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還沒有。”
WJLBN
客廳內的討論打一開始就沒有刻意壓低音量進行。方家公寓的隔音效果其實也不是很好。
所以,當心嬡支支吾吾吐出個“暫時還沒有’,的答案時,斜對客廳的一道門“碰——”的甩開,方如滿臉通紅頭頂冒煙的衝出房間,衝進客廳,衝到心媛以及全家人的麵前。
“不是暫時!是肯定,絕對,百分之百,百分之兩百,不管過去還是將來,都、不、可、能!”
吼完了,發泄夠了,她也後悔了。因為……被十四道質疑的視線同時包裹住的感覺……很不好受,尤其是當沒人願意率先打破沈默的時候。
“我……我出去……透透氣……”她半步半步的朝門口挪,瞄來瞄去的眼神被心嬡逮個正著。
“方方——”心嬡一步跳過來,親熱的挽住她。
“心媛,我真想出去透透氣……”言下之意——如果是死黨就放她一馬。
心嬡卻仍是笑眯眯的:“正好,我也想出去透氣。有我陪著你,伯父伯母也放心。走啦走啦……”
被莫名其妙的拉出大門後,方如終於忍不住甩開手,一臉戒備的瞪著自己的死黨。
“你有什麼企圖?還是想帶我去哪兒?”
“方方,你警覺性提高了耶——等一下喔……好象是我手機響。”
“姐姐妹妹站起來”的鈴聲裏,心嬡掏出手機,對著來電顯示笑得詭異。當著方如的麵,她毫不回避的接通電話。
“HelloWendy……你找到他們了?好極了……好好,我馬上帶她過去……一會兒見……方方你給我回來!”一把扯住開溜不及的方如,古典美人玉手一揮攔下一輛計程車,連拖帶拽將不情不願的小女人塞進車裏。
“駁船碼頭!”她大聲宣布她們目的地。
顧名思義,駁船碼頭在新加坡河邊上。沿著河岸一溜兒全是酒吧。
此刻心嬡正拉著方如走進其中一家名為DeeperBlue的Pub。
是她的心理作用嗎?整間PUB似乎籠罩在一種奇特的深藍氛圍裏,就連流淌在空氣裏的樂聲仿佛也輕訴著道不明的憂鬱……
“dy!這裏!”一聲無比雀躍的叫喚突然從吧台方向迅速朝她們接近。眨眼工夫,一個女孩撥開人群衝到跟前,給了心嬡一個大大的擁抱。
方如愣在心嬡身後,以為自己眼花了。眨眨眼,再看……沒有錯。雖然她隻見過這女孩一次……
溫溫?怎麼會是溫溫?她認識心嬡?心嬡認識溫溫?為什麼……自己從來都不曉得……
還沒來得及細想,她已經成為第二個被熱情擁抱的對象。
“Ruby,好久不見!”
“是……是啊……”四天算久嗎?她不曉得……她隻知道這四天裏,她常常聽到秒針跳動。滴答滴答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牽著她的思緒轉圈圈……轉著轉著……竟然轉出一張她不想看的臉……還有一雙她不敢看的眼睛……
“是你想見我嗎?”她抬頭望進溫溫那雙和某人格外相似的漂亮黑眸,覺得有必要把一切解釋清楚。“你聽我說,其實我和你哥哥並不是……”
“dy,你還沒告訴她嗎?”溫溫突然將她的話打斷,詢問的目光有些驚訝。
“還沒。”心嬡玉臂搭在方如肩上,朝溫溫一擠眼睛。“我想給這膽小鬼一個驚喜。”
膽……膽小鬼?方如明白心嬡是在說她。不喜歡這頂帽子,卻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口。她是膽小鬼……
被動的跟著心媛和溫溫朝吧台走,一種恍惚的不安影響著她的心跳。還有,她的眼皮也在跳……
幾乎是一穿過人群,她就看到了……吧台前一雙有點兒眼熟的背影……和一方淺藍的絲巾……
僅剩兩三步的距離,她卻不知該如何走過去。那種想逃的衝動又一次造訪了她,催促她的雙腳後轉一百八十度……
“方方——”心嬡攔住她,口吻裏不再有玩笑。“如果你現在走,就隻能當一輩子的膽小鬼!”
