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一座係著各式彩帶的乞巧樓靜靜的矗立在君家的後院。

剛剛散去的熱鬧,使得突然安靜下來的乞巧樓,有些落寞了。

月亮移到了最高點,夜也已經更深了,一陣風吹來,但見銀河橫空,幾點疏星伴著輝映,寂靜無人的院子裏因為幾條小小的黑影,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君家四姐妹手裏各自拿著東西,輕手輕腳的登上了乞巧樓。

“小妹,你真的要試呀?”手裏拿著兩根大紅蠟燭的是老大君迎夏,一向愛哭的她眼裏含著兩汪淚水,隨時都會掉下來似的。

“試試看有什麼關係,又不會怎麼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呀。”搶著說話的老二君嬉夏,她一向實際,小小年紀就很精明,冒險犯難別人去,她敲敲邊鼓就行了。

老三君靚夏抱著一麵銅鏡,力氣可真不小,好吃的她嘴裏還咬著半個甜餅,含含糊糊的說:“快點啦,先試試看行不行。”

“東西先放下來。”老四君瀲夏揮了揮手,抱怨似的說道:“來得真慢。”

要是錯過了時辰,那不就壞了她的大事嗎?

今天是七夕,傳說是牛郎織女夫妻相會的日子,家家都懸燈結彩,搭設彩樓並擺設桌案,盛放瓜果酒肉向銀河焚香祝拜,祭祀牛郎、織女雙星。

從小七夕的故事聽多了,一點都不新鮮了,今年十歲的她對什麼織女乞巧啦,或是聽娘親說些老掉牙的故事,早已經失去了興趣。

但是婢女奉珠說的傳說她可就躍躍欲試了。

傳說在七夕子醜相交之時,在月下擺上銅鏡一麵,焚香向織女祝禱後,可以從鏡中看見自己未來相公的模樣。

隻是祝禱的香若沒焚完,或者是中途熄滅,那麼就會在對方的身上留下無法改變的缺憾。

因為有這個但書,所以其他三人就有些猶豫了。

可是瀲夏才不管,反正要冒著危險變成麻子、歪嘴斜眼、駝背跛腳的人又不是她,她才不會因此卻步哩。

四個人擺好了銅鏡,點起了香燭,迎夏還是有些猶豫,“小妹,你確定嗎?要是香熄了,那該怎麼辦才好?”

“又還沒有熄,幹嗎擔心這個?”嬉夏也很好奇,但沒那個勇氣拿未來的夫婿冒險,隻好催促小妹上場。

一向愛湊熱鬧的靚夏根本沒想過自己也可以試試,隻是單純的喜歡看熱鬧而已,“快呀,快把你相公弄出來我們瞧瞧看。”

瀲夏看大姐一副很擔心的樣子,於是笑著說:“不會有事的啦。要熄了這炷香也不是容易的事呀。”

想想也對,畢竟燃著的香又不是蠟燭燈火,被風一吹就會熄了。

“那你要小心一點喔。”

“知道了。”瀲夏擺好了紅燭,焚起了香對著明月祝禱著,“織女娘娘,我是君瀲夏,我想知道我未來的相公什麼模樣,拜托你幫幫忙吧。”

一陣涼風吹過,花香頻送,四個姐妹八隻眼睛緊緊的盯著銅鏡,生怕上麵有什麼特殊變化,而自己沒看見那就遺憾了。

“什麼都沒有呀。”靚夏喊道:“騙人的。”

“等一下嘛。”瀲夏皺起了眉,香可是握得死緊,“我才剛說完,說不定織女娘娘還沒聽見。”

“說的也是,要把妹夫帶到鏡子來也要時間嘛!”嬉夏笑嘻嘻的說:“再看看吧。”

她就知道傳說隻是傳說嘛,隻能騙騙瀲夏這種小孩子,她可不會上當的。

“沒有就算了,咱們趕緊回房去吧。”怕事的迎夏好想趕快結束,“要是給爹娘知道了,一定會挨罵的啦,哈啾……”

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麵來吹風,她一定會著涼的啦,嗚嗚。

“等等……”瀲夏拉住了姐姐們,瞪大了眼睛問道:“看!鏡子裏是不是有東西?”

