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可怎麼辦?村民代表們將所有的目光聚集到了梁雨潤身上,會議室門口此時也早已擠滿了一雙雙企盼的目光,他們同樣集中到了他身上。
梁雨潤感到渾身發熱。突然,村民們見他又一次做了個習慣動作——將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這‘東水西調’所需要的錢,我負責解決!”
“真的?”
“我梁雨潤說話什麼時候放過空炮?”梁雨潤的臉又緋紅起來,兩眼瞪得溜圓。
“太好了!太好了!這下總算找到解決的辦法了!”
村民們一齊歡呼起來。當大夥兒將這一拯救幾百村民的喜訊奔走相告時,誰也沒有注意他們的梁雨潤書記則一頭靠在椅子上久久沒能動彈一下。
天不等人,時不等苗。村民們有了梁雨潤的話,當下就開始移動井位,重新在村東的一片寬闊的地域上尋找井位。
“就這兒吧,看這裏的風水還不錯,能打出水來!”
“不行,我們不能隨便定井位,萬一打不出水誰負責任?”
“新井位讓梁書記定最好。”
村民們已經吃盡了打不出水的苦,過去為打井,村上不知白白甩了多少冤枉錢!那每一口枯井,讓多少村民流幹了淚水,掏盡了甘苦!而今日此井又意義非同一般,毫不誇張地說,它真是緊連著全村上下幾百人的命根根兒。道理非常簡單,再打不出水,錢又沒了。回頭再跟許家兄弟爭執,隻有以命換水一條路可走!大夥能不提著膽兒議事?
村民們便又一聲高一聲低“梁書記、梁書記”地將他拉到了他們認為可能有水的新井址,讓他定奪這係著全村人命運的一鐵鏟。
梁雨潤緩緩地接過一位村民遞來的鐵鏟,手中微微發顫——雖然這一動作誰都沒有看出,但他自己能感覺得到。
他明白隻要自己的鐵鏟下土,就意味著自己的命運(包括政治的)會如此不經意地全都押在了師村這塊土地上……眼前一片寬闊的田野,初春的微風吹拂著地麵上那些枯黃的小草在萌發著嫩芽,梁雨潤輕輕地蹲下身子,他仿佛感覺那些露綠的嫩芽在向他微笑。瞬間,他站起身,舉起鐵鏟,用力地在地上一夯,說:“就這兒!”
“好——立即開工!”李學黨隊長大手一揮,眾村民馬上甩開膀子幹開了,他們又說又笑,師村上空頓時洋溢起一團團歡快和希望的景象。
“梁書記,您吃口飯吧!”這時,一位村民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那上麵疊著兩個荷包蛋。
“喲,可不,都下午四點了!光忙著讓梁書記為咱操心,連飯都沒讓梁書記吃一口!”李學黨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梁雨潤歉意地笑笑,非拉著他往自己的家裏走。
此時已近夜間10點,師村東頭的田野上正挑燈夜戰,操勞了整十幾個小時的梁雨潤這才感到肚子在咕咕叫著。但他怎麼也吃不下,碗中的飯沒撥拉幾口,便放了下來,然後對李隊長說:“明天不是正好星期六嘛?你一早到縣城來找我,五點鍾吧,盡量早些。”
“咋這麼早?啥急事?”李隊長有些不明白。
“錢!跟我一起去要打井的錢呀!”這回梁雨潤的口氣裏聽出了急躁。
李隊長和身旁的一群村民聽後,眼裏頓時湧出了淚珠兒。
梁雨潤是紀委書記,不掌任何財權。紀委又是個黨組織機關,除了日常開支沒有其它經費。再說夏縣是個貧困縣,即使是縣財政局長的口袋裏也是常常空蕩蕩的連教師的工資都往往要拖幾個月才能發下去。到哪兒給師村弄十幾萬元錢呀?梁雨潤清楚是自己把師村的難題攬到了自己頭上,可回過神再想想自己向全體師村村民們許下的承諾,攪得他梁雨潤自個兒一夜沒合眼。能不急嘛!村民們已經在新址上開工打井了,每一天就得靠幾百上千元錢支撐著才能往下一米一米地鑽進。假如停停打打,費用就更大了。可錢從哪兒來呢?
真是愁壞了這位紀委書記。自己的紀委工作不能耽擱,師村打井的經費也不能再延誤了。無奈,梁雨潤隻好用周未時間,帶著師村李學黨隊長外出找熟人乞求。而這回從來就討厭看著別人提著煙酒串門送禮的紀委書記,也不得不同樣提著煙酒等禮物,像孫子似的在那些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領導麵前、財神爺麵前笑臉“獻媚”起來。
李學黨是跟梁雨潤一起出去要錢的,他向我介紹起當時梁雨潤為了他們村打井的那十幾萬元錢到處求人的情景:“你想,給我們村上要的錢都是隻給不還的,誰能白白送你?梁書記在我們農民眼裏也算是個不小的領導了,可沒法子,為了能要到錢,他也隻好在那些管錢財的人麵前低三下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