他動不動就甩出一句“討厭”,弄得屋裏好像是在三九天打開了窗戶,每個人都一身雞皮疙瘩。
老六的課本都是用漂亮的掛曆紙包的書皮,稍微弄髒一點就撕掉重包。每次看著他咬著嘴唇認真包書皮的樣子,我都會湊過去。六哥,順便給俺的藥理書也包了吧。老六把身子一扭,去去,你的髒手可別碰我的書呀。
老六喜歡聽女孩子唱的歌,自己的床上堆滿了當時流行的女生磁帶。從SOS到錦繡二重唱,範曉宣、張惠妹一個都不少。徐懷玨出道時正值我們大二,老六每天走進寢室時都哼著:“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我們早就習以為常了,結果引來對門的一個BT天天扶著老六的床頭和他竊竊私語。有一次我聽見那BT拿著一盤磁帶問老六,哎,你怎麼沒有楊鈺瑩的磁帶呢?老六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她臉那麼大,我才不喜歡呢,這盤《短發》我不能借你,我最喜歡梁永琪這張短頭發的照片,我怕你給我弄髒了。
我們七個人都很少跟拿老六的東西用,一部分是因為老六的潔癖,另一半是因為老六的東西很少有適合我們老爺們用的。他把我們統一發放的被子換上了天藍色的被罩,被單上也印著可愛卡通形象,枕巾更是“卡哇依”的沒話說。我懷疑老六的內褲上也會有河馬頭像,可惜我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
老六最喜歡喝的飲料是高樂高,每次都是一邊用高樂高贈送的攪拌高輕輕攪著水杯裏的熱水一邊輕輕哼著高樂高的廣告歌。老六喝水時總是喜歡用雙手夾著水杯,一邊轉著一邊看著膝蓋上的小說,等到水杯裏的水涼下來,才一口一口地抿著水杯裏的水。老六喝水的時候握著水杯的右手小指高高翹起,一看到這情景,老大都瞪大了眼睛。老六瞧睢你那個鳥樣子,還蘭花指呢。你拿那麼大點的水碗喂貓喝水還差不多,你能不能老爺們一點。老六切了一聲不理老大,繼續玩著他手裏的杯子。那水杯是老六的至愛,他從來不敢放到桌子上,生怕我們的手碰到髒了他的茶杯。老六每次喝水時都要從鎖著的櫃子裏拿出茶杯仔細打玩半天。說實話那茶杯雖然很漂亮,是一個小巧的瓷質咖啡杯。杯子外麵和杯蓋上還有漂亮的藍色條紋還有老六的星座圖案,可是那茶杯的顏色實在讓我們無法恭維,在下認為上完幼兒園的孩子都不會喜歡那種顏色了。老六第一次拿出這杯子時,站在寢室中間大聲說,我事先聲明,誰敢動我的杯子,我就殺了他。結果我們七個人一齊回了老六一句——切!!!
老六有兩個至愛,一個是那水杯,另一個就是他的深色長絨毛巾。剛入校時老六就在床頭拉上根鐵絲,然後從包裏拿出兩條一模一樣的深色長絨毛巾一左一右掛在上麵。後來我們才知道同顏色同款式的毛巾老六竟然買了一打,老六說他從高中開始就隻用這種毛巾了。老六是我是看見第一個晚上去水房洗漱的男生中唯一拿著兩條毛巾的人。每次走進水房,他的臉盆裏都一前一後放著兩條同樣手巾。一條洗臉用,一條洗腳用,真佩服他是怎麼分得清的。
老六每次去水房洗臉臉盆裏都放滿了瓶瓶罐罐,從洗臉用的洗麵湯到護膚的麵霜與晚霜。弄得老六洗個臉比我洗澡時間還長,真奇怪他臉上怎麼還是跟我一樣都是豆豆。我們晚上洗臉時都在水房胡鬧,閑著沒事就去泡老六。幾個人把老六圍了起來,XX(老六的名字),給我用點你的洗麵奶吧。老六這時就會像專家一樣對著我們指指點點,你是油脂性皮膚得用輕爽型的;你臉上都是死皮要用磨砂的……老六讓我們張開手掌,然後自己拿起各種瓶子往我們手心裏倒洗麵奶。一邊小心翼翼地倒著一邊還說,你們呀怎麼就不知道自己去買呢。夠了!不能再倒了,夠你洗的了。我們嘻嘻哈哈地往自己臉上胡亂塗著,結果等到老六自己洗完臉通常都已經是夜深人靜了。
等老六洗完臉回來寢室早已經熄燈了,老六總會從床頭拿出一隻小手電站在鏡子前仔細地照著自己的小臉。每當照到得意之處都會情不自禁地用手輕撫臉頰,我們被他那手電晃得難受就會喊著,老六,行啦。夠漂亮啦。老六回首甩給我們一句“討厭”之後就哼著歌上床去了。可是他上床卻總不會安穩睡覺,他通常會玩他手巾玩上好一會。從掛線上把那手巾拿上拿下的,放在手裏疊來疊去。有一次我半夜起床去上廁所,竟然看見老六還盤腿坐在床上不聲不響地疊著他手裏的手巾。嚇得我哇哇怪叫,最後老大也正式警告老六,不許他再半夜起床不去廁所玩手巾,弄得老六老大不樂意。
