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歸隱(2 / 3)

上山無路,均是峭壁奇石,險陡難行。

但稍有功夫者甚或身強體壯者均可攀登。

如果沒有人把守的話。

今天卻沒人能上去。

能上山的五處平緩處,均有人把守。

而且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名門大派。

少林、武當、峨嵋、華山、昆侖。

這五派中的任意一派,均招惹不起,何況五派連手?

所以那些山下的人隻能望山興歎。

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江湖上的兩個後起之秀,秉承師父的遺願和武功,要在這神農架上決一雌雄,武林中人,誰不想一飽眼福?

尤其這兩人均是當年武林中三大武學宗師的傳人。天竺的婆羅戰主當年闖蕩中原,許多一流高手都貼在他手下,聲名至今猶存。

杭州楊夫子深居簡出,但大成聖劍卻威揚天下,正邪兩道無不恭敬有加。

他們的兩個弟子均得二人畢生功力,武功造詣已堆彌宗師,遠在當今武林七大高手之上。

這樣的熱鬧,誰不想看?

可他們上不去山,隻能在山下猜測,議論紛紛。

南麵守山的是昆侖派。

昆侖派前些年在江湖中有些勢微,但自從出了陸天行以後,聲名大振,門下弟子已近千人,這一次帶出的二十人均是昆字輩弟子,陸天行的滴傳徒弟,他們跟從師傅以來,一位在山上練功,很少有機會下山行走,這次有緣擔此重任,一個個意氣風發,可想而知。

也的確沒人敢跟他們作對。

被攔在山腰的那些豪傑,武功高於這些昆侖弟子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們五大派聯合行動,得罪了昆侖派就等於得罪了其他四派,這個梁子,誰也挑不起。

眼見旭日高升,料山上的比武已快開始,山腰的眾人心急火燎,有些不耐煩起來。

可仍然沒人敢出頭闖關。

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盼著別人出頭。

為看一場熱鬧惹上五大門派,那熱鬧再好看,也不是非看不可了。

日影漸高,人們由焦急至煩躁,有的更快一由煩躁到灰心了。

諒想今天的熱鬧一定是看不成了,有人收拾了家夥,準備下山。

就在此時,在山下傳來一陣串鈴聲。

隨著一個女子的嬌叱,一頭及驢搖頭晃腦地走上山來。

大家都從山下來,知這山勢雖然不象山上那樣陡峭,但也坡急難行。人尚須不時手足並用,騎驢四平八穩地上來,有些異想天開。

但這異想天開的事卻有人做了出來。

而且並非隻為嘩眾取寵。

那驢行走跳躍,十分自然,比山羊還要靈便。

有這樣的驢做腳力,誰肯下地走呢?

遠看看驢,近了便要看人了。

驢上的女子一身跤絹,綠衣綠褲,頭戴鬥笠,綠紗蒙麵,手持一棍綠竹棒,身材苗條,揮棒趕驢時露出一截玉臂,白得耀眼。

看不見她的麵貌,因為看不見,更顯得清而惹人。

女子來到眾人麵前,並沒停下,而是催驢往山上去。

昆侖派弟子擋住了她。

女子道:“咦?你不是昆侖派的小道士麼?怎麼替我把起門來了?”

道士一愣,道:“什麼?我,我替你把門?”

女子道:“就是,這神農架從今天起,歸我修羅派管了。你不是替我把門麼?”

道士道:“修羅派?沒聽說過。”

女子道:“過去你是沒聽說過,今天你不是聽到了麼?起來,讓我上去。”

道士道:“不行,現在山上五大門派有要事,誰也不許上去。”

女子吟了一口道:“什麼五大門派?沒想到你們這些名門正派也要借人家裝幌子。”

但凡在漂亮文人麵前,男人的自尊心總是格外強些,那道士聽了她的話,果然麵上生怒,道:“什麼裝幌子?你把話說清楚些!”

女子道:“還用說麼?明明今天山上是人家婆羅戰主與揚夫子的弟子比武,與你們五大門派有何關聯?卻勞你們在這裏狗一樣的替人家攔道,這不是裝幌子麼?”

昆侖派弟子一聽,盡皆大怒,紛紛圍上來斥道:

“喂,你說話老實些!”

“竟敢到昆侖派頭上動土麼?”

“明白的,趁早下山去!”

女子格格一笑,道:“怎麼,你們這一幫小道士要打我一個人麼?好哇,來呀!”

昆侖派弟子中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揮揮手,止住了眾位弟子喧鬧,抬手一揖道:“在下昆侖陸放參見姑娘。”

綠衣女子道:“哦,你就是陸老道的兒子陸放麼?聽說你也是一代英才呀,怎麼不上山去跟人家後起之秀比武,倒在這裏攔道?”

