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永順說:“恁好?恁好我也不去。你去吧,到時候你情去了。我一個人在家……”
王大竺說你在家你在家=誰稀罕你去?”
隔牆梁全山家女兒小芬睡著了。
也是兩口子躺在床上大睜著兩眼,眉宇間彌漫著一個“愁”字?
離床不遠處,堆著崔玉娟三個月的“工資那是一箱一箱的床單和毛巾。
梁全山說,你這是咋搞的?工資不發,弄回來幾箱這東西!你佝廠淨生產些劣質產品……”
崔玉娟說,你就不會幫我推銷推銷?人家的男人……”梁全山沒好氣地說咋推銷,叫我也去站街口上?”
崔玉娟說,站街口上怎麼了?你不是人梁全山說我不去!一個大男人,站街口上人說:要不要?要不要?那啥樣子?”
崔玉娟說,你不總吹你戰友多嗎找那些戰友問問不行?”
梁全山說:“虧你想得出來?!我見人家怎麼說?多日不覓,一見麵,我說我賣床單來了……”
崔玉娟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麼辦?”
梁全山說,實在不行,你娘家:親戚家……一家送幾條。”
崔玉娟說,上千塊呢,咱送得起嗎?”
梁全山埋怨說,哼,你要是不去賭……”
他這麼一說。崔玉娟又流淚了,她嗚咽著說,你叫我丟人丟得還不夠嗎?你還想怎麼著?我不是改了嗎?你還是老說老說?”……哭著,她忽地坐起來說,我不好,我丟人,我自作自受!我也沒指望你幫我啥……真不行。我賣,我自己上街賣……”
梁全山繃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
飯後,在悠揚的音樂聲中,林曉玉非要拉小跳舞……
小田往後欠著身子,很尷尬地說:“不會,不會,我不會……”
林曉玉拉住徙說:“我教你。好學,就,—步搖%”說著,抱住小田雙雙在廳裏跳了起來。
小田沒跳過舞,顯得有些笨拙僵硬……他很勉強地抱著林曉玉“搖”了一會兒,汗就下來了。當他們“搖”到臥室門前的時候,小田實在忍不住了,鬆開手說:“天晚了,我回去吧。”
林曉玉看了他一眼,也鬆開手,嗔怪地說:“你呀》好了,好了我不難為你了……”說著,她推開臥室的門,硬把小田拉進房去,說,你先坐下,我有話給你說……”說完,便輕盈地走出去了。
小田坐在房間裏,望著那張豪華的席夢思軟床,望著那彌漫著粉紅色情調的窗簾,望著這些雅致的沙發圈椅,不由浮想聯翩,心評評地跳著……
片刻,林曉玉端著一隻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放著一杯咖啡。還有一個紙包……
林曉玉把盤子放在小田麵前的小幾上,說:“喝杯咖啡吧……”而後,身子往後一仰,順勢躺在了床上……
田雙手捧著那杯咖啡,一時臉紅得很厲害,連呼吸都粗了。
林曉玉稍稍躺了一會兒,夂坐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望望小田,好久,才說:“小田,你把那個紙包打開。”
小田放下手裏的咖啡杯:不解地伸手打開了那個紙包,隻見紙包裏包的是厚厚的一疊百元大鈔。小田看看錢,又抬頭望著林曉玉……
林曉玉說,小田,我不想騙你。我必須告訴你。過些天,我就要走了,到南方去。這一走也許……就不再回來了。你救過我的命,我非常非常地感謝你。我,怎麼說呢,我也確實喜歡你。但咱們,是不可能的……”
小田一下子懵了!他心裏“轟”的一下,像是什麼塌了似的!他木木地坐在那裏,手下意識地去抓那杯咖啡,那杯咖啡好像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此刻,林曉玉並未注意到他的神情,仍然說:“我哥說,他要送你一樣東西……茶盤上的,就是。他說這一萬塊錢,是個意思。可我想再送你一樣東西。我必須送你一樣東西。那是你最想要的東西。我隻能給你這些了……我身上有你輸的血,我不想欠你太多的債。但是,我必須說明,過了今夜,咱們就兩清了。來吧……小田像是一下被擊毀了!他緩慢地站起身來,手裏的咖啡杯“砰”一下碎在了地上……他萬分痛苦地看了看茶幾上放@那一萬塊錢,又看了看半裸的林曉玉,用帶血的聲音吼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片刻,他狠狠地拍了一下頭,我明白了。我是工人。因為我是一個工人!你們看不起工人!”
林曉玉慌亂地坐起來,說:“不,不,對不起。我沒想傷害你。我不是有心要傷害你……”
小田抓起那一萬塊錢,憤怒地拍了幾下,說:“這是什麼?這是我賣血的錢?一萬,不少啊!是啊,血可以賣,什麼都可以賣?”他抓住那一萬塊錢,手一揚,“唰”地扔了出去!立時,房間裏像下了雪一樣,空中飛舞的全是錢……
林曉玉驚懼地從床上爬下來撲到小田跟前,流著淚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
小田一把把林曉玉甩開!最後看了她一眼,大步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轉過身來,大聲說,告訴你,老子就是個工人!地地道道的工人!”說完,“啪”的一聲巨響,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