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賭太子妃贏,你呢就——”
她話未說完,耶律紂便硬邦邦地接口:“一兩是吧!好。”他幹嘛每次都要陪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可心裏想的跟嘴裏說的又完全不一樣。
“嗚……”天玉被耶律熙悶在懷裏,仍然繼續哭泣。“我早就說我不要當太子妃嘛,做什麼都不行,以前在外麵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動不動就對我大吼大叫,現在做什麼都不對,我根本不適合嘛!嗚……”
“天玉……”耶律熙摟著她,拍撫她起伏的肩膀,語氣比哄一個小孩還要低聲下氣,“你不可以動不動就說你不要當太子妃,知道嗎?你是我選的,我選你當然有我的理由。我知道你不習慣這些規矩,可你要明白,宮廷裏有各式各樣的人,他們各司其職,各有要守的規矩;不合規矩的事,就算殺了他們,他們也不能做。而你也有你的規矩,比如說今天的事,掌獸官一定曾企圖阻止你,可是你不聽,那就是不守規矩;除了這些,還有很多事是你必須學習的,你知道嗎?”
天玉一臉茫然,“我不知道,聽起來好像喔!”
耶律熙閉了閉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好,我這樣說吧,你現在要遵守的規矩就是不要去破壞我們的規矩,當別人跟你說不行的時候,你就不能硬來,除非經過我的同意,這樣你懂了嗎?”
“嗯,這樣好像比較簡單了。”她慢慢收起淚,“那,打獵呢?”
“照打,行了嗎?”他莫可奈何地抹去她的淚。
“那我的鹿呢?我今天本來可以獵到很多鹿的,還想說可以送一隻給你的……嗚……”想到她的鹿,天玉眼淚就又不聽使喚。
“好好好。”耶律熙幾乎是求饒的語氣了,“我獵還給你,換我送你,可以了吧?”
天玉破涕為笑,撒嬌地摟住他,“當然可以,還是你最好了。”
遠處,李宮玉伸出手,興高采烈地收下耶律紂忍痛遞出來的銀子。
“不好意思,我又贏了。”李宮玉把銀子收好,再點點耶律紂一直環住她腰身的手臂,“現在你可以放手啦……噢!你……你幹嘛突然鬆手呀!”
耶律紂看著自己的手,一張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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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北國再度進入沉睡般的冰封世界時,太子妃懷孕的消息驚動了整個行宮,每個人都像期待春天降臨似的,期待太子妃腹中的嬰兒出生。
懷孕的征兆使得一向好動的天玉不得不服從身體,連日的食欲不振、幹嘔,雖然讓她紅潤的臉失色不少,但即將為人母的喜悅卻也為她添了另一層嫵媚的光彩。
天玉抬眼,觸及那雙始終俯視著她的溫柔藍眸,漾出一個無比幸福的微笑。
耶律熙緊緊握著她的手,另一手愛憐地撫著她的額頭。
禦醫前腳剛走,述律真後腳跟著走進來,屏風外不安晃動的龐大身軀則是耶律敬的。
述律真寵愛地看著天玉,嚴肅地向李宮玉交代:
“今後不許再讓太子妃從事激烈的活動,把高麗國進貢的上等人參統統送到這兒來,還有,加派兩名侍女好好伺候太子妃——”
耶律敬迫不及待地自屏風外探頭,“還有,吩咐‘綾錦院’準備裁製小孩的衣裳。咦?皇後啊,要做男的還是女的?不管,都做!反正以後都用得到,哈哈哈!”他的語氣完全顯露出他高興的心情,笑完又關心地問,“媳婦兒,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啊,就是一直想吐,吃什麼都想吐。”天玉笑著回答。
耶律敬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這是正常的,懷孕的人都這樣嘛!以前皇後也是這樣,每個人懷孕都是這樣的,哈哈哈……”他已經高興得語無倫次了。
再沒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了,天玉望著耶律熙的眼,那雙眼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好看過,藍藍地散發出的光芒隻籠罩她一個人。
耶律熙嗬護的眼一刻也無法自天玉臉上移開,他心愛的妻子嗬!像南國太陽般的妻子,用她的熱力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融解了他冰封的心,現在又用她強勁的生命力為他孕育了另一個生命;她的幾次大難不死,為他破除了詛咒的迷思,他開始思索著是否該將自己的心完整地交托給她……
“哈哈哈……”一道淒厲、如怨如哭的笑聲自遠而近,忽然闖進行宮來。
由於述律真曾下令不準傷害她,因此她順利衝過侍衛的阻擋,直來到天玉麵前。
“你完了!”極嚴肅、極認真的語氣,天玉看不清她一頭散發下的臉,但能清楚感覺到那銳利目光的凝視。
一身的白袍如同鬼魅,留著長指甲的手筆直地指向天玉,灰青的手背,顫抖、聳動的聲音,讓天玉驚嚇而起,縮進耶律熙懷中。
耶律熙厲喝:“蕭雁,誰讓你進來的?來人,把她架出去,”
侍衛隊立刻衝進來,一邊一個,分架住她的手臂往外拖。
掙紮間,舞動的長發露出蕭雁一小部分的臉,那上麵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疤,天玉一見,驚得尖叫一聲,慌張地把臉埋進耶律熙懷中。
“我不要走,我要說話!”她慘烈的號叫,一隻手不放棄地指著天玉,“你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被詛咒盯上了,無頭的男人就要來取走你的性命了,你知不知道啊?”
“蕭雁!”耶律熙震怒地大喝,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輕顫。
“耶律熙,你會害死她的!”蕭雁哭了起來,“你還要害死多少人啊?!木葉山上躺了七個人還不夠嗎?嗚……你怎麼不到木葉山看看,那裏多了一座空墳你知道嗎?是要來裝誰的?嘻嘻……不是我,你又不愛我,所以我不會死,那裏要裝的不是我,嘻嘻……不是我,哈哈哈……”
侍衛拖著她皮包骨的身體往外走去。
述律真不忍心地喊住她。“雁兒……”
聽到述律真的叫喊,蕭雁恍惚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她的姨媽,然後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奇怪。
“姨媽……”聲音仿佛自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般微弱,她的淚流個不停,“姨媽,我不要當太子妃了,您叫耶律熙廢了我吧!耶律熙所愛的七個女子都死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天玉在耶律熙懷裏猛烈地震動了下,抬頭對上一雙回避的眼,“她在說什麼?”
“不許問!”因為莫名的恐慌,耶律熙的語氣不自覺變得很重,“來人,把她關到木葉山去,永遠不許放出來!”
“哈哈哈……關起來,好,把我關起來,要派很多很多的侍衛看守我喔,這樣那個無頭的男人就不會來找我了,哈哈哈……”
這令人聞之心驚又不明所以的一切,在蕭雁遠去的狂笑聲中結束,每個人臉上都浮現隱晦不安的表情。
耶律熙轉頭看天玉的眼神居然變得怯懦,仿佛不敢再對她投注任何感情一般。
天玉望向述律真,述律真回避著,耶律敬則麵無表情,複雜閃爍的目光卻透露了他不安的心思。
天玉隻覺得這行宮突然被一股莫名沉重的氛圍給籠罩住了,每個人都知道這氛圍裏隱藏的是什麼,隻有她被刻意地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