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春風輕輕的吹拂著,來到了北倚燕山、南臨渤海,有天下第一關美稱的山海關。

跟著穿出了鎮東門,吹進了東羅城,來到了馬圈巷,轉個彎,撲進了隻容得下個人穿身的小門。

再吹上了一個高大的石頭櫃台,吹動了台後人烏黑的秀發。

托著腮點著頭,隻差沒流口水的元滄海好夢正甜。

長翹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紅潤的雙頰再配上一張端正秀氣的小嘴。

財神當鋪的元滄海可是東羅城裏出名的小美人,雖然有點小潑辣,不過因為年紀輕、模樣標致,家裏又還有些錢;所以媒婆還是非常樂於上門提親。

“咳咳!嗯嗯、咳咳!”

從內室轉出來的大朝奉元富發往她身後一站,清清喉嚨卻沒叫醒女兒。

見她沒反應,他幹脆一巴掌打在她後腦勺,“起來了!叫你看著鋪子,你給我打瞳睡?”

“唉,很痛呢!”元滄海一臉不悅,嘟著嘴說:“沒客人過來,睡個覺又不礙事,幹麼打人嘛!”

“我是叫你跟睛睜大點,坐在這防賊!”他戳戳她的額頭,“你以為我叫你微生意呀?”

上次一把爛刀拿去砍柴都嫌鈍,她還讓人家典當五十兩,差點沒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這個寶貝女兒的脾氣他清楚得很,腦子裏老想著要仗義疏財,救江湖之急,也不想想她老爹的銀子賺得不容易。

元滄海不服氣的說:“開門不就是要做生意?要是怕我亂來就別小氣,你請個夥計來呀!”

連這種錢都要省,她怎麼會有這種小氣的爹呀。

全城當鋪設有十家也有九家,誰像他們財神當鋪館子這麼大,卻是朝奉兼打雜。

“你還教訓我勒!小丫頭,你懂什麼!”他又是一巴掌甩在她頭上,“雖然你姐夫一句給三十兩銀子請人,但這裏哪用得著那麼多人,多浪費。”

他少請幾個人,這三十兩不就全人了他的口袋嗎?

要不節省一點哪能致富呀!

“什麼姐夫呀?”元滄海哼了一聲,鼻於—皺,一臉的不屑,“我才沒有姐夫勒!”

那種開賭插、妓院,橫行鄉裏韻惡霸才不是她姐夫呢。

都是老爹嫌貧愛富,姐姐秋水明明就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杜書豪,隻是家道中落而巳,老爹就像躲瘟神似的,到處搬家。

最後就在東羅城落腳,還幫超級惡霸阮常管理財神當鋪。

但杜書豪卻神通廣大,還是找來了,她和姐姐都會偷偷接濟他,還幫他湊盤纏讓他上京赴考。

不過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聽說他後來高中狀元,娶了郡主當妻子,得意得不得了。

老爹後悔得要死,但也沒辦法,原本還抱著他會感激姐姐而回來迎娶的希望,但時間一久,老爹也知道不可能了。

於是就將明眸皓齒、端莊秀麗的姐姐嫁給了阮常。

“大老爺要了你姐姐做第八房小妾,難道他不是你姐夫?”元富發說道;“你這丫頭少給我胡說八道了,哼哼,我去對街打馬吊,你給我好好看著鋪於。”

“要是再給我收進莫名其妙、亂七八槽的東西,我就把你趕出去,說到傲到。”

“知道了啦。”元滄海拿起桌上的(三十三劍客傳),興致勃勃的看了起采。

唉,什麼時候她才會遇到一個真正的俠客,帶她四處遊曆行俠仗義?

