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耶律熙奔馳而來,珊瑚軍紛紛跪地,耶律熙在馬上揚手讓他們免禮,領著他的貼身禁衛軍直板射獵場。
箭矢漫天亂飛,母鹿卻在箭網下優閑地與公鹿調情,這是在玩什麼把戲?耶律熙在馬上搓著下巴,一臉的不解。那公鹿似乎受不了這麼多母鹿的騷擾,白鹿群中擠出來想要跑走,這一跑撩起了耶律熙的獵興,他迅速張弓搭箭,想也不想便放箭朝公鹿射去。
“太子不可以!”耶律紂陡地大叫,他早就瞧出端倪,但耶律熙的箭還是比他快了一步。
天玉慘呼的聲音傳來,耶律熙就知道自己已經鑄成大錯了。
看著披鹿皮的身軀彈起往樹幹上撞去,之後便毫不掙紮地沿著樹幹滑落,他的呼吸瞬間停止,隻覺四周在旋轉,頭頂上烏雲籠罩、劇烈卷動。
那一年,他新寵的一個妃子在射獵過程中遭流箭射中,當場死亡……
難道這真是詛咒?!不——他還沒喜歡上她,還沒有!
“啊——”李宮玉尖銳的嘶喊聲劃破天際,慌忙向前查看的耶律紂剛好來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體。
掌獸官衝上前去,其他的珊瑚軍也一擁而上,把天玉團團圍住,他們遮住了耶律熙的視線。
耶律熙拖著顫抖的步伐艱難地向前,“滾開!”
珊瑚軍驚得自動退向兩旁,讓出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是天玉一動也不動的身軀,他沒有勇氣再向前了。
所有的悲傷哽在喉嚨,最後化成一句痛徹心扉的怒吼——
“我要把你們全都殺了!”
一聽到這句話,所有珊瑚軍都麵無血色,哀號著跪地猛磕頭,“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昏昏沉沉的天玉被呼天搶地的聲音吵醒,模糊地挑開眼皮,隻見一片紅色紛亂地在她眼前舞動,她甩甩頭,舉了舉右肩,又動了動左肩,背部的疼痛讓她像個孩子般叫了出來:
“好痛喔!”
大夥兒轉頭,看見天玉一雙眼正責怪地盯著他們看,霎時一片驚呼聲響起,當場有幾個人受不住刺激昏了過去。
她仍然暈眩的腦袋根本沒有注意到眼前的耶律熙,七手八腳地把鹿皮剝下,一邊問著跪落一地,如喪考妣的珊瑚軍,“怎麼都跪下幹嘛?鹿呢?我的鹿呢?”
她四下張望,好不容易被她引來的母鹿全跑光了,又在自己的鹿皮上發現一枝白羽箭,她將箭抽出來站起,氣呼呼地用箭指著他們。
“叫你們射鹿呢!你們射我幹嘛?這下可好,前功盡棄了,又得麻煩我再扮一次鹿;再扮一次是沒有關係啦,不過這次你們可得看準喔!”她邊走邊數落仍跪在地上的珊瑚軍,“好啦,還跪著做什麼?快起來繼續啊!”兜轉著手中的箭,還不知大難臨頭的她終於一頭撞進耶律熙懷裏。
咦?這味道分明就是!
天玉剛想嗬嗬笑,就被他的咆哮聲給吼得呆愣住。
“你這個該死的!”仿佛蓄積在胸腔的力量頃刻爆發似的,聲音之大,震得馬匹都不安的嘶鳴起來。
天玉嚇得縮成一團,不敢看他的臉,隻好小小聲地道:
“你這……這麼大聲是要幹嘛啊?”
乍悲又喜還怒,這麼劇烈起伏的心情轉折,使得耶律熙渾身發抖,藍眸隨呼吸而怒睜。
不穩定的氣息狂掃天玉頭頂,她低著頭,知道自己又闖禍了,隻好發揮顧左右而言它的本領。“天……天氣真好,你也來打獵啊?那……那一起打吧!我先走了!”
