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他也不過是因為被黑道幫派炸壞了官邸,他們在找出真凶之前需要一個藏身之處。」
她一邊低語,一邊開啟瓦斯開關,「啪」地一聲,藍焰小火雀躍爐上,點放光芒,再從冰箱裏拿出一把當令時蔬,衝洗幹淨青綠菜葉,就準備開始料理今天的晚餐。
「你小聲點,目前他居住在我這兒的消息隻有你知我知。」她壓低聲音告誡好友,「千萬別說出去,否則連我都會有生命危險!」
「哦!真是太羅曼蒂克了!」隻見沈蕾完全不顧她的辯解,狀似陶醉地大喊著,「果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被陳約翰拋棄是對的,瞧瞧你,你現在可是全中華民國最接近白馬王子的人了!」
「我不可能跟他有什麼關係的,沈小姐。」她壓低聲音,緩緩說出她跟湯淩霄同居的現況。「你了解我們的日常起居,你就知道我們根本無法有交集。」
「怎麼說?」
「他每天早出晚歸,出席一堆展覽會、記者會,普天之下的蒼生都等著我們的白馬王子蒞臨,還有一批隨扈大軍忙著保護他,有時候我跟累了,就自個兒先回來,他……那麼忙!」
元已晴按下了電話擴音播放鍵,讓沈蕾的聲音播送出來,再笨拙地將自己的長發係好,由於右手上的傷口讓她的行動減緩了許多,她必須花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去料理晚餐。
報社裏的人,一聽到要讓元已晴開個專欄側寫總統府秘書長的計畫,立刻點頭答應——也沒有說不的餘地;於是為了讓她能隨時跟在湯淩霄旁邊采訪,讓她自由決定她的上班時數,隻求寫出三個月份的隨筆專欄。
也多虧了這次爆炸,她總算學會了如何戴隱形眼鏡,而不再用厚重的鏡片遮住臉龐。
「不過這很難說的!」沈蕾倒是一點也不死心,「總之近水樓台先得月嘛!擦槍走火時有所聞,隻要你脫下你那一身老古板的套裝,換上黛安芬性感內衣,讓他瞧瞧你的好身材!」
照他這麼忙的情況之下,她會跟他有什麼火花產生?元已晴苦笑了出來。沈蕾更是想太多了!
「你啊——」
她拿著菜刀,轉身正想對電話大叫「別妄想」,卻沒想到迎麵恰好看到在玄關處脫鞋的湯淩霄。
「我回來了。」湯淩霄帥氣的臉上多了副太陽眼鏡,這是他回家變裝的道具之一,不過也多虧這副眼鏡,他眼眸的笑意沒被瞧見。
他的視線很快地將眼前這個小女人掃過一遍,隻見她纖細的身子罩著一件有些過大的套頭毛衣,藍色的牛仔褲反摺了又摺,露出她白皙的蓮足,未施脂粉的臉上有著最自然的紅暈。
她真的是那個語出犀利的女記者嗎?在他眼中,元已晴就像個可愛的鄰家女孩一樣。
哦!真糗!
他全聽到了?他什麼時候開了門進來?他聽到了多少?
元已晴染紅了俏臉,內心的窘迫讓她好想用菜刀劈出一條地道鑽進去。怎麼什麼時候不回來,現在回來?
「沈蕾!我、我要掛電話了……」
「喂!你——」
她連忙將電話切斷,害躁的熱浪簡直要把她的小臉給蒸熟了,她結結巴巴地看著眼前的湯淩霄,「您、您怎麼這麼早回來?」
「今天是提早回來的。」湯淩霄的視線仍沒有離開過她,總覺得元已晴的反應可愛極了。
「最近台北縣在籌備碧潭的國際獨木舟大賽,請我出席演講,所以今天先提早日來休息,順便練習演講稿。」
「哦……這、這樣啊!」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要死了!之前跟他處在同一個屋簷下,見麵時間也不久,出門也有一堆隨扈將他們兩個隔得十萬八千裏遠,現在突然成了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她反倒不習慣這樣的模式。
「您……您聽見了?」她大膽地問出她最擔心的問題。
「都聽見了。」他強壓住到了嘴邊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回答她。
「您……您從什麼時候進來的?」老天爺,他聽到多少啊?
