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年末,該村第五、第六組村民們商議:集資打口深井,以結束到許氏那兒買水的曆史。兩個組的村民踴躍響應,有錢的沒錢的都在準備著一份打井的籌款,一份耕作葡萄園的成本。時間就是來年的收成。大夥兒集資十幾萬元,便請來打井專業施工隊,開始轟轟烈烈地打起井來。可是剛一動工,許氏兄弟跑過來大喊小叫地讓停下來。
“你們在這兒打井是違法的!馬上給我停工!”許氏兄弟說。
“違法?你許家可以有井,我們幾百戶村民就不能也有口井?咋,非得花錢到你們家買水?”五、六組村民回答說。
“政府文件明文規定,凡用於灌溉的深井不能在500米以內有兩口井出現。你們的井點違反水法。必須停工!”許氏兄弟理直氣壯。
想打井的這幾百戶村民急了:打井隊已請來,每天幹不幹都是500元的工錢,有合同在。這是其一,其二,來年開春將至,幾百畝剛剛備好的葡萄園圃更是一筆大成本,不打井沒有水不是全白費了?不行。趕快想法子。
村民跑到鎮裏縣裏問到底是不是“水法”有這麼個規定?
是有這一說。鎮裏縣裏的水利部門幹部回答說。
六組村民不信:這地是咱全村百姓的,你許家能打井,我們幾百戶人家集體組織起來的反倒不能打井了,這是哪門道理?
打!土地爺留下的地下水,我們憑什麼不能要?打井的機器又隆隆響起。
“他們這是成心!狗日的窮瘋了想搶我們的金飯碗呀!”許氏兄弟朝本村的爺們娘們揮手道:“想今年種葡萄園發財的,你們就跟我把五、六組正在動工的井架給砸了!我給你們每戶降2元的水費!”
有好處嘛!走,砸了他們的井架!許氏家族和本組的村民,舉著鐵棍和扁擔,浩浩蕩蕩出動了。正在施工的打井隊見這陣勢嚇得丟下手中的活計隻管奔命。
“砸呀!砸——”這還不容易,稀裏嘩啦,不用幾分鍾,整個工地便一片狼藉。
六組的村民聞訊趕到時,許氏兄弟和一組的村民早已“勝利”而歸。“天哪,他們咋這麼狠呀,還讓不讓我們活啦?嗚嗚……”婦女們心疼地拾起散落一地的斷管殘料,心疼地痛哭起來。
“太欺負人了!兔崽子們,我們跟他們拚啦!”一些年輕力壯的爺們感到從未有過的恥辱,挽起胳膊,大步流星地朝許家和第一村民組居住的地方衝去。
“不能蠻幹,打架會出人命的呀!你們不能去!快回來——!”師村幹部及時趕到,橫說豎說才把幾十位五、六組的爺們拉了回來。
村幹部像求菩薩似地安撫好五、六組村民後,立即電告鎮政府領導,請求前來解決。
鎮政府不敢怠慢,又電告縣水利部門。領導和專家火速趕來,經過實地察看,認為五、六組村民選的井位確實不符合水法條例規定。於是動員村民重新選點。
第五、六組的村民們不幹,說:“我們是自己集資打的井,換了地方打不出水,誰給錢?還有,今年馬上開春用水,耽誤了這一年收成,又誰來賠我們?”
有人悄悄把打井隊請了回來,然後又連夜動工。可這打井的活兒沒法躲著藏著,這邊剛剛恢複打井,那邊許家和一組村民們就知道了。他們操著殺豬刀和鐵棒,再次向打井工地衝去。
重新機聲轟鳴的工地上,五、六組村民這回早有所備,幾十個全副武裝的青壯年手持木棍和鋼釺,嚴陣以待。
“停工,馬上給停下!”
“憑什麼?打不出水來前我們堅決不停!”
“不停就砸!”
“敢你們——?!”
於是眼睛見紅的雙方村民步步緊逼,先是嘴仗,繼而手仗,隨即是鐵具大戰。
“打啊!”
“拚啊!”
塵土飛揚的田野上,頓時一片“叮叮咣咣”的碰撞聲和“爹啊媽呀”的哭叫聲……
“公安局的人來啦!”
“救命啊!快來救命啊——!”
正在雙方大打出手之時,公安民警聞訊趕來,並在領導的指揮下,迅速將械鬥雙方隔離開來。然而雙方發現誰也沒有贏得半點勝利,許氏兄弟和所帶領的第一組村民流血的流血,倒地的倒地。開工打井的第五、六組村民辛辛苦苦重整的工地又是一片廢墟。
“再不能打了!好端端的師村,幾世幾代都是相親和睦的村民咋到我們這一代就全給毀了呀?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不要對打了,這解決不了問題啊!”村長、村支書在那一段時間裏不知自己是人還是鬼,一麵上級要求他們必須保證不能出事,特別不能出人命的打架械鬥,一麵要確保不能在雙方未協調好的時候再開工打井。可是還有誰聽他們的話?
“不打井可以,你們讓許家免費供我們井水澆地。”五、六組村民說。
“免費供水給他們?你說的?哼,想什麼美事了?你給他們付錢?”許家說。
村幹部沒轍了,又隻得跑鎮裏縣裏去求領導出麵解決。
領導不能不來,但來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一邊堅持要繼續打井,一邊堅決不讓。這陣子真是苦煞了村幹部。上麵的領導拍拍屁股走了,卻在臨走時扔下一句話讓村幹部一分鍾都不敢合眼:天大的事都可以不幹,唯獨不能出一條人命!這不等於一道殺身成仁的命令嗎?
但是,急紅了眼的對峙雙方,早已視水井重於生命。為了捍衛各自的水井權利,他們已經做出了決不後退的選擇。
“隊、隊長,再下去真要……要出人命了!趕快想法子呀!”一日,村民代表李引蘭跌跌撞撞找到六組組長李學黨,連說話都在渾身發抖。
“走,咱們找上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