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可惡!”他脫下衣服,用力地甩向另一邊的牆麵。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藺睿予不停流著血的畫麵。

“真他媽的……”夏瑋砭站在手術室門旁,一聲聲地咒罵。

聞人琰始終沒有出過聲,就坐在長廊底的椅子上,深沉難測的眼神令人背脊發涼。

兩個人沒有交談過一句話,隻是等待著手術室的大門敞開。

醫院的空調吹送著,呼吸間皆是藥物混著消毒水的味道,寬直的走道上沒有什麼人,好像連根細針掉在地板上都會有聲音,雖然有明亮的燈光照射在每一個角落,但還是有種暗沉的氣氛無形地流動著。

醫院裏有生命誕生,卻也有更多的生命在這裏逝去,而沒有人希望藺睿予會成為其中一個。

手術室裏的人在努力,時間快如飛梭;手術室外的人在等待,分秒慢如靜止。

期間,胡子爺拿衣服趕了過來,臉上滿是擔心,隨後又忙著以監護人的身份去辦理住院必要的手續。夏瑋砭則是煩躁地跑到外麵狠狠地抽了一包煙。

時間拉得越長,等待就越令人難挨。

但聞人琰一直沒有動過。他就隻是坐在那邊,跟幾個鍾頭前維持一樣的姿勢,襯衫上的血跡已經完全風幹成了暗褐色,胡子爺帶來的衣物放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他卻連手指都沒抬過,眼睛也沒有移開過地麵,宛若一尊雕像。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天亮還是天黑,手術室門上的紅色燈光終於熄了。

門才一打開,夏瑋砭和胡子爺就走上前,聞人琰則是終於緩緩地抬起頭。

“病人怎麼樣?”醫生才一走出來,夏瑋砭就急著發問,還不停地看向跟在醫生身後的護士們推出的病床。

藺睿予就躺在上麵,臉色白得像紙。

隨著被推走的病床,聞人琰的眼神移動著,視線隻落在那張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現在卻毫無生氣的臉孔上。

夏瑋砭和胡子爺兩個人則是尾隨而去,不過被醫生攔了下來。

醫生脫下口罩。“先別著急。請問你們哪一位是病人家屬?”他專業的詢問著。

“我是、我是。”胡子爺連忙回答。在法律上,他是藺睿予最親近的人。

醫生看著胡子爺,盡量以安撫的語氣說道:“手術是成功了,但病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這兩天要住在加護病房觀察。還有,他頭上的傷口很嚴重,傷到了腦部,我們沒有把握他什麼時候會清醒,就算清醒了也很可能會有後遺症,最糟的情況是變成植物人……”

“什麼?”夏瑋砭忍不住大吼,怒喊聲響徹整個回廊。植物人?他不敢相信,那個永遠都溫文儒雅、沒有脾氣的藺睿予會有可能躺在床上再也沒辦法和他說話!

坐在後麵的聞人琰臉色更是暗沉陰鬱得猶如黑夜裏的鬼魅。

“這是指最壞的情況。”醫生冷靜地分析。“我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得靠病人自己。很抱歉,醫生並不是神。”他多說了最後一句,或許是當醫生當久了有些感慨。

“我們知道。謝謝你,醫生。”胡子爺誠心地向眼前手術服都汗濕的醫生道謝,感激他所付出的辛勞。

“不用客氣。”醫生的職責本來就是救人,他們隻是做自己份內的事。“病人家屬需要填一些資料……張小姐,請帶這位老先生去辦理剩下的手續。”醫生喚著最後步出手術室的一名護士,然後又將視線對,胡子爺。“你跟那位小姐去就可以了。”

“謝謝。”胡子爺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聞人琰後,就跟著護士走了。

“醫生,我們可以去看看病人嗎?”夏瑋砭拉住要走的醫生,心急地問道。

醫生沉吟了一會兒。“病人會被送到十一樓的3號房,你們可以去看他,但隻能在外麵看,不能進去,病人剛動完手術,需要完全的隔離和休息。”

“我知道了,謝謝。”夏瑋砭向醫生道謝。雖然隻能在外麵看,但總比什麼也看不到好。

醫生搖搖手,微點頭後就離去了。

夏瑋砭回頭,卻發現聞人琰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他愣了一下,然後走到另一頭的電梯口,發現樓層燈號停在“十一”的位置。

“真是……”動作還真是快。夏瑋砭也坐上電梯,直達十一樓。

他根本不用費心去找藺睿予的房號,因為他一踏出電梯門,就看到聞人琰站在一間病房前麵,隔著明亮幹淨的大玻璃窗,凝睇著房內病床上的人。

藺睿予躺在中間的大床上,床邊全是一些測血壓、呼吸、心跳的電子儀器,熒幕上跳動的數字仿佛在證明著病床上的人還存活著,沒有因為他毫無血色的臉孔停止呼吸。

他看起來好糟。聞人琰冷著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如此安靜地站在這裏,而沒有把窗戶給打破衝進去搖醒藺睿予。

他掛了兩瓶不同的點滴,白色的紗布在頭上包了一圈又一圈,臉上有一些擦傷,還帶著氧氣罩……”動也不動的。

該死!他的臉色簡直跟床單一樣白。聞人琰緊握著拳。

夏瑋砭站在他身後,也看著情況好像很不好的藺睿予……跟個假人一樣,他不敢相信不久之前他還跟藺睿予像平常一樣地說著話。

“聞人琰……”他看著病床,生命力脆弱的人,緩慢地開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夏瑋砭認真地說著,沒了平時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

聞人琰用眼神緊緊鎖住床中人,好似隻要這樣他就沒辦法不告而別。他沉默著,睇向藺睿予緊閉的雙眸。

他記得那雙眼睛總是很幹淨,仿佛不曾遭受過任何汙染似的,從第一次見而時他就這樣覺得。

他喜歡感受那潔淨的黑眸隻映著他的身影……為什麼藺睿予現在不再看他?聞人琰全身倏地散發出一陣寒意,他好看的臉孔瞬間緊繃。

“幫我查出幕後主使的人。”他冷語,陰森而低沉的啟唇。

“幕後主使?”夏瑋砭瞅著他,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對。”聞人琰微微地側首瞥向夏瑋砭。他冷到極點的眼神、冷然的臉孔下隱藏的燎原怒火,在在都讓夏瑋砭全身竄起一股從頭寒到腳底的涼意。

“我要他們加倍付出代價。”

***

兩個星期過去了。

藺睿予並沒有醒。

聞人琰在加護病房整整守了兩天兩夜,他不想知道為什麼,但他明白自己一定得陪在藺睿予身旁,度過最危險的兩個晚上。

第三天早晨,醫生在觀察過藺睿予的情況後,告訴他們,他已經暫時脫離險境,隻要恢複情形良好,醒過來的時間就會越快。

但是兩個星期過去了,整整十四天,藺睿予卻仍是沉睡著。

在這段時間裏,夏瑋砭因為不能丟著公司不管,每隔兩、三天才能抽空來醫院探視藺睿予,有時候會跟江苡一起出現,不過因為江苡總是來一次哭一次,夏瑋砭也隻好每次都忙著把她拉到外頭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