“為什麼你會知道……”
“這不重要,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你就真的這麼害怕麵對自己嗎?”
“我……”
“Excume.YouareRuby……right?”
乍聞身後陌生的女聲和有些熟悉的加拿大口音,方如整個人都震動了。
是Anne……她知道。曾經不隻一次幻想過和Anne見麵的情形,但沒想過會是這樣……
“你是Ruby,對不對?”這回是吐字有些生硬的中文,一聽就知道她說得很用心。
倘若再假裝沒聽到,那就不僅僅是膽小,而是過分了。她們之間,畢竟還有幾百封email和兩年時光構築起來的友情,不是嗎?
“我是Ruby……”她轉身,以微笑回應眼前黑頭發黑眼睛的美麗女孩。“很高興見到你,Anne。”
“I’mgladtoo!I’vebeenlookingforward……嗯,我想你想得‘望眼欲穿’……Isthatcorrect?”
方如被她認真請教的模樣逗笑了。Anne也笑了,笑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Well……Iknowthereareproblemswithmyexpressionshereandthere,but……我很喜歡中文。AndOwensaidlreadydidimprovedaloteversiartedlearning……”
“Owen?”這個名字一瞬間撞擊了方如的聽覺。和Anne聊著的時候,她竟然把Owen給忘了……
“OhIalmostfot!”Anne突然拉住她急急的朝吧台走。”Owen等你很久了。你們三年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這……這是怎麼回事?
眨眼工夫,她已經被安置在吧台前的高腳凳上,心媛和溫溫則陪著Anne一溜煙鑽進Pub另一個角落聊天去了。
“嗨。”一杯FruitPunch輕輕推到她麵前。
順著那隻手看上去……沒錯,是他。三年沒見,他還是老樣子,濃濃的眉毛,高高的鼻梁,不大不小的眼睛,半長不短的頭發,還有……望著她時那種淡淡的微笑……
方如抿著嘴唇,有點兒局促的挪了挪自己的坐姿,一時間竟不知該把手放在哪兒才好,最後決定把那杯FruitPunch握在手裏,握得緊緊的。他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她也該說點兒什麼……
“WelebacktoSingapore……”
哦,蠢死了!Wele個頭啊……她在心裏罵自己,直想把頭埋到吧台下麵去。
“時間過的很快。”
“是……是啊……你……讀完了嗎?”她記起他況過要念碩士。
“讀完了。”
“哦……”他果然一點兒也沒變啊……一句話隻有幾個字而已。
“這次回來處理一些獎學金合約的問題,大概兩個星期左右。”
“你還要回加拿大?”才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我也許會在加拿大落腳,工作也差不多定了。”
“因為……Anne在那裏嗎?”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他笑了,笑得很幸福。“是的,因為Anne。”他微微轉身,望著剛才Anne和心嬡她們離開的方向。
很奇怪……方如突然覺得困惑。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答案而心痛,至少也要有點兒難過才對得起那些流了一個晚上的眼淚。可為什麼……她現在好象什麼感覺都沒有?
“Ruby,你呢?”
“哎?我什麼?”
“你的春天。”
“嗬嗬嗬,你知道我比較喜歡秋天。”她想用打哈哈避過這個她不想談的問題,卻無法阻止一張臉在心裏出現了消失,消失了又出現……
見他不吭聲,隻是一味的盯著她看,她隻得一口接一口的喝FruitPunch。
“Buby你知道嗎,”他突然開口。”其實你來必真的喜歡秋天。”
“什麼嘛?我一直都……”
“你喜歡的隻是你夢到的季節。可能是秋,也可能是春和冬。”
“你忘了說夏……”
“我沒忘,忘的是你。”他露出一種打啞謎似的的微笑,她沒見過的表情。“新加坡天天都是夏,所以你的夢裏沒有夏。”
“呃,Owen……你什麼時候變這麼深沉了?盡說我聽不懂的話……”
“你會懂的。記得,將那些夢掌握在自己手裏,而不是讓他們主導你。看清楚,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最適合你的又是什麼。春秋的溫差太大,冬天有寒流,隻有夏天才會把你保護得好好的。”
他話裏有話。
方如沈默的盯著手裏那杯已經見底的FruitPunch,讓他的聲音在心裏溜過來又溜過去。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嗯,一點點。”
“Anne的email?”