耶律熙一把圈住她的腰,不由分說地將她扛上肩膀,丟到黑龍駒身上。
他一手指著她,因為仍在盛怒狀態,聲音還是令四周的人為之一震。“你給我聽清楚了,從今以後不許你再打獵!”
天玉一聽,慌忙從另一邊翻下馬,隔著黑龍駒與他對峙。“為什麼?我不要!”
“你……你敢說不要?”耶律熙氣得臉色發白,繞過來要捉她,卻被她機伶地又繞到另一邊去。
天玉踱腳朝他吼著:“我又沒有怎麼樣,為什麼要禁止我打獵!”
“還敢說你沒有怎麼樣,你看你剛剛做了什麼?居然跑去扮鹿,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幸好我那一箭沒有射到你,要是射到你的話……”他閉了閉眼,完全不敢想象,到現在仍然餘悸猶存。
天玉一聽這話,像捉到凶手般直指著他。“喔,原來是你!你幹嘛沒事跑來射我一箭啊?”
什麼!?耶律熙登時臉都綠了,氣得扶著額頭,一手顫抖地指著她,“你不要給我扯離話題喔,你這不知輕重的家夥,老是做些不知輕重的事,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可以這樣玩?就算你玩得起,我的心也負荷不了!”
這句話倒是甜得很,天玉在心底偷笑,原來他是在擔心她,才會氣得這麼厲害,她語氣一轉,撒嬌地道:
“好啦好啦,你不要這麼生氣嘛!我娘說我像根草,看起來脆弱,其實命韌得很,絕對不會動不動就死去,所以你不用擔心啦!”
她撒嬌的表情的確化去耶律熙心中不少怒氣,但事情不是這樣就可以算了,他今天一定要讓天玉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轉頭向已經站起身的珊瑚軍喝令:“都給我跪下!”
珊瑚軍聽令個個咚的一聲跪地。
耶律熙語氣非常嚴厲,“太子妃年紀輕不懂事,你們居然也不知道輕重,現在都給我掌嘴三百下,掌獸官鞭刑一百,下次再有類似情形發生,我就把你們全都殺了!”
語畢,刑罰立即執行,當下響起劈哩啪啦的巴掌聲,在耶律熙的厲眸注視下,每個人都使盡力氣往自己臉上摑掌。
這種處罰對他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輕。
耶律家族的成員大都嗜殺成性,以主人的身份殘酷地對待他們的侍者,像耶律直發起脾氣來,一次可以殘殺近百人,今天這樣,珊瑚軍們其實都以為自己一定會被處死。
耶律熙之所以象征性的處罰,其實是不想天玉純真的心靈抹上他好殺的陰影。
然而天玉不能明白,以自己也是平民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她認為是自己連累了他們,所以蹲下身愧疚地哭了起來。
耶律熙照例不敵她的眼淚,繞到她麵前,語氣已經明顯和緩。
“我還沒處罰你呢!你哭什麼?”
“我寧可你處罰我啦!”她抽抽噎噎地抹著淚,“是我硬要叫他們讓我扮鹿的,他們又不能不聽我的話,而且,人家他們已經把箭射往別處,沒有傷害到我啦,你還處罰他們……那一箭又不是他們射的,是你射的耶!你還怪別人,嗚……是你自己說沒時間陪我,教我有空就出來打獵的嘛,現在又這樣……哇……”
“唉!天玉……”耶律熙還能怎麼樣?隻好先把她按入懷中,免得讓其他人看笑話。
李宮玉的神智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還賴在耶律紂身上,見機不可失,連忙拍了拍他的胸膛,讓他把視線調回來。
“喂,那個隊長。”她笑嘻嘻地道,“有沒有興趣賭一把啊?”
耶律紂皺眉。她怎麼那麼愛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