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鐵哥!要請客了!”
這聲音把我從睡夢中吵醒,隻見俊傑手裏舉著一個大信封激動地喊道。
鐵哥被浙大錄取了,《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學院辦公室,俊傑正好去院辦為後天的演出請假,教秘讓他順便帶回來的。
“這麼快,昨天才剛剛收到郵件通知,今天就到了。”鐵哥淡定地說。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幹!你昨天就知道了還不說,是不是怕請客,這麼小氣!”俊傑笑著把信封遞給他。
鐵哥解釋道:“沒有啦,我隻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告訴你們比較好。免得你們感到太驚訝。”
“怎麼會驚訝?我一直相信你會被錄取的,甚至都決定好了,將來有空到浙大找你蹭飯去!”我又胡扯起來。
“那看來得讓你失望了。”鐵哥說。
“別以為我不好意思去蹭飯啊,這飯我還蹭定了,除非你不去。”我說。
鐵哥笑著說:“還真讓你猜對了,浙大我不去了!”
看到我們一致不屑的眼神,鐵哥又開口了:“你們不信?”說完拆開信封,拿出《錄取通知書》,做出了讓我們瞠目結舌的舉動:他居然用來折紙船!!!
“你在搞什麼飛機?要不要送你去看醫生?”我問。其他人也都放下手中的事想聽聽鐵哥怎麼說。
“不是搞飛機,我要搞輪船!”
“原來你那麼辛苦地考研,就是為了浙大給你寄這張《錄取通知書》,好讓你可以折一隻船哦?”我覺得一定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
“其實,我考研並不是為了讀研,隻是覺得有必要證明一下,我不是考不上,而是不想讀而已。”鐵哥繼續折著手中的船,接著說,“但是如果我真的考不上,那麼這樣的話說出來隻會被當作笑話,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那麼多人想要讀研,為什麼你不想?讀研有什麼壞處嗎?”阿弛問。
“我沒有說讀研不好,讀研不讀研隻是兩種選擇而已,我們很難說到底哪個更好,隻能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想工作了,我不想再花幾年的時間讀研,我擔心我錯過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你說的也是啦。”這是俊傑慣用的開場,“那畢業後你打算做什麼?”
“搞輪船啊!剛剛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鐵哥說著舉起剛剛折好的紙船,“我關注上海造船廠挺久了,他們最近要開始招聘了,並且明確也要收材料專業的學生,我打算投投看。”
“造船?咱們學材料的會嗎?和船有關的我隻能想到阿基米德原理,還是中學時候教的!”
我們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要造船就讓他去造船吧。
因此接下來的幾天,鐵哥專注於調查上海造船廠的資料,針對性地修改他的簡曆,到圖書館借有關船舶的書籍。
話說回來,雖然對於鐵哥放棄讀研要去造船的想法,我完全無法理解,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重新對他這個人進行評估。鐵哥絕不僅僅是個喜歡投訴別人的“憤青”,他是一個很想法的人。當然有想法的人街上一大堆,重要的是鐵哥能夠堅持他認為對的,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此外,他永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敢於放手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四十三
鳳凰花開兩季,一季送舊,一季迎新。這一回,送的是我們。
學院組織了一場散夥飯,地點在淩雲餐廳。據說這回梁導和洪媽都要過來。
梁導是我們大學的第一位輔導員,新生第一天他到我們宿舍慰問時,我曾問他:“你是生管嗎?”平常我們遇到什麼困難找他,隻要能幫上忙,他從不推托,因此也得到大家的認可,大一時我們在漳校為他的新婚慶祝。後來,他調到校組織部了,走之前他說,畢業時一定要和我們大醉一場,今天,他是來赴約的。
洪媽是副書記,叫她洪媽是因為她的年紀大概和我們的媽差不多,對於我們的學習生活,她也算盡心盡力,所以大家親切地稱她為洪媽。洪媽能說會道,是我們的偶像。去年,洪媽調去了管理學院,我們在七夕那天給她寄了明信片。
七點半,人都到齊了。胖胖的曹導首先講了一段“回憶過去,感歎現在,展望將來”話,如果是在別人的送舊,我一定覺得廢話連篇,可想想自己馬上就要走了,他的每一句都觸動著我的神經。然後平時難得一見的其他領導們也照例發表了幾句重要講話。
中國人一到重要日子就必須吃喝一番,今天我們也沒能跳出這個怪圈。酒喝多了是會醉的,每個醉酒的方式都不同:有的會開始睡覺;有的會講很多話;有的會想打架;有的會吐個唏哩嘩啦,然後繼續戰鬥;有的會在一分鍾裏強調八次他沒有醉……當然,有的人是裝的!比如說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