陸放修養甚好,仍客客氣氣地道:“姑娘既知山上比武,就不要上去了。刀光劍影,若有閃失,大大不便。”

綠衣女子道:“我來就為看這個熱鬧,你不讓我上去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陸放道:“我是為姑娘好。”

綠衣女子道:“謝謝,我心領了陸放,我看你這人挺懂禮貌。就給你一個麵子,也不跟你打架了,你讓這些人讓開,叫我上山。”

這番話顯然根本沒把昆侖派的門人放在眼裏,那些道士們聽了,個個摩拳擦掌,可防放卻並不生氣,仍謙謙有利地道:“姑娘,這個怨在下不敢做主。今日之事,乃五大門派相約聯手,別說在下,就是在下的師傅也不會獨自答應江姑娘上山的。”

綠衣女子道:“五大門派,你抬出他們來嚇唬人麼?昆侖派怎麼淪落到這等地步!”

陸放擺手止住門下,仍心平氣和地道:“姑娘此言,是不把我們五大門派放在眼裏了?

不敢請教姑娘大名?”

綠衣女子道:“我麼?說出來怕嚇你們一跳,我乃修羅派掌門鄺真真。”

此言一出,不僅道士們,連那些江湖中的豪傑們均哈哈地笑起來。

華北五虎中的老大李彪曾與鄺真真相識,遠遠地站起來,道:“鄺師妹,你可真會裝神弄鬼,怎麼到這裏占山為王啦?”

鄺真真頭也不回,冷冷地道:“李彪,你在這兒很好,我修羅派缺人手,想叫你們來幫忙,幹不幹呢?”

李彪的身邊站起一個人道:“到鄺掌門的麾下,我們倒是一百個樂意,武林三豔,誰不垂涎三尺?能天天麵對,是我們兄弟的福份嘛!隻是不知掌門人肯不肯將麵紗摘下來,讓我們兄弟五個看看,是不是值得?”

鄺真真嬌聲一笑,道:“這位兄弟說話倒受聽。他是誰?”

李彪方要答言,那人攔住他道:“大哥,我自己說。回掌門,屬下是華北五虎的老三李豹,不知掌門有什麼吩咐?”

眾人聽他此言,都哈哈地笑起來。

鄺真真點點頭道:“哦,原來是浪蕩虎,久仰。”

李豹大咧咧地道:“彼此。”

鄺真真突然怒道:“大膽,跟掌門也敢說彼此麼?”

李豹挺著臉道:“咱們倆還有什麼不能說呢?”

身邊的老大剛要阻止,鄺真真已經出手,她從驢背上一躍而起,飛到李豹身邊,綠捧在他額上點了一點,又飛回了原處。

這一下飛去飛來,疾如閃電,眾人均大吃一驚。

有許多了解鄺真真的人暗暗忖道:“真是上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鄺真真在哪裏練出了這等武功?”

更讓人吃驚的是受傷的李豹在那裏大聲慘叫起來。

他麵上被部真真點了一棒,雖然沒有躲開,可也不覺疼痛,誰料轉眼之間,便潰爛成瘡,向外冒著膿水,且不斷擴大,須臾間,整個額頭便現出了骨頭。

李彪大驚,忙道:“鄺真真,你這是為何?快拿解藥來!”

鄺真真道:“解藥麼?我有。但必須是我的門人才給。你們五個,可入我修羅派麼?”

李彪向眾兄弟使了一個眼色,大家一齊跪在地上,道:“參見掌門。”

鄺真真格格一笑,道:“免禮!我知你們現在拜我,並非出於真心,隻是想騙了我的解藥,再殺了我。對不?”

李彪見李豹額上的演麵已經上臉,急道:“鄺真真,我們不騙你!快把解藥拿來!”

鄺真真道:“罷,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心裏不服,我就是收下你們,也不肯全心為我出力。但我告訴你們,今天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我們修羅派缺人,才招集你們,日後,隻怕你們求我,我也不肯收你們呢!”

說著話,手指一彈,將一團粉紅色的藥末彈將過來,敷在了李豹的臉上。

她距此五六丈遠,能將細細的粉末彈來,均勻地塗在李豹的患處,其功力,在場的人均自料無法相比。

一個個都收起了小覷之心。

鄺真真轉過頭來,對陸放道:“陸公子,你現在可肯放我上山麼?”

陸放斬釘截鐵地道:“不放。”

鄺真真點點頭,道:“嗯,你這道士不錯,肯到我修羅派來麼?”

陸放搖搖頭,道:“問姑娘不要開玩笑。請下山吧。”

鄺真真道:“陸放,我告訴你,若不是我夫君與你們師傅有些交情,今天我絕不會這等輕易饒了你們。憑你們幾個人也想攔我?我走了!”