“真的耶!”靚夏興奮的大叫,“有了、有了!”

“我看!”嬉夏二話不說的湊到鏡子前麵。

“蝴蝶!一隻蝴蝶!”四張嘴巴一起喊了起來,同時回過頭去。

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就停在彩帶上,被倒映到了鏡子裏。

“哈……”嬉夏一笑,“我就說是騙人的吧。”她剛剛還以為真的會有什麼奇妙的事發生呢,結果不過是一隻蝴蝶飛來而已。

靚夏傻呼呼的說:“不是騙人的,鏡子裏真的有東西耶。小妹以後是要嫁給蝴蝶嗎?”

“那是巧合吧。”迎夏拉著她道:“咱們園子裏蝴蝶多,它剛好飛來而已。”

瀲夏難免有些沮喪,“怎麼會沒有呢?難道弄錯了?”

可是她都是按照奉珠說的做呀,每個步驟都規規矩矩的,應該不大可能出錯呀?

難道她以後真的嫁給蝴蝶嗎?

“三姐,你來試試看好不好?”四姐妹中她跟老三最好了,因為她比較好擺弄……

“好哇。”靚夏一口答應,正想去點香時,突然聽到呼喚聲四起。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一下子而已,好像全家人都醒了,也發現她們都不在床上,因此四下找尋。

“你們在哪裏呀?”

“慘啦!老爹來啦!”嬉夏探頭一望,“快,東西收起來!”要是給一向話多又唆的老爹知道她們在幹嗎,大家耳朵就有得受了。

四姐妹亂成一團,吹燭火的吹燭火、藏鏡子的藏鏡子,小小的乞巧樓上空間不大,一下你撞倒我、我踩到你,又是呼痛聲又是道歉聲。

“啊!”瀲夏大叫一聲,定定的看著手上的香斷成兩截,落到了腳邊去。

“斷啦?”迎夏緊張得都快哭了出來,“是我撞到的嗎?”剛剛亂成一團,也不曉得到底是誰碰斷的。

如果是她的話,那她的罪過可大了。

“不要緊,還沒熄……”嬉夏雖然老嚷著不相信,但知道小妹一向迷信,香斷了這算是壞兆頭,她一定會耿耿於懷。

她趕緊彎腰去撿,而靚夏也碰巧要去撿,兩個人同時低頭,撞了個頭昏眼花,雙雙跌倒。

“你們在幹什麼?”君昀匆忙的奔上乞巧樓,一看女兒跌成一團叫痛,心裏一急大踏步而過。

“站住,”瀲夏尖叫道:“別動!我的香呀!”完了完了,這下子香非熄了不可。

君昀一腳踩落,聽到女兒尖叫,隨即緊張的不動,“什麼?”

靚夏也緊張兮兮的爬過去,用力扳起老爹的腳,探頭一看立即哭喪著臉,“糟啦!小妹要嫁給王二麻子啦!”

迎夏立刻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什麼?真熄了嗎?”

“我說那是騙人的,幹嗎當真啦。”嬉夏力圖鎮定,其實心裏也有一點點的相信,但姐妹裏她最精明,要是連她都亂了陣腳,其他人就別說能冷靜了。

君昀則是一頭霧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啦?”

瀲夏看了看手裏斷成半截的香,勉強的笑了笑,“對呀,我才不相信呢。一點都不相信!”

她什麼都沒看到呀,算不得數的。

織女娘娘,不算數對不對?對不對?

“真可惡!那女人到底有什麼毛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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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聲怒斥而來的是一張被翻倒的桌子,桌上的盆栽和古董花瓶應聲而碎,嘩啦啦的滾了一地。

長相斯文俊秀的青衣男子一臉怒容,但仍是威風凜凜的坐在太師椅上,倒是他旁邊的壯漢捺不住怒火的掀翻了桌子,怒氣衝衝的破口大罵,“她到底以為她是誰呀?”

“一定是你這臭婆娘沒盡力!”這名滿臉橫肉的壯漢,一把就揪住了鬢邊簪著大紅花的媒婆,大聲道:“是不是想找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