正當她沉醉在自己行俠仗義、大出風頭的幻想之中,一個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有人嗎?請問有人在嗎?咳咳、咳咳……”

她隻聽見聲音,卻看不見人。

因為當鋪的櫃台都比較高,一來是防賊,二來是種心理戰術,使為生活所迫來當東西的人抬不起頭,也抬不起價來。

不過她一向討厭這個高高在上的櫃台,總覺得勢利極了,所以她是直接出去,麵對來客。

一個衣衫檻樓、麵色青白,似乎有病在身的中年人手裏拿著一件棉襖,語氣可憐的說:“姑娘,不好意思,我想當這件襖子,不知道成不成?”

已經綻線露絮的棉襖看起來破爛非常,根本就當不了多少錢,他去過幾家當鋪都說不收。

要不是人家指點他,說這件棉襖恐怕隻有財神當鋪的元姑娘會收,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當然可以。”元滄海一向同情弱勢,巴不得能天天幫助人,完全不考慮就答應了。

“不過……’她看他衣服單薄,身子微微發著顫,忍不住問:“春天天氣不穩,隨時都會變冷,你把這襖子當了,天冷穿什麼?”

他搖搖頭,“那隻能到時再說了。姑娘,你行行好,就當個幾文錢給我買個饅頭吃,我、我已經餓了四;五天。”

“那怎麼行呀?”元滄海驚訝的道:“你等一下。”

一說完,她轉身跑進內室,過了一會兒拿了兩塊餅出來,“這先給你吃,不好意思呀,午飯我還沒煮,你先吃這個吧。”

“那怎麼好意思?”他雖然這麼說,但還是一把槍過來塞進嘴巴,狼吞虎咽起來。

“吃慢一點,別噎著了。”她連忙倒來一杯老爹招待貴客用的雲霧茶,“喝點茶吧,味道還可以吧?”

她的廚藝可是頂尖的好,雖然隻是燒餅,但香、酥、脆三者兼備,顏色又漂亮,好吃得不得了。

“好,非常好。”他含糊不清的說,仰頭將一杯茶喝幹,再舔舔嘴唇,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這餅真好吃。”

“好吃呀?我晚上再做,你要是喜歡,明天再過來吃,怎麼樣?”

他雙眼露出光芒,用力的壓著胸口咳了幾聲,“這麼麻煩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看他咳得厲害,滿臉發青,於是她擔心的問:“你沒事吧?我瞧你咳得好厲害,這樣吧,我給你十兩,你去給大夫看看,街口的丁大夫人很好,醫術又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

他一邊咳著,驚訝的說:“十兩?這麼多?我這破棉襖當得了這麼多錢?”

元滄海笑著搖頭,“棉襖你留著穿就好,我用不著。”

他突然臉有慍色,“姑娘,我不是來乞討的。”

“呃……我沒有那個意思。”她反而不好意思了,“那好吧,我把你的棉襖留下。—”

她連忙跑回櫃台內,將當票寫好,“你要收好,隨時都可以來贖。”

雖然如此,她還是怕元富發回來抓狂,說不定像上次一樣,去跟阮常告一狀,然後那些凶惡的家丁就去將當刀的伯伯毒打一頓,把銀子和當票拿回來。

這樣不就等於她害了人嗎7

元滄海想了一想,把棉襖拿到自己房裏收著,另外拿了一支姐姐送給她的珠釵替上。

然後她委婉的跟他解釋一下,又另外開了一張珠釵的當票,請他包涵不便的地方。

“伯伯,不好意思呀,要這麼麻煩你。這張當票也給你,下回你來取時再還我,算幫我—個忙吧。”

“小姑娘,你還真信得過人,你不怕我賴了你這珠釵嗎?”

元滄海笑著搖搖頭,看他如此貧困又有病在身,若那支珠釵能幫他,當然也很好。

他小心的將棉襖當票摺好,脫下鞋子將當票踩在鞋底,然後再將珠釵的當票放在懷裏,“好,多謝姑娘。”

“不用客氣。’元滄海笑著說:“你要保重,趕緊看大夫去吧。”

“好好。”他一邊應著一邊咳嗽,轉眼就去得老遠了。

元滄海很高興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喃喃自語道:“老爹,你可別怪我,我是在給你積陰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