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月和母親居住的出租房,在簡陋得不可思議的房間內,憔悴的張巧燕靠在床頭,將一年來家裏發生的變故和不幸,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講給湯煜峰聽。
湯煜峰震驚了。聽完張巧燕的敘述,他臉色發青,眼淚不由自主流下來。心碎、心痛、難過,千萬種情緒霎時湧到心上,令他肝腸寸斷,痛不欲生。那個兩次捐髓給自己,無私挽救別人性命的女人,竟然經曆了這麼多的災難和不幸。尤其讓他痛心的是,她始終獨自默默承受,對他守口如瓶。這一刻,他恨不能立即見到紫月,把這個飽受傷害的女人攬入懷中,用自己的愛和溫暖給她療傷。
張巧燕流著淚,“這孩子脾氣倔強,不願給任何人添麻煩,幫助別人從來不要求任何回報,從小就這樣。”
湯煜峰的心在滴血。
張巧燕哀歎,“我現在自身難保,根本沒有能力去幫助她。她公婆也盡力了,現在隻能聽天由命了!”
湯煜峰望了望堆在枕邊的一堆藥瓶,心酸異常。
張巧燕又哭道:“一旦被判刑,她這輩子就完了。她才三十出頭啊,原本該有如花似錦的生活,怎麼一轉眼就給人毀掉了?老天爺啊,為什麼把這麼多不幸砸到她身上?”
“伯母,身體要緊。”湯煜峰心如刀絞。
湯煜峰將張巧燕送到醫院。醫生開了藥,掛了吊針,張巧燕的身體漸漸恢複。湯煜峰留下周全照顧張巧燕,同時留下一張銀行卡。
半夜裏,從醫院出來,雪嵐開著車。湯煜峰坐在後座,一言不發。
雪嵐從後視鏡望了望哥哥嚇人的臉色,“哥,你不用太擔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程小姐那麼好的人,我相信不會有事的。”
許久,湯煜峰才低沉著聲音開口說了一句話,“我很難過,作為男人,我沒有保護好她。”
原以為不打擾她就是對她最好的鍾愛,卻沒料到近在咫尺,心愛的女人經曆這番磨難自己竟一無所知。湯煜峰的心仍在滴血。雪嵐的心也開始滴血。他為那個女人。她卻為他。
這時候,紫月的案子已被移交檢察機關。聽說她將要被依法起訴,追究其刑事責任。湯煜峰一刻都不敢耽擱。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夜裏休息不足兩小時的他,就起床出發,派周全驅車送他趕回濟南。雪嵐緊跟在一旁,看到哥哥眉頭緊鎖、心急如焚的樣子,一路上除了悉心照料,一句玩笑的話也不敢說。
見兒子毫無征兆突然回家,朱雅莉又驚又喜。來不及過多解釋,湯煜峰和周全又驅車趕到父親湯泊的公司,坐到父親麵前,將紫月一事的來龍去脈說給父親聽。同一時刻,雪嵐在家裏,將她和哥哥回家的原因,講給奶奶以及養母朱雅莉聽。
聽完發生在程小姐身上的一係列變故以及所遭遇的不公正待遇,湯家婆媳二人,既驚又氣。聽說程小姐如今身陷囹圄,而對方卻得理不饒人,湯家奶奶氣得大罵:“世上還有天理嗎?害人的反倒有理了,做壞事不道德的第三者就該殺,被壞人拆散家庭還不能討一句公道?雅莉,快把他爸叫回來,我不管你們想什麼法子,馬上把程小姐撈出來!程小姐可是我們湯家的大恩人,說什麼也不能讓她遭那個牢獄的罪!沒有她能有小峰的今天嗎?她可不能有一點閃失啊!”
朱雅莉鄭重地點點頭,“媽,你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不惜代價為程小姐提供幫助的。她不能坐牢,打死我也不相信程小姐這樣的人會無故傷人。”
正說著,湯泊與湯煜峰進了門。湯泊和老母親以及妻子的態度出奇地一致,對紫月事情的重視程度超過眼下一切事情。
很快,湯泊利用自己的人際資源,聯絡到省檢察院的朋友。父子倆做了分工。湯泊負責在省裏找人說事。湯煜峰則與周全、雪嵐返回青島。接下來的幾天,湯煜峰首先聘請了律師,請律師前往探視紫月,之後又通過父親的資源,馬不停蹄地拜訪各路人物,公安的、檢察院的、法院的,能找的人都找了,能疏通的關係都做了工作。檢察院對紫月的案子高度重視,負責此案的王檢察官和同事一起,反複走訪了紫月公婆那兒、紫月就職的雜誌社、兼職的園藝公司。通過多次深入調查,獲悉她是一個品性善良、為人寬厚、曾經有過兩次無償捐髓義舉的女人,幾位檢察官被深深打動,越來越為紫月感到心痛、惋惜。
趙洪波和鄭緒芳埋頭苦幹五天五夜,寫出了三萬多字的懇請書。趙雯麗通宵未眠,將它們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到電腦上,打印下來,裝訂成冊。在湯煜峰的協調下,紫月雜誌社的同事也寫了聯名書,懇請檢察官與法官網開一麵、酌情斷案。檢察官的態度明顯向紫月傾斜了。湯煜峰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律師從看守所帶回消息:紫月狀態還算穩定。得知湯家在為她的事情奔波忙碌,她通過律師向他們轉達內心的感激之情。她想告訴家人和小湯,她十分後悔自己不計後果的衝動行為,因為日夜惦著女兒,她盼著能夠盡快出來。隻要恢複自由,隻要可以陪在女兒和母親身邊,她願意不再計較過往恩怨,開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