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張生在被她的父親冷淡送走後,傷心回到山東,並接受兒子的安排,重新娶妻,那麼這一場跨越兩世的相約,便成為讓人扼腕歎息的遺憾,此後她重新為鬼,他則再也不能夠與她相愛。
還好,他們可以心靈相通。她死去後終於明白,那個換了容顏的少年,便是昔日恩愛的張生,於是便急急地托夢給他,告訴他是自己錯看了他,而今自己“已憂憤死,煩向土地祠速招我魂,可得活,遲則無及矣”。
一切都趕得及。這場約定盡管錯過了八月十六,他們卻在她靈魂重新附體後,趕上了一生的相愛。兩人前世不能並肩,今世終於可以像任何一對俗世中的夫妻,可以日日牽手。而且,是從十五六歲最美的少年開始。
這是上天賜予他們曆經了漫長等待後的一場初戀。
後記
在此書馬上要下印廠的時候,補上這篇後記,是因為有些感動,需要記錄並保存在這裏。
寫作此書,純粹是因為熱愛聊齋,割舍不下那段陷在沙發裏,讀它讀到猶如丟掉了魂魄般的憂傷與空茫。那一個個敢愛敢恨、特立獨行的“女狐”們,她們對於付出不計得失的豁達,讓向來急性的我,對人生的態度也變得寬容,懂得一切得失,不隻是情感,還包括聲名與榮耀,都不必過分地計較;緣來不喜,離去不傷,是一種智慧,亦是對於生命最好的珍愛。
所以唯有感恩,方才不會辜負這一程人生。就像蒲鬆齡用一個又一個愛情故事,所要闡釋的,不過是一個“緣”字。而與聊齋相遇,並用屬於年輕一代人的新鮮語言與觀念,重新為之注解,同時因為此書,結識了《聊齋誌異》資深研究專家馬瑞芳教授,也是一種值得我用力珍藏的緣分。
第一次與馬老師通電話,誠惶誠恐,擔心我這樣一個聊齋愛好者所寫的淺陋文字,會被她挑剔或者指責。不想她卻很認真地讓我將書稿發過去,並很快熱情地回複給我,說,寫得不錯,而且由衷地為年輕一代學者肯致力於對聊齋的研究感到高興。同時,她還非常嚴謹地指出書中《阿英》一文中的一處引文錯誤,並將此篇最可靠的5個版本一一列出,讓我仔細查閱對照。
或許是馬老師對人對事的開闊胸襟,或許我們有共同相識的來自我的母校的老師,或許是我們都生長於齊魯這片文化底蘊深厚的土地,又或許她一直都對年輕人這樣嗬護而且關愛,所以與她就版本問題通信的過程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溫和、寬容、幽默,甚至是可愛。40後的她,能與80後的我,朋友一樣平等地交流,而且毫無隔閡,或許隻能用一個“緣”字來解。
與馬老師交流的那段時間,恰逢世界杯如火如荼,她熬夜看球賽直到淩晨4點多,卻來不及休息,即刻打開電腦,看我的電子書稿,並熱情地給我回信。提及她癡愛的聊齋,常常有掩飾不住的孩子似的“小得意”,說家中聊齋的版本,比大學圖書館的都要全麵,而且還曾經花費4千多元,從北京一家圖書館買來聊齋的己戼版本。又聊起易中天教授,說他常常會突然打電話來,隻為向她這個博聞強識的“資料員”求證,《紅樓夢》裏哪句話出自哪一回。而講到世界杯最後的那場決賽,她還在遺憾中開玩笑,說自己竟然不如那條章魚,可以猜中最終的結果,她如此希望荷蘭隊能勝出奪冠。說完了這些,她還附上一個擠眉弄眼的頑皮笑臉。
是這樣一封頗有家常嘮嗑氣息的來信,讓我忽略掉了她的種種光環,想要親切地喊她一聲“老師”;或者,如果她在身邊,願意親密地挽住她的手臂,與她在校園裏一邊散步,一邊講一些聊齋裏的“家長裏短”。
而來自我的母校曲阜師範大學文學院的李鈞老師和徐振貴教授,以及廣西師大出版社非常負責的編輯們,還有那些與我一樣熱愛聊齋的朋友,同樣讓我心生感動。沒有你們,此書將不會以這樣完美的方式,與讀者相遇。
記下。為每一個值得我珍藏並感恩的點滴。
2010年7月13日淩晨於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