她突然一揮手中綠律,那驢長嘶一聲,奔騰而起,從陸放等人的頭上躍過,向山上跑去。

陸放等急忙出劍招呼,隻聽得當當兩聲,陸放與兩位師弟剛來得及與她兵器相接,其他的人連這樣的機會也沒有,那驢已風馳電掣般躍了過去。

隻見它身體直立,兩前蹄搭在一塊岩石邊上,兩個後蹄又搭上去,爬山意象走平地一般敏捷熟撚。

在它背上的鄺真真仍保持著直坐的姿態,當驢直立時她身體與山峰已成直角,卻沒有一絲搖晃。

陸放倒吸了一口氣,道:“潛移法?”

聽說世上曾有過這樣一種武功,能將人的內力附在動物身上,使那動物如人一般靈活機敏。

但以前隻當那是一種傳說,沒想到今日真真切切地見到了。

與他一起跟鄺真真兵器交接的兩位師弟也神情愣然。方才一接之間,三人均覺渾身一震,連連退了三四步,可空中的鄺真真卻晃也沒晃一下。

他們仁練武均在二十年以上,以二十年的功力,尚不堪一個弱女子隨手一擊,心中的懊惱,無可言表。

主峰上,當世武林的七大高手圍著那塊空地環立,神情肅穆。

少林圓音居乾位、昆侖陸天行居兌位、峨嵋鍾無垢居坤位、冀北包嘯風居離位。武當虛舟道長居器位、華山李玉真居震位、向來不大露麵的江南萬柳散人張安世此次也破例占一方居良位。

智慧仙人阮雲台站在坎位,與他們成八卦陣。

在此陣中,站著四個人。

兩男兩女。

南邊的一對是沈君玉和阮瑩瑩。

北邊的一對是萬家愁和宋香。

沈君玉怒視著萬家愁,眼裏都是仇恨。

不僅愁恨,而且惱怒。

惱怒的是這個萬家愁一露麵,便不曾正眼看過他,一雙眼睛隻盯在他身邊的阮瑩瑩身上。

阮瑩瑩的模樣也的確好瞧。

兩月不見,她麵容推懷,臉色蒼白,那張美麗的臉上憑添了一種淒涼,一種無奈,楚楚動人,楚楚可憐。

萬家愁的心都要碎了。

她顯然有什麼話要跟他說,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又不好開口。

萬家愁隻好自己問。

他用傳音入密法問道:“你怎麼了?”

阮瑩瑩沒有回答。

萬家愁又問:“你喜歡他?”

阮瑩瑩還是沒有回答。

萬家愁再問:“你希望我贏麼?”

阮瑩瑩微微搖搖頭。

萬家愁訝道:“你想我輸?”

阮瑩瑩頓了頓,輕輕點了點頭。

萬家愁突覺一陣心痛,旁邊的宋香輕輕挽住了他。

在場的人均是內家高手,雖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可從二人的神情中已知他們在對話。

圓音大師看了一眼身邊的阮雲台,搖了搖頭。

阮雲台也輕輕歎了口氣。

他名為知慧仙人,這一世不知為武林中解了多少疑難,到後來卻給自己和自己的女兒設下了這樣一個難題。

如果不是自己多事,女兒和那位表哥沈君玉已是一對伉儷。

可現在,女兒的心思顯然不在沈君玉身上了。

更惱人的,是萬家愁現在心中不僅存有他的女兒,還有另外兩個女人:宋香和厲無雙。

宋香猶可想,那厲無雙……無論如何花容月貌,也已是一個四十歲的人。

讓女兒和這些人共一個男人,而且甘居其下?

他這一世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活得很瀟灑,可這一次,卻瀟灑不起來了。

可他麵上還是很平靜。

因為他要主持這場武林中的曠世紛爭。

時至正午,他開口說話了:“二位,今天我們八個不請自來,請二位不要見怪。

“我們此來,並無惡意,隻是為二位維持秩序,免得外人幹擾。

“當然,也想一飽眼福。

“同時,也為了維護武林的安寧。二位比武,天下皆知,多少江湖人士,嘯聚山下,恩怨情仇,難免相見,為避免一場無妄廝殺,我們派門下將他們隔開。這一點,二位想來不會有異議吧?”

萬家愁與沈君玉均點點頭。

阮雲台道:“好,二位不嫌我們多餘,我們就再毛遂自薦,為二位當一裁判如何?”

萬家愁與沈君玉愣了一下,可還是點點頭。

阮雲台道:“當然,我們也知道,二位的武功已出神入化,非我等所能裁決高下,武學一道,高手看低手,如同兒戲,低手看高手,眼花鐐亂。我們這些裁判,隻為二位維護一個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