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刺眼的白。
自己到底置身何地還不得而知，柏元泰想要動彈一下，發現全身好像是被固定住了，除了眼球，其它部位隨意動一下就會覺得酸痛無比，這種感覺，他會以為自己是挨了一頓胖揍。
竭力想要發出一點兒聲音，可是幹涸的喉嚨隻是吹過一陣氣流，除此之外悄無聲息。
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了吧。
閉上眼睛繼續醞釀著，在重新收集了足夠多的力量後用力轉動眼球，終於看清楚了。
這裏是醫院，家裏的傭人正坐在床尾不遠的地方打瞌睡。
活著就好。
活著，真好。
也許是心靈感應，那名傭人也正好醒過來，見柏元泰睜眼，很驚喜的樣子：“少爺，你終於醒了！”
他剛一動嘴唇，對方就馬上記起了什麼似的拿過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杯子，用棉簽沾了一點兒水先是濕了濕他的嘴唇，這個舉動在柏元泰看來自己就是一個沒用的植物人，頭一甩就躲開了。
“我睡了多久？現在幾點？我媽呢？”
話不多，聲音粗嘎難聽，但傭人總算是聽明白了。
“你已經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現在是晚上九點，夫人的航班延誤了六個小時，半個小時前終於到了。”
柏元泰竭力想要坐起來，這才發現身邊的儀器似乎還不少。
“它們幹什麼的？我體溫降下來了麼？”
女傭人抬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顯示屏，38度9，比白天降了0.5度。
“別動！少爺，你的發燒已經轉成肺炎，醫院說至少要靜養三天。”
真是庸醫！我堂堂柏家少主自從記事以來就沒得過肺炎，連發燒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這麼嚇唬遊叔他們簡直是——
正想著，門外傳來一陣略為急促的腳步聲，如果沒有聽錯，應該是母親。
“兒子！”
一進來就直接上前摟住自己不放，柏元泰簡直來不及反抗。
好不容易放開自己了，先是用手背探了探額頭，後來又摸臉，等她最後捏上自己的下巴時實在忍無可忍，抗議道：“怎麼瘦成這樣了？”
咦！上麵這句話好像不是自己說的吧？
衛佳佳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低呼把兒子的話給徹底蓋住了，隻是一個勁兒地問他覺得怎麼樣，不等他回答就又向傭人打聽起他的情況，總之整個過程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媽，我沒事，你累了就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這句話衛佳佳總算是聽到了，但她顯然沒當回事。
“我這麼急急忙忙回來，可不是為了換個地方睡覺的，要睡也是在這裏睡。”
柏元泰的眼睛瞪得死大，老媽要在這裏過夜？
見兒子這個反應，衛佳佳似乎有些不悅，當著他的麵就板起了臉：“怎麼？怕我半夜打呼嚕吵到你？”
原本沒有這個念頭，被她這麼一問反倒變得可疑，柏元泰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一張嘴無聲地嘖著，繼而搖頭，一副我兒不孝的樣子。
痛心疾首了一會兒，衛佳佳很快又神奇地自我痊愈了：“你嫌棄也沒用——”
柏元泰趕緊打斷她：“媽，我沒有嫌棄——”
想想又覺得不對勁，這還是明擺著以為人家會打呼嚕，想再解釋又生怕會越描越黑，再加上力氣有限，他幹脆就閉嘴隨對方怎麼想。
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媽這次回國確實變了。
她變得跟老爸過世前一樣了。
見兒子聲音確實沙啞，衛佳佳又吩咐傭人給他喂水，柏元泰不願意自己像個廢人一樣要人喂，可是端起杯子來手抖得厲害，甚至還潑出來一些，隻好怏怏地作罷。
“好好的發燒，怎麼變成肺炎了？是不是你硬撐著不肯吃藥……”
喋喋不休的念叨開始了，他把身體往被子裏縮了縮，恨不得把頭也蒙起來。
好不容易狠下心來把母親趕回去休息，他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傭人說要出去給自己打一盆水，要是在以前，他鐵定不會理，但他眼下剛剛從母親的緊箍咒裏逃出來，心情還算不錯，應了一聲就開始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傭人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