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男人微側背對著他,他隻能瞥見些許棱角分明的臉龐線條。

心髒緊縮了。藺睿予的眼眶發著熱。

“聞人……琰?”他顫悸地開口,甚至沒看清楚床上男人的長相,或許連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但他就是下意識地啟唇了。

毒藥—毒藥般的男人—

大概是聽到藺睿予的低喃,床上的人緩緩地翻了個身。

藺睿予反射性地後退一步,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深處就是不想麵對這個人。

聞人琰就是那個隻在醫院裏見過一次,卻讓他印象極深到刻痕在心頭上的人……為什麼?這一個月以來,他明明是想再見到他的,就連昨晚,他都很在意地尋找著他夜深未歸的身影。

為什麼?現在見到了,卻反而有種想逃的感覺?

他到底是渴望見到這個人,還是巴不得能夠遠離他?藺睿予心頭矛盾的思緒亂成一團,他決定要轉身離去。還沒來得及收回纏繞在聞人琰身上的視線,有某樣東西映入了他的眼簾,在瞬間揪住他所有的心緒。

聞人琰並沒有張開眼睛,他隻是微側首換了個姿勢,露出平坦光滑的胸肌,隨著他的動作,頸項上滑落了一條反折出妖媚紅光的墜飾。

銀色的鏈鎖串連著……火紅色的菱形水晶。

藺睿予愣在原地,愕視著那前一刻才出現在他夢中的赤豔菱晶。

隨著那閃爍的光芒,他的心就好像被疾雷劃劈過一道又一道傷口。

半敞的落地窗外突如其來地刮進了一陣不小的逆風,將本來平垂在地的深藍色大窗簾猛然吹襲得沙沙作響,在窗台上詭異地飛舞著。

藺睿予沒辦法移開膠著在聞人琰身上的注視,額角宛若被電殛,震懾得讓他全身僵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究竟……他失去的記憶裏有著什麼秘密?

他究竟忘了多重要的事情?

多重要?

仿佛要回答他所有的疑問,床上的人緩慢地張開勾魂的幽邃眼眸,在察覺房內還有另外一個人後,他撐起手肘微坐起身,美麗的黑瞳對上藺睿予。

藺睿予甚至忘記自己是擅自進入這房間,他沒辦法做出任何禮貌性的離開動作,隻是感覺自己的神魂在對方的注視下不停地沉淪………

沉淪……而且—無法自拔。

欞台上的簾布舞揚著,像是深藍色的波浪,展現出它柔軟的姿態;空氣裏隻有布料吹拂震動的聲音。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或者,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麼。

聞人琰坐在床上,沒有為何會看到藺睿予出現在他房裏的疑問,冷淡的雙眸感覺不出他的心思有什麼波動。他隻是看視著藺睿予。

他知道藺睿予昨天就出院回來了,他也知道夏瑋打過很多次電話找他,他更清楚藺睿予的記憶在醫院裏的一個月以來完全沒有恢複。

他不想見到他,不想見到這個……空有藺睿予的樣貌,內在卻是另外一個人的他。

藺睿予對於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是他的貼身男傭?是他的特別助理?是他的跟班?還是專門伺候他的奴仆?

這一個月以來,就算他刻意地用工作來忘卻藺睿予的所有事情,還是會不經意地想到這個問題。

以前,他根本毋需在意這種事。外人加貼在藺睿予身上的標簽跟他一點幹係都沒有,就算有人說藺睿予是他包養的男妾、小白臉,那都是藺睿予自己的事情,跟他毫無關係。

但不知道為什麼,藺睿予在他身邊越久,他越對那些冠在藺睿予身上的膚淺名詞感到厭惡,他不是傭仆,也不是跟班!

藺就是藺!

是隻專屬於他的藺,就是這麼簡單。

所以,當藺睿予質問他為何把他當成玩具的時候,他真的感到憤怒。因為他從不會那樣想過。

他知道自己對藺睿予有一種獨占極深的執著,那種幾近毀滅的占有欲強烈到讓他沒有考慮就用行動徹底得到他。

那是什麼?這樣執意到讓他可以藐視一切世俗的感覺是什麼?

他從不費力氣去了解,他隻要清楚藺睿予絕對不會離開他,這樣就夠了。除了這件事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或許是因為藺睿予對他百依百順,讓他有了絕對擁有他的信念,所以他逐漸地忽略了藺睿予的感受;又或者,其實他根本不想去知道藺睿予對他占有了他這件事是什麼感覺。

是惡心?排斥?還是無法忍受?

他一次次地讓藺睿予沉溺在禁忌的欲望大海當中,卻也一次次在他蘇醒後的雙眸中看到自責與懊悔。他總是覺得,他得到的,隻有藺睿予的身體。

這讓他更加強硬地想用渴望欲念的本能來使藺睿予屈服。

他甚至不想去深思,究竟他真正想要的,是藺睿予的身體?靈魂?還是心?可能他早就知道答案。

他全部都要。他要完整的藺睿予,也要他以最完整的姿態屬於自己。

這種執著,一直都隻獨對藺睿予而已,但他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隻要他?為什麼會不想放手?為什麼在每個抱他的夜裏才會感到充實?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會對藺睿予有情欲,跟他是什麼性別、什麼外貌根本沒關係,隻是因為他是藺睿予,所以他才會想要他。

但理由是什麼?他以為,隻要藺睿予不離開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那個原因。

他一直以為藺睿予絕對不會離開他……直到現在的情況改觀了。

聞人琰靠坐在床頭,沉默的煩躁空氣讓他皺起了眉,藺睿予看著他眼神裏的陌生和困惑更讓他的臉色冷到極點。他不悅地拿起床櫃上的煙盒,抽出了一枝細白的長煙。

他總是在思考或者情緒差的時候抽煙……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越來越少抽,幾乎連打火機都不碰了……什麼時候開始?

聞人琰點煙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的腦海裏閃過了藺睿予時常掩嘴輕咳的畫麵。

該死!

他一使力,將手中的長煙折成兩段捏碎。

聞人琰冷臉著站立在一旁的藺睿予。他在等他開口。

這三十天以來,他幾乎每個夜裏都會去醫院探視藺睿予,但並沒有和他照過麵。

他知道藺睿予睡得並不好,晚上有時會坐在病房裏的窗前沉思,而他則會坐在房外的長廊等待他入睡,一旦等到藺睿予上床休息了,他才會開門進去。

他想看著藺睿予。那種從心底深處湧出來的強烈渴望讓他每天在做完繁忙的公事後,就驅車來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