“她中文不好,是我一直在教她。”
“原來是這樣。”
“我很抱歉……”
“你的確應該抱歉。Anne也很過分。真當我是朋友就該讓我知道……現在我們email裏那麼多girl’talk都讓你給看了去,你打算怎麼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呃……”
看著他為難的模樣,方如“撲哧”一聲笑了。“你就不會說再請我一杯FruitPunch嗎?”
“這樣而已?”他愣住。
“不然你還想我怎樣?”
“嗬……”他招手又叫了一杯FruitPunch推到她麵前,舉起自己那杯啤酒。“Cheers?”
“Cheers!”
兩隻玻璃杯碰出“叮——“的一聲脆響,像深藍色氛圍裏一個輕快的音階,飄飄蕩蕩的落在耳裏,駐進心裏……
WJLBN
“你們聊夠了嗎?”身後突然冒出心嬡的聲音。
方如和Owen一起轉身,迎上站成一排的三個女孩。Anne夾在心嬡和溫溫中間。
心媛衝Owen眨眨眼。“怎麼樣?是不是該把方方還我們了?Anne還等著和Ruby聊天呢。”
“沒問題,”Owen輕輕聳肩,伸出手幫Anne撥開垂到臉龐的發絲。不經意的動作裏滿滿的都是溫柔與深情。“Takeyourtime,butdon’tfetI’mhere.”
“Iwon’tleaveyoualooolong.”Anne笑著拉起方如。四個女孩一同回到Pub角落的小圓桌旁,桌上擺了四隻高腳杯,很明顯其中一杯是為方如叫的。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個人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好奇怪哦,dy你為什麼不說活?”溫溫笑著推了心嬡一把。
“我在等方方和Anne開口啊,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心嬡邊笑邊捶桌子。
“你們說慢一點。”方如注意到Anne有點兒blur的表情,連忙提醒那兩個不顧形象的美女。
“It’sok……我可以聽懂一些。”Anne感激的望著方如。“Ruby你真好。”
“對了方方!”心媛突然欠身,差點兒撞到方如的臉。“你和Owen都聊了些什麼啊?看你們相談甚歡的樣子,Anne一定也想知道吧?”
Anne慌忙搖頭。“IfRubydoesn’twanttotalkaboutit……”
“其實沒什麼,”方如露出輕鬆的微笑,“我們聊了—一些……春夏秋冬的話題。”
“Huh?”
“呃?”
“什麼?”
三聲疑問,三張同樣莫名其妙的臉。
“不用這麼看著我,我沒騙你們。”方如從容的端起飲料,把玩那根深藍色的吸管。也許Owen是對的。新加坡天天都是夏,所以她才粗心的把夏天遺漏。春秋溫差太大,冬天有寒流,一直陪在她身旁的,隻有熱騰騰的夏天……
“Ruby,maylaskyousomething?”
“嗯,你問吧。”
“Thatguyyoumentionedsomanytimesinyouremails……瘟……瘟……”Anne頓了頓,好象突然忘了正確的發音。
“瘟神?”
“Yes,that瘟神!”Anne一彈響指。“Thisnameissohardtopronounce.”
“呃,其實……”方如咳了一下。“‘瘟神’隻是綽號,不是名字。”
“‘綽號’是什麼意思?”
“就是愛稱。”
“是情侶之間特有的nickmame。”
“才不是!”方如慌忙否定心嬡和溫溫的搶答,很不爭氣的紅了臉。
“Ruby……Whyyoublush?”
“我沒有……”她繼續否認。
“現在更紅了。”
“心嬡!放過我好不好……”
“我是沒問題,可溫溫未必答應哦!”
“ISee……”Anne認真的點著頭。“瘟神isWendy’sbro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