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典聖不禁低咒了聲,分不清心底那一把火到底是惱還是欲,更不知道該拿懷裏的纖柔人兒如何是好。
“相公?”感覺他拖著她直往書房的炕床走去,她不禁疑惑地出聲。
他不發一語,將她放在炕床上,斂下眸子直盯著她依舊有幾分蒼白的粉顏,心微微紮痛了下,但心底深處刻意隱藏的渴望似乎更加強烈了。
“你怎麼了?”她怯怯地問。
他不會小氣到這種地步吧?她是真的很怕閃電和雷聲,所以才會無恥地攀到他身上,身為夫君的他,就算不想安慰她,也不能拒絕她的求救,是不?
她正思忖著,卻見他俯下身來,愈靠愈近,“把衣裳脫了。”
“咦?”
“我要你……”他低嗄地道。
她霎時羞紅了臉,見他起身褪去中衣,她的手腳微顫,卻怎麼也動不了。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子?雖說她也挺想同他好好相處,但她卻從沒想到這層麵上……
“還不快點?”他微惱地催促道。
她委屈地扁扁嘴,抖著手輕解羅衫。
好沒情趣的人,居然把這麼羞人的話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翌日。
耳邊傳來細細的唱曲聲,透著空氣中的幾分涼意喚醒了宣典聖。
他抬眼往前探去,見納谘雲不知何時已起身,並把自個兒打扮得彷若天仙,教他瞧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
“你醒了?”
聽見身後傳來聲響,她回眸笑得傾國傾城。
他的心驀然一震,一股欲火毫無預警地蔓延開來,讓他羞惱地連忙別開眼。
“孔聖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男子重德而輕色。女子的儀容須重純樸,倘若像你這般刻意修飾打扮,等於是引誘男子的性情之欲,近乎淫晦!”他悶聲吼著,想要甩開幾乎將他灼痛的欲念。
納谘雲不禁瞪大了眼,呆愣了半晌才擰起眉,擠出一抹冷笑,“敢問我是否引誘了你?”昨幾個,是她引誘了他嗎?她可不記得昨兒個她有這般慎重打扮。
他到底是怎麼著?一醒來就沒句好話,真是教人惱火。
雖然她從不敢希冀他會滿口甜言蜜語,可至少他也不該淡漠地澆熄她一早醒來的好心情。
昨兒個明明不是這樣的,怎麼一睡醒,他便像換了個人似的,真是……
虧她一醒來便急著打扮,想把自個兒打扮得漂亮些,希冀他能多瞧她一眼,讓他們夫妻間的情感再加深些,可他這木頭,不誇她便罷,居然還罵她,真是不解風情!
“婦行之婦德,其義不必爿?明絕異也:婦言,其義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其義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其義不必:正巧過人也……這些道理,你到底懂了沒有?”他微惱地道:“你該如此頂撞我,該如此盛妝打扮嗎?你可知道外頭的人是怎麼看待你的?”
連這等下流話,她都說得出口,她還真是生來氣他的!
“我管別人如何看我,我隻管你怎麼看我!”她惱火地瞪著他。“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今兒個會刻意裝扮,也是希冀你多瞧我一眼,我會出言頂撞你,那也是因為你說話太傷人!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今兒個我心底有冤,為什麼不能說個明白?”
他給她冠了這麼大的罪名,要她怎能不生氣?
虧她還滿腦子想著今兒個要怎麼伺候他,又陔怎麼安排節目,心想說不準他們的關係漸好後,便能一塊兒去聽曲看戲……結果全都是空想!
宣典聖不禁翻了個白眼。“訟爭既施,則有憤怒之事矣。此由於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節,譴嗬從之;憤怒不止,楚撻從之……你怎能不理別人的看法?他人的言語是你待人處世的依據啊屍
“這是什麼道理?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你們男人占盡便宜。”欺負她書讀得少咧!
就算她說幹了口水,還是逆轉不了自己的處境。
她不是不從他,隻是要她從,總得要有點道理,像他這般出口就是禮記,要不就是女誡,再不就是孔聖人……真是去他的!
“這是禮教。”
“說禮也要講理呀!“真是氣死她了!“是誰跟我說什麼房室周旋,遂生蝶黷米著?結果呢,你昨兒個還不是同我燕好?”
話都是他說的!
聞言,宣典聖的臉上掠過淡淡嫣紅,但隨即又惱火地罵道:“中媾之言,不可道也!“這等閨房情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怎好意思放在嘴邊說?她的眼裏到底有沒有禮教?
“咱們能做為何不能說?”她又羞又惱,氣得直跺腳。“我可是你名媒正娶,坐著八人大轎嫁入宣府的,我是你的妻子,咱們又不是私會,為何不能說?”
她也覺得有些羞赧,可這等夫妻情事,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宣典聖不禁揉了揉發疼的額。“那是……情難自禁之事,你怎好意思說出口?”一早方醒,便聽她說這一席話,真是教他不知如何以對。
她的腦袋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喜歡便說喜歡,討厭便說討厭。我既然嫁給了你,盡管你有點食古不化、迂腐八股,可是我也努力地想要配合你,希冀做到你說的禮,可……我不覺得所有的禮教都適用於今,畢竟那是幹百年前的人說的話,咱們現下總得依著現境調整禮教,挑些適用的用不就得了,你說是不?”她說得有些混亂,八成是因為一起床,便教他一陣禮教炮轟,腦袋還有些混沌刁;清。
他坐直身子,冷眼睇著她,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罷了,今兒個你留在府裏。”
“怎能這樣?”聞言,納谘雲刁;禁瞪大了眼。
“你不是說了要我教你如何習禮嗎?”他斜睨著她。
光是方才聽她說那一席話,他就猜出她根本不把禮當一回事,這要他怎麼教呢?唉!真棘手。
“嗄?”他真要教她?
“服有常色,貌有常則,言有常度,行有常武。立則磐折,拱若抱鼓。動靜有節,趨步商羽,進退周旋,鹹有規矩。心若懷冰,戰戰栗栗。束身修行,日慎一日。擇地而行,唯恐遺失……”
聽宣典聖嘴裏念念有詞,就像是和尚在誦經一般,納谘雲聽得眼皮沉重,再加上:陣陣涼風吹來,她更是昏昏欲睡。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宣典聖突地將臉湊到她麵前,立盯著她。
她驀然驚醒,瞪大雙眼,努力找回渙散的心神。“有,隻是我在想你說的這些都是君子之道,說給我聽……又沒有什麼幫助。”而且她幾乎要睡著了。
這種日子最適合窩在被子裏睡大覺,而現在待在這涼亭裏吹著涼風,睇著拱橋底下的翠綠河水,再配合他彷若誦經般的低沉噪音,便教她昏昏欲睡……何況,她昨兒個睡得晚,想睡也是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