雖然老六的種種讓人難以接受,但我們並不是那麼討厭他。因為無聊的大學生活裏有著這樣的朋友相伴就多了很多生氣,就比如老六每天早上起床就會給我們唱“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著褲子去茅房。”很快就到了大三,我們換了宿舍。那是畢業班才住的小宿舍樓,因為樓的位置很特殊,所以醫學院畢業班的人才敢去住。因為它左臨解剖實驗室,右臨學校的動物養殖基地。換句話說,我們左麵睡著屍體,右麵睡著無數的白鼠、兔子,還有二十幾隻狗和一隻羊!?為了讓我們好好安住在這樣的宿舍裏麵,學校給我們畢業生提供了常明燈還有二十四小時的電力供應。反正我們也是天天和屍體和動物打交道,住在那裏天不管地不管倒也活得十分逍遙。那狗圈和羊圈就在我們水房的窗戶下麵,每天我們早起第一個都要跟他們打招呼。住在我對麵的一個學長告訴我們,樓下的狗極其聰明,隻要他一拿起吉他,下麵的狗就叫。結果聽了學長的吉他,我們相信就算狗不叫,我們也得痛苦的大叫。狗叫往往比人言還有效。
這下最高興的就是老六了,他再也不能著急洗臉了。他每天深夜都泡在水房裏,洗臉洗上了癮。那時我們也開始實習,不用早起做操就沒有人懶得理他是否半夜開燈照鏡子了。如果不是他開始丟手巾,也許老六到畢業時還會每天洗臉到深夜呢。老六第一次丟手巾是搬進新宿舍的頭一個月裏,他像往常一樣拿著兩條手巾去水房洗臉。洗臉的時候老六就把擦腳的那條手巾掛在了旁邊的水龍頭上,結果等他洗完腳時才發現那條手巾沒有了。他在水房裏愣了好久,最後確定自己忘了拿那條手巾,然後老六就顛走著腳踩著拖鞋走回了寢室。到了寢室他才知道那條手巾是真的丟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再說話。我們問他怎麼了,他告訴了我們。我們怪他大驚小怪,說他一定是不小心把手巾掉到了窗戶外麵。老六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從外麵跑回到寢室,原來他早早起來就去了水房,他說不論窗台還是窗戶外麵都看不到他的手巾。我隨口說被撿破爛的大媽撿走了,老六氣得直跺腳,那下麵是羊圈,撿破壞的哪會去那呀。可是沒辦法,手巾沒有了,腳還是得洗呀。他又重新拿出了一條和以前一模一樣的手巾,結果當天晚上老六像見鬼了一樣跑進了屋,他手裏揚著那條手巾。
我的手巾又丟了!
我們笑他是不是傻了,手裏不是拿著手巾呢嗎?老六說這個是擦臉的手巾,擦腳的那個又不見了。我們幾個也跑到水房裏看了半天,可就是找不到他的手巾。我們問老六最近在醫院實習是不是太累啦?老六哭喪著臉,我的精神沒有問題,我的手巾是真的丟了。那好吧,我們幾個決定幫他偵察。第三天晚上,我們等到老六平時去洗臉的時候。讓老六先進了水房,然後我們幾個躲在了水房的外麵。那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水房裏隻有老六一個人。老六像平常一樣把臉盆裏的洗麵奶瓶子挨個放在水池沿上,然後顫抖著把手巾掛在旁邊的手龍頭上。老六嘴裏哼著歌,我們知道那是他在給自己壯膽的,可是那歌聲都抖得不成調子了。我個子高,透過水房門玻璃往裏麵看,老六一邊洗臉一邊歪著頭看著旁邊水龍頭上的手巾。突然老六大叫一聲從小房裏跑了出來,水房的門好險打到我的臉。我們跟著跑回屋,問老六怎麼了。老六把腦袋壓在被子裏,一句話不說。沒辦法,我們重新回到水房想幫他把臉盆拿回來,可是等到我們到了水房時才發現老六的手巾真的沒有了。
就這樣老六不敢再在住在那個寢室裏了,他跑到醫院裏住再沒有回來,一直到了畢業。從那時起我就很少看到老六了,除了畢業前的幾次見麵。那時很忙也沒有機會與他說什麼話,最近一次知道老六的消息是在搜狐上的同學錄。老六留言說他已經開始戀愛了,對方是一個很潑辣的女護士。當然這潑辣也是老六自己說的,老六在留言薄上說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吃麥當勞時從來不記得洗手。還是護士呢,一點都不女孩子,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是老六的原話。
其實看到這我才想起來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他後來我知道的事情。就在他的手巾丟了以後不到一個星期。我們水房下麵養的那隻羊突然患了腸梗阻,這是承包照顧那隻羊的幾個學長告訴我的。他們讓我幫他們給那隻羊做個手術,麻醉完以後,學長們就跟我嘮嘮叨叨。我們的學生就是沒有公德心,什麼東西都往窗戶外麵,羊是見什麼吃什麼。喝點洗發露就當洗胃還算不上什麼,上次就有一個家夥把穿破的內褲扔到了羊圈裏,結果這隻老羊也腸梗阻了三天,最後還是給的開塞露才拉出來的。這一次又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呢。學長一邊說著一邊從羊胃裏掏出一團東西,很眼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