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和陸母走了,柳絮擔心陸誌文,心裏說不出的難過,怕孩子們看出來,她走到後院,坐在窗根底下的小板凳上,臉埋在手裏,眼淚無聲落下。
趙琛看出她心情不好,盯著她往後院走,也悄悄跟了過去,看見柳絮人坐在小板凳裏,弓著身,嬌小的身體整個縮成一團,後院一棵樹飄下幾片枯黃的落葉,秋風吹落在她肩頭,趙琛清晰地看見柳絮瘦削雙肩微微顫動。
趙琛瞬間猶如萬箭穿心,柳絮這個要強的女子,穿過來,一直跟命運抗爭,不管受到什麼委屈,從未落淚,一個剛強的女子的眼淚,令人心酸。
趙琛輕輕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柳絮雙肩每抽動一下,他的心都跟著刺痛,他極想把她攬在懷裏安慰,但是此刻,他少有膽怯,他手伸向她的頭,猶豫著,又縮了回來。
手幾次伸出去,都停在空中,她痛,他比她更痛,他空有權利金錢,不能保護心愛之人不受傷害,隻能站在她身旁,靜靜地陪著她。
柳絮哭了很久,才慢慢地抬起頭,她心軟,但是不管怎麼難過,她都不能嫁給陸誌文的,陸誌文娶了她未必就能幸福,陸母強勢霸道,她有把握能做好陸誌文的妻子,卻沒把握做好陸母的好兒媳,陸誌文在中間兩頭為難,還有何幸福可言,長痛不如短痛。
柳絮是成年人的心智,生活目標確定,堅定不移,她難過一陣,收淚,這才注意趙琛站在她身旁,她沒說話,抬頭看天色不早,站起身,走回灶間,給三個孩子做飯。
趙琛跟在她身後,也沒說什麼,跟著她走到灶間,看她要做飯,自己也不知該做點什麼。
柳絮摘韭菜,趙琛默默也跟著摘,倆人誰都不說話,柳絮看趙琛大手笨拙地學著她怎麼摘菜,把對他的氣消了大半。
摘好韭菜,柳絮在牆角籃子裏摸出四個雞蛋,鍋刷幹淨,放上油,攤雞蛋。
柳家晚飯,是韭菜盒子,梗米粥,柳絮烙好盒子放在盆裏,端上去,幾個孩子圍坐炕桌邊吃。
小生子懂事,招呼,“舅、姐,你們也快來吃吧,一會涼了。”
柳絮朝屋裏道:“你們先吃,姐不餓。”
柳絮拾掇灶間,宮保在灶間門口縮頭縮腦,知道今自己闖禍,沒看住人,讓陸誌文進來,王爺遷怒於他,嚇得不敢露麵。
柳絮看見,朝宮保道:“公公和你家王爺進去吃吧。”
宮保瞅瞅王爺的臉,王爺臉色凝重,他躬身點頭幹答應,不敢勸王爺進屋裏吃飯。
趙琛看著她低著頭,輕聲道;“不管怎樣,身體要緊,你好歹吃點東西,餓壞了身體,你還有三個弟妹要管。”
柳絮不出聲,輕輕歎口氣,趙琛的心沒來由一疼。
“我請你和孩子下館子吃?”
柳絮搖搖頭,“我沒胃口,不想吃。”
趙琛低身,帶著討好的語氣,“我是你們的舅,你不吃白不吃,沒必要給我省著。”
柳絮還是搖搖頭。
趙琛無奈,心裏糾結許久,湊近小聲道:“你要是實在舍不得姓陸小子,我就把話拉回來,就說答應你和他的婚事,彩禮錢不要了,之前我說陪嫁,給你帶去陸家。”
柳絮堅決搖頭,“我不能要王爺的東西,我和王爺的關係,你我心裏清楚。”
稍頓,柳絮又道:“我不想高攀,我受罪,孩子們跟著受罪。”
看著她傷心,趙琛的心被她揉碎,百轉千回,硬下心腸,湊近她,小聲道;“你嫁到陸家,三個弟妹我替你養,你盡管放心嫁過去。”
柳絮抬頭,望著他,看他一臉真誠,不是說玩笑話,心裏莫名有一點感動。
停了半天,她還是搖搖頭,她的弟妹要他養,非親非故,這算什麼,再說放下三個孩子,她如何心安。
趙琛真拿她沒有一點辦法,低聲下氣勸道;“你一點東西不吃,也不行。”
柳絮想她若是不吃飯,這廝一直在這裏勸,沒辦法,應付他,拿起鍋裏剩的韭菜盒子,放在嘴裏,剛咬了一口,想起陸誌文看到倆人親昵情景,當時沒說什麼,他不是傻子,隻是神誌有點不清,婚事不成,加上之前受到的打擊,會不會又想不開,犯病了。
一想到這裏,心裏一陣酸楚,韭菜盒子再也咽不下去了。
趙琛看她吃一口,心情大好,看她咬一口停下,心情又低落下來。
看來不止是姓陸的受打擊,柳絮也受到打擊,之前自己考慮不足,柳絮在他麵前從來沒有過的軟弱,她終究是個女子,需要人嗬護。
他不能給,他想給,她不稀罕要,倆人來自同一世界,彼此想法是相通的,凡事不需要過多話語,彼此都能清楚地明白對付想什麼。
這時,宮保氣喘籲籲懷裏捧著一堆油紙包進門,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柳絮姑娘,老奴剛買了些吃的,柳絮姑娘和王爺趁熱乎進屋吃吧!”
說吧,捧著東西進東屋,一會屋裏傳來孩子們歡笑聲,柳芽兒一疊聲地喊:“姐,舅,有好吃的,快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