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本就暗沉的空間,一下子換上整片黑幕。

掉落在地上的襯衫、狹窄的小房間、頭上暈黃的燈光全部在瞬間消失!

眼前的黑暗露出光點,細小的光芒越擴越大,明亮得讓他的視線呈現一片白霧。

男人的身影逐漸遠去,他想都沒想的就伸出手抓向男人化為空氣的形體—

等一下!他要知道那個名字!

藺睿予在一刹那間張開雙眼!

天花板。

米白色的天花板。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伸向天花板。

夢……做夢?

藺睿予躺在床上喘著氣,一時間還無法分辨夢境和現實。他將伸出的手緩慢地握成拳,確定在自己手心感受到收緊的骨節。

他微愣,然後很快地坐起身。蓋住的薄被從他身上滑落,他低垂著頭,發現自己穿的衣衫已經全部汗濕。

他有些慌亂地撫著額,轉頭巡視房內的景物。是他的房間……這是胡子爺昨天帶他上二樓時說的……這是他住了六年的房間……

是夢………原來是夢……

這……

他怎麼會……夢到自己被一個男人侵犯?

他居然跟一個男人……一個男人—

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心髒猛地劇烈跳動,藺睿予閉了閉眼,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做這種夢。更讓他驚愕的是,夢中那肢體相合的真實感宛若他真的曾經做過那種事一般。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那個夢、夢裏的場景、夢裏的男人,全都好像真正存在過!

為什麼……那鮮明的感觸仿佛還留在自己體內,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胸口,在察覺自己又做了什麼動作時,不禁眉頭微蹙。

怎麼……老是這樣?他低首看著什麼也沒有的胸膛,明明就是空無一物,但他怎麼老是不自覺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麼?

倏地,他腦海中閃過剛才在夢裏自己胸前反折的紅光。

“咦?”藺睿予怔然地停住手。好像……是一條項鏈?

一條細銀鏈串接著火紅色的……菱形水晶。

藺睿予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就像是心裏傳出了聲音在告訴他……那是一條串連著菱形紅晶的項鏈。

那條項鏈……那條項鏈……他曾經擁有過那樣的一條項鏈嗎?

在醫院時,他的記憶恢複一直呈現停滯不前的狀態,沒想到搬回他房間住的第一晚,就抓住了一些東西。這個認知讓他強烈地想要趕緊想起以前的事,他看著房裏的每一個角落,嚐試回想可以開啟他封閉過往的鑰匙。

才睡醒的腦袋裏極快速地跑過好多畫麵,像是走馬燈似的,炫目的顏色幾乎讓他頭暈目眩。他急著想看清那些畫麵所呈現真正的樣子,胸口卻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逼得他隻能選擇放棄。

“呃……”額上的疤痕又傳來疼痛,他連忙抬起手按住,好像這樣就能減少一些不舒服。

他靜下心,緩緩地調勻自己紊亂的氣息和思緒。過了兩分鍾左右,疼痛果然慢慢地減輕。

頰邊滑落一道冷汗,他抿著唇抹去。

手指不經意地滑過自己的頸項,適才做的夢又毫無預警的回到腦海裏,他甚至能感受到夢裏那個男人留在他頸肩上的體溫。

像一團烈火似的,那樣熾熱,那樣令人難耐,那樣地焚燒著他的身體、理智、靈魂……

那個男人………雖然隻能瞥見他不清的俊美輪廓,但他唇角不經意揚起的攝魄魅笑……藺睿予心髒猛跳,身體瞬間灼熱了起來。

好危險。

毒藥……

那是個像毒藥一樣的男人。

太怪異了………這個夢真實得太難以解釋了!

難道他真的曾經跟一個男人,或者他以前的性向是—

不可能的。藺睿予在心中告訴自己,但他根本沒辦法確定,畢竟他連一點關於以前的記憶都沒有。

他現在才發現,若他真的一輩子都沒辦法再想起過去他二十年的所有事情,那麼,該如何接受別人眼中“以前的他”和重新開始“現在的他”就成了最大問題,這代表他將會變成另外一個藺睿予,不可能會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藺睿予………

如果……隻是如果,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麼……現在的他可能接受嗎?

可能嗎?

他無聲的歎息,想揮去腦海中殘存的夢。不能再胡思亂想,夢就是夢,跟現實絕對有差距……他得趕快把這個荒唐又沒有根據的奇怪片段忘記。

他看一眼床頭上擺放的時鍾,在看到上頭的數字後,眉間的疑惑又深了。

七點半。

又是七點半……他總是在七點半起床。從他車禍清醒到現在,每天都是如此,準確得像是報時台,他甚至以為是病房裏掛的壁鍾有問題。

他以前一定是個生活非常規律的人。

還是說,有什麼原因讓他一定得在這個時間醒來?

“咳!咳!”身上冰涼的汗濕薄衫讓他忍不住輕咳了幾聲。他閉了閉眼,站起身,暫時忽略紛亂的心思,走進浴室裏盥洗換衣。

幾乎是一種習慣的潛意識行為,手一伸出去就知道燈光開關在哪裏,衣櫃一打開就明白自己該拿哪件衣服。果然是他住了六年的房間,這可以算是好的開始嗎?

藺睿予走出房門,昨天胡子爺告訴他剛出院不用急著去上班,先熟悉家裏比較重要。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對於這個尚屬陌生的“家”,感到不自在。

走到樓梯口,等他發現的時候,他已經踏上通往三樓的階梯。

他微愣,自己明明是要下樓去找胡子爺的不是嗎?怎麼……他不自覺的抬眸望向三樓,有一扇米白的房門仿佛在吸引著他。

就像是催眠似的,他移動站立在台階上的雙腿,緩步地拾級往那扇門走去。

從三樓的走道望過去,總共有七、八個同樣顏色的房門,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一扇門。他就是知道。

宛若門上刻了印記。

他駐足在門前,略一遲疑後,將手搭上門把。稍嫌冰冷的金屬圓把讓他額角上的痕紋猛然一抽,有如接收到感應的提示,他不再猶豫地打開門進去。

深藍色。

像深海一樣的藍色。

深藍色的房間、深藍色的櫃子、深藍色的窗台、深藍色的窗簾、深藍色的大床、深藍色的絲被,還有……被深藍色擁抱的……男人。

藺睿予的呼吸倏地停止,他瞠目看著沉睡在大床上裸露的完美軀體。

男人的身體很美,每一條曲線都像是上帝給予的特別恩賜,被薄被覆蓋的下身隱約可見修長的雙腿,沿著被緣而上的是引人遐想的緊瘦腰臀,側躺的睡姿展現了漂亮的背脊肌理,寬闊的雙肩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力的肩胛骨,每一分每一寸都足以蠱魅任何人無法轉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