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在她的玻璃纖維辦公室,接到明誠從他辦公室打過來的電話。
“今晚吃燒牛仔肉好不好?”
“好!我吩咐廚房做,今晚吃西餐!”
“不是廚房做,是我做。今晚我們在花園燒烤,你叫廚房給我準備就行了!”
“知道了,照辦。”
花園的燒烤爐已準備好,爐旁放著一盆牛仔肉,還有一些下廚用品。
一陣秋風吹過,明誠問:“涼不涼?”
“還好!姍姍穿一套粉紅的套褲,腰間一條今年流行的窄皮帶,紫色的。”
“我能幫你什幺?”
“等著吃美味可口的牛仔肉。”
“天氣燥,若吃牛仔肉會口渴,我去做個雜果沙律好不好?”
“好主意!”明誠點著頭,他已開始燒牛仔肉。姍姍不想坐著等吃,去做沙律。沙律好吃,又容易做。明誠燒好了幾塊牛仔肉,放在碟子裏,把其中一塊切開三小塊,叫著:“姍姍,你的沙律做好了沒有?”
“差不多啦!”
“你快過來!”
姍姍放下東西走過來,明誠把一塊牛仔肉叉進她嘴裏去,一邊問:“怎樣?”
“很香很滑,好吃,很好吃。”
明誠很高興:“我怕韌!看樣子爸爸可以吃,我先叫阿巨送這兩塊牛仔肉給爸爸!反正你的沙律未做好,我們遲點吃。”
姍姍替沙皇開心,他總算有個孝順的兒子。明正和明新,有什幺好吃好用,永遠不會想到父親。
“沙律好了。”姍姍捧著盤子過來。
“讓我試試。”
姍姍瓢一匙到他嘴裏。
“開胃,吃了舒服,多加一點沙律油會更滑些。”他吃得津津有味。
姍姍去加沙律油,明誠已燒好幾塊牛仔肉,他們在附近一張有個傘子的圓桌下吃露天晚餐,邊燒邊吃邊笑。自從明湘去加拿大後,姍姍第一次發出內心的歡笑。這些日子,她太寂寞、太孤獨。雖然常有男伴在身邊,但明正和明新是敵人不是朋友。
他和明誠不同,完全沒有利害衝突:“三少爺……”
“你為什幺老叫我三少爺?我爸爸聘請你的,你也叫他沙伯伯沒叫他老爺。我替你煮咖啡、燒牛仔肉,總算為你做了點小事,難道我還沒有資格做你的朋友?”
“你是主,我是仆,是我配不上。”
“沒有這種事,除非你擔心你男朋友不高興。其實一男一女未必要做情人,我們為什幺不可以做朋友?”
“或者你不相信,我沒有男朋友。”
“我相信,因為我自己也沒有女朋友,條件高找異性朋友不易。”
“你的表妹?她條件應該好。”
“表妹就是表妹,不是女朋友。”
“通常表哥多半娶表妹。”
“我例外。雖然,外婆、舅舅甚至爸爸也以為我們感情好,但……可能我從小把她當親妹妹,至今那份感覺還改不過來。”
晚餐吃得很飽,明誠已關掉燒烤爐。
“三少爺,喝杯中國茶舒服些。”
“又是三少爺!”明誠裝作生氣樣。
姍姍笑笑走進去,不久她把茶拿出來,明誠喝了一口:“唔!這中國茶好,很香很甘,喝很舒服。加拿大的不好,我不喜歡喝。嗯!我忘了告訴你,今早上你爸爸已經到銀行提款了!”
“他不是我爸爸,是我後父。”
“啊!”明誠神情好詫異,顯然,沙皇並沒有把她的私事告訴兒子。
“我早就叫沙伯伯不要借錢給他,他什幺都抵押掉了。他沒有抵押品根本不可以到銀行貸款。”
“他雖然沒有任何物業可以抵押,但是,他還有你!你在沙家!”
“拿我做抵押?”姍姍失態地叫:“他一輩子沒錢還,我一輩子要被押在沙家?”
“我跟你開玩笑,”明誠忙說:“其實,爸爸早已囑咐我,錢借出去就不要追,還不還由他。你對爸爸盡心照顧,算是爸爸對你的一點心意!”
“那不公平,沙伯伯是每月付我薪金的,而且……”
“好了!我們改個話題。”明誠放下茶杯站起來:“今晚月色多美,和我在花園走個圈好嗎?”
姍姍發覺人生存真的不可以沒有朋友,以前有明湘,現在有明誠。
談戀愛就不必了,曾如令她害怕婚姻,談情也屬浪費光陰,她已不再相信這世界還有愛情。
不過,和明誠交朋友也不錯。起碼明誠和明正、明新不同,他們迷戀她的美色,一直想占有她;明誠雖然和她同居一屋,一起吃飯,但他們並非像一男一女,而是像兩個同性好朋友。
沙皇經過一段短時間的觀察,認為明誠相當聰明,有商業頭腦,靈活而不狡猾,這是他和明新不同之處。由於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因此他比他兩個哥哥勤奮、上進,而且反應敏捷又能幹。
雖然他剛在商界立足,但是,由於他有超人的條件,加上沙氏機構和銀行製度完善,企業化、係統化,因此每個崗位都有專人負責。明誠隻不過做個統帥罷了,其它工作都有人代辦。
不過,明誠不會像明正那樣在文件上簽個名,內容根本不理。明新一上馬場,也是名字一個,至於文件內說什幺他已無興趣。明誠就不同,他知道普通文件自然有人簽,交由他簽署的,必須是重要文件。因此每份文件他都會看一遍,不明白的去找答案,不同意的馬上提出來,特別是一些巨額的合同,他常親力親為。但交際應酬,他反而會派那些少年得誌的高級職員前去。
他偶爾會帶些文件回家,請姍姍幫忙。姍姍也很樂意,於是,他們會在圖書館忙一晚。
這樣公事公辦的情況也不多。
不過,他們吃過晚飯也喜歡躲在圖書館;因為,姍姍和明誠都喜歡看書。
他們也會一起欣賞古典音樂。
甚至隻是看電視、聊天;不過,也未必每晚如此,有時候,也會各忙各的。
比如今晚,明誠要等長途電話,還要寫幾封信,他吃過飯便回房去了。
姍姍到下人間辦點事,又去護衛室看看,一大個家,不愁沒有事做。
然後,她來到幻羽噴泉,坐下來,靜靜地欣賞噴泉的幻變。
她來幻羽噴泉已經一年多,但是,直到今晚,她才真真正正坐下來看噴泉。
剛來幻羽噴泉,單是應付沙明正與容芳姿已經夠費盡心思,跟著又應付沙明新,哪兒還有心情看噴泉。
為了兩個壞男人,浪費了一年時間,實在不值得。
但是,如果她不把明正和明新弄出去,她早就被沙明正和容芳姿踢走;今晚,她還能夠在這兒?
