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藺睿予瞬間蒼白了臉。

“聞人琰危險!”夏瑋砭在刹那間大喊出聲,然後他感覺到自己身旁很快地有一道身影掠過。“睿予!”他驚恐地想伸手抓住藺睿予疾步朝車行方向奔跑的身子,卻隻摸到他揚起的衣袖。

“別過來!”聞人琰在同時間朝藺睿予喝道,他身後隻有一堵牆,來不及躲進大樓門口。

接著,像是慢動作一樣——

藺睿予用最快的速度奔向聞人琰,伸手推開了他,接著,甚至沒有時間做出任何可以防護自己身體的動作,整個人被高速疾駛的轎車撞個正著。

砰的一聲震天巨響,厚重的擋風玻璃碎了一地。

一瞬間。

一切都隻發生在一瞬間。

白色的轎車沒有多加停留,激起一道極尖銳駭人的輪胎摩擦聲,便很快地加速逃離了現場,隻留下目擊這場恐怖意外的錯愕人群。

路人驚的驚、慌的慌,還有一些人被剛剛狂奔的車子擦撞到。

“睿予!”夏瑋砭震驚地看著一切仿佛像是電影的畫麵,他快步地朝聞人琰和藺睿予跑去。

在看到藺睿予頭上的傷口後,他的呼吸差點停頓。

“救護車!叫救護車!”夏瑋砭朝著大樓裏聞聲而來的警衛喊叫著,流了一身的冷汗。

“你……”聞人琰瞠著雙眸,看向已經躺在柏油路上的藺睿予。他奔上前,抱起他的身體,看著紅色血液從藺睿予額角上的撕裂傷流下,沾滿了他的雙手。“你為什麼要過來?為什麼?”他失措地看著藺睿予逐漸失焦的眼眸。

“我……咳咳,”他虛弱地出聲,猛一咳嗽,在聞人琰的懷中吐出了一口鮮血。“命……還……還你……”他費力地喘著氣,好像每呼吸一次,生命就流失一點。

他又惹聞人琰生氣了……

幸好……幸好……他沒有事……這樣……就好了……

這樣……就好了……他的命……還給他了……

“我不要你的命!”聞人琰伸手抹去藺睿予嘴角止不住的鮮血。“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我,你聽到了嗎?藺!”他緊抓著藺睿予的肩膀說著,控製不了心中狂燒的怒氣。

啊……這個人……連這種時候都這麼霸道……他想笑,卻連勾起唇角的力氣都失去了。

藺睿予突然覺得胸腔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他再也沒有能力說話,隻能緩緩地垂下眼瞼。

對了……他知道他對聞人琰的感情是什麼了……

可惜……他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親口告訴他了……

他……愛他!他愛著聞人琰……很淺顯易懂的……隻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認而已……

他愛他。

隻可惜……隻可惜……再也沒有機會——

藺睿予垂下手,昏迷了過去。

“藺?”

聞人琰緊抱著他,任那灼目的赤色鮮血染上自己的衣衫、染上自己的雙手、染上自己的眼眸、染上自己如霜的表情、染上——

自己冰冷的心髒。

***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叫你去死呢?

我會……

“病人的血壓過低!”

“額頭的傷口失了很多血……什麼血型?”

“X光片顯示肋骨有四根斷裂,內髒有出血的情況,病人有生命危險!”

“馬上推進手術室!請讓開不要擋路!”

急診室裏嘈雜混亂不已,從藺睿予被救護車送進來之後,各種的檢查、急救就沒有停下來過,醫生和護士臉上的表情很緊張,手中的動作迅速且專注,他們正在合力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努力挽回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因為是嚴重的社會案件,連媒體記者都聞風而至到醫院采訪。不過因為夏瑋砭很快地動用了關係封鎖事件,那些記者隻能訪問到那些受到輕傷的路人,至於真正被狙擊的目標,聞人琰和在這場意外裏受傷最重的藺睿予,則被目擊者繪聲繪影的描述著,沒有人知道發生事情的真正原因,隻有口耳相傳的猜測,外界單純地認為這是一場酒後駕車的瘋漢所闖下的禍事,被撞到的人是自己倒黴。

也幸好今天這場說明會並沒有對外公開,隻邀請各家競標廠商出席,雖然政商貴客雲集,卻沒有媒體在場報導,否則即使是夏瑋砭利用廣大的人脈資源封鎖新聞也來不及。

聞人琰從頭到尾就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周遭彌漫著陰沉窒凝的空氣和悶重危險的漩渦,他的視線跟著藺睿予被推入手術室後,就不曾再抬起過,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也沒有人敢接近他。

他身上穿的襯衫有著大片血跡,從衣領到袖口一路染紅到下擺,已經幹涸的暗褐摻雜著還帶著些許濕意的猩紅,深淺不一地沾染在潔白的布料上,兩色相映下,讓人倍覺觸目驚心。

他深色的長褲和放在一旁的西裝外套也都染上屬於藺睿予的鮮血,就好像是在提醒聞人琰,這些血,本來是該從他身上流出來的。

聞人琰冰寒的雙眸低垂著。

他一點都不感激他。

他不會對藺睿予為了他而受重傷的事情感謝他。

他不會!

藺睿予要是沒有他的允許,就擅自離開他,他絕對不會原諒!

他絕對不原諒……如果他敢這樣一走了之。

聞人琰突地一拳擊上身旁的牆麵,紮實沉重的撞擊使得堅硬水泥牆的油漆瞬間剝落,他低垂的俊美臉龐隻有極為森然的凜冽寒氣。

他不準藺睿予以任何一種形式離開。他不準!

就算是要追到地獄他也要把他找回來!

聞人琰緊盯著手術室上“手術中”的燈號,陰冷眸瞳中有著狂暴的惡意。

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上越來越接近,夏瑋砭踩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地踱向聞人琰琰,在距離他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剛才代替聞人琰去跟警察作筆錄。因為聞人琰對前來詢問查案的警方完全不理,一聲都不肯出,所以隻好由同樣是最接近現場的他去說明情況。樓下的記者雖然不少,但他都吩咐處理過了,沒有人會上來打擾他們。

他還打了幾通電話,通知胡子爺來醫院,一方麵是因為胡子爺是藺睿予的法定監護人,一方麵他還請胡子爺帶衣服來給聞人琰換……

他那一身的血跡……實在是讓人不敢直視。

聞人琰一定是氣得快發瘋了,因為他從沒看過聞人琰有那種表情。

表麵上看起來隻是冷著一張臉,但和聞人琰認識了十幾年的他知道,聞人琰滿腔的怒火幾乎要完全失去控製。

他很輕易地就可以感覺到那種冰冷得刺進骨髓裏的寒意,使人難以靠近。

夏瑋砭往後靠著牆,他發現自己外套的前襟也有一小塊幹掉的血漬,這讓他想到他居然來不及出手抓住藺睿予,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衝向車子而後被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