「嗯……從開始講白馬王子很忙,到某人要穿戴安芬的性感內衣勾引王子為止。」他的嗓音裏麵透著笑。
她的小臉忽白忽紅,真好玩,他喜歡看著元已晴手足無措的模樣。
哦,天啊——
「我跟您保證,剛剛她說的話都隻是在開玩笑。」她一本正經地跟他拍著胸脯保證。「我們之間的關係隻存在於我替您寫專欄,請不要介意我同事亂講話。」
「我知道。因為你跟她們不一樣,沒有一開始就爬上我的床。你是個認真的記者。」他幽她一默,不過銳利的視線卻掃過她寬大衣裳下的身體。
「對!對,我是認真的記者……哈哈哈——」她陪笑,覺得這個場麵好冷又很白癡,她最討厭打官腔了。
他摘下眼鏡,看見她手上拿著菜刀。「你在煮晚餐?」
「嗯……是啊!今天吃火鍋!」元已晴順道客氣地接話。「您吃過了嗎?如果不嫌棄,我可以一起煮兩人份的……」
「那就麻煩你了。」湯淩霄答得也爽快,一個微笑讓她看得出神,他大步走進自己的寢室內更衣。
「好的!」她轉身,一溜煙地逃回小小的廚房裏。
怦怦……怦怦……
都是沈蕾該死的話讓她心跳急速!
元已晴呆呆地握著菜刀,不敢回想剛剛發生的窘境。
嗚——這下子他該不會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吧?她可不想讓他以為,她是他那一群瘋狂FANS裏麵的其中一個啊!
她絕對要把沈蕾千刀萬剮……嗚——她的形象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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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暖暖,洗好的翠綠青菜切齊,白嫩嫩的魚丸加上黃澄澄的蛋餃、小巧的魚餃、柔軟的烏龍麵條,全「撲通撲通」地一個個進了白瓷大鍋中,電磁爐火力全開,這些食材便咕嚕咕嚕地發出誘人的熱騰騰香氣。
淋浴完畢的湯淩霄推開門,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溫暖的食物香氣。
他有多久沒有真的坐下來跟別人安靜的吃一頓飯?
他真的忘記了。
每一次、每一個飯局,全部都是政治意味濃厚的餐會;除了要保持微笑之外,還要記住來者每字每句談笑風生之間的唇槍舌劍,是否關係今後國家的利益……
就算他深夜返家,吃的也隻會是女傭替他熱好的食物,配菜便是一堆批不完的公文。
他很早就忘了什麼叫做人與人之間的溫暖。
曾經,他有過這樣的溫暖,是「她」給予他的;可是沒有想到那隻是虛假的片段,是他記憶裏最斑駁的不堪回首……於是他故意忘記所有溫暖的渴望,將自己武裝起來。
「怎麼了嗎?」
他被回憶拉回過去,再回神隻見那個小女人手足無措地站在自己對麵,忐忑不安地問著。
嗚嗚——是不是自己的廚藝太爛,配菜沒有湯淩霄平時吃的好,所以他一直站在浴室的大門口不出來?
可是……可是她手受傷,最快、最迅速解決民生問題的菜肴,當然屬火鍋啦!全部丟下去就好了咩!
「不,沒什麼。」湯淩霄微笑,拿出掛在浴室的大浴巾,一邊擦頭一邊出來。
「很久沒有吃火鍋了,所以有些驚訝。以前在大學時代——」
他猛然住口,心中那抹都快要遺忘的身影又出現了。他不該想起,偏偏又睹物,難免回憶傷情。
「大學時代我也常吃。」他收嘴得快,元已晴沒仔細察覺他的心思,吐了吐舌頭說:「那時候常熬夜K書,報告多得嚇死人,天氣又冷,我們不想上街買吃的,常常違規在宿舍裏麵就煮起大鍋菜……」
「我也是。」他笑了。
兩個人坐定位置之後,她掀起透明玻璃蓋,嫋嫋熱氣撲得她小臉紅紅的,不曉得為何,一股暖意染上了湯淩霄武裝的心。
嗚嗚——他的視線怎麼像X光一樣緊盯著自己呢?
完全不了解湯淩霄心思的元已晴,不敢直視他,忙著丟菜丟肉,心中大喊不妙。
是不是因為剛剛她解釋得還不夠清楚?會不會他以為她邀請他吃晚餐,其實是別有意圖?
胡亂想著,小手隨便抓住一顆蛋,準備把蛋黃蛋白分離,好刷上肉片增加美味,但元已晴卻忘了自己的右手「殘廢」的事實。
「你這樣弄一天,蛋白跟蛋黃也不會分離的。」
湯淩霄眼尖,瞧見她想表演單手打蛋,卻又氣惱破不了蛋,於是好心地伸出手想幫忙,這麼一伸,恰好兩人的手指相觸——
他觸碰她的手,就這麼一秒定格。
這麼一秒,卻令人屏息。她抬起了窘紅的臉,穿過熱騰騰的蒸氣,兩個人四目相視……
他除了工作需要,很少主動去碰觸女人的手,可是元已晴的手……配合著這一桌滿滿溫暖的氣氛,他的胸口有一種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好像……好像溫暖的感覺在多年之後回來了。
被他遺棄的溫柔,被他武裝的心房,好像有某個遺落的東西,被元已晴悄悄的、慢慢的推了進來。
叮咚!
「我、我去開門……」他們視線交會的氣氛被莽撞的電鈴聲給打擾了,元已晴立刻站了起身,慌慌張張地跑走,粉臉更紅了。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