池裏的錦鯉,又大了,身又圓了。秋風掠過泉水,帶來陣陣寒意。
突然,肩膊暖暖的,她連忙回過頭,明誠正為她披上一件外套。
“這兒地勢高,晚上特別涼。”
“長途電話來了?”
“來了,信也寫了,我走出露台看噴泉。”他坐在她身邊,一套深藍便服,外麵一件白色軟皮背心:“我晚上好喜歡從上麵看噴泉。”
“你外婆好嗎?”
“我外婆今年春天已去世,電話是舅父打來,他問爸爸美國公司的事。”
“對不起!”
“沒關係,我們也要麵對現實。”他還是輕歎一口氣,姍姍也是頭一次聽到:“外婆最疼我,她在,我也不會和同學相約去歐洲的,可能還不會回來。外婆身體不好,我擔心一走開她便去世了,結果,她還是老死了!”
“有個人愛自己真好!”
“你媽媽不愛你嗎?”
“愛又怎樣?後父還有一雙子女比我小。我一生就隻有我爸爸愛我,可惜他一早就死了。我就是這樣:沒有人愛我,我也沒機會愛別人,這是最悲哀的……”她幾乎想哭,很感慨。
“姍姍!”他那厚厚軟軟的手,蓋在她的手背上,她抬起頭,剛接住他的目光,像觸了電一樣,她渾身發燙,心卜通卜通地跳。
她連忙垂下頭,手很暖,但有點抖。
她和曾如及幾個男人拖過手,但從未有觸電的感覺。
“你美麗又可愛,不會沒有人愛。”
“美麗?如果那男孩子隻是愛我的美麗,同樣是悲哀!”
“還有可愛!美麗又可愛的女孩子往哪兒找?”
“你常常這樣稱讚女孩子?”
“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讚女孩子美麗。”明誠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我說過我的條件很高。”
姍姍兩排睫毛垂低,就是不敢看他,他的眼睛會攝人的,她仍在心跳加速。
明誠在她那俏麗的唇片上輕輕一吻,姍姍的心蕩了蕩,人飄一飄。
他握緊她的手,身體移過些,另一隻手抱住她的腰,他把臉貼上去。
彼此在互聽心跳聲。
姍姍迷糊了一會兒,她咬咬唇清醒過來,她問自己:“我們在幹什幺?”
她婉轉的推開他:“我有點冷,想回房間休息。”
他撫了撫她另一隻手:“是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進客廳,姍姍在適當時候把手抽出來,拉下身上的外套,交回給明誠:“謝謝你!”
姍姍跑快點上樓梯,明誠跟著上去,到二樓他還跟她道晚安。
第二天姍姍還以為明城看見她,會感到難為情。可是,明誠並無異樣,就如平日一樣,看見她有說有笑。
姍姍鬆了一口氣,老實說,她早已有一套計劃:後父不用她還錢,她每月可多儲些錢,加上容芳姿、明新、沙皇送的飾物,她差不多已經有足夠的錢到加拿大留學。
她仍然醉心於醫科,希望終於能夠成為醫生。但是,回香港大學已經沒有可能,所以,隻要沙皇肯接受手術,不用再依賴她,她便離開沙家。
至於昨晚明誠為何對她態度親熱,可能幻羽噴泉具羅曼蒂克氣氛,年輕小夥子情不自禁。
姍姍高興繼續和明誠做好朋友。
這天一個意大利廠家請客,陪客還有兩個法國人,本來明誠準備和姍姍一起去;可是那意大利人猛打聽有美女陪酒的夜總會,明誠覺得這種宴會,姍姍不適宜參加。
明誠回家更衣赴宴時,沙皇不斷叮囑兒子:“你不會喝酒,酒叫顏成康代你喝!”
顏成康是公司公關部的副總經理。
姍姍吃過晚飯,忙了點家務,看過電視,便回房睡覺。
不知道為什幺,就是睡不著,看看床頭的夜光鍾,一點了。
她起來,穿上睡袍,到樓下,看見阿國:“三少爺回來了沒有?”
“快回來了,顏先生打電話來,叫派部汽車去。司機已經開車去了!”
“他自己不是開了車出去的?”
“顏先生說三少爺不適宜開車。”
“他真的喝醉酒。”她記得後父每次喝醉酒,母親都為他煎參湯。
姍姍吩咐廚房為他準備參湯。
汽車聲、人聲,不一會兒,司機和顏成康扶著明誠進來。
“餘小姐,”顏成康看見姍姍連忙說:“其實明誠沒喝什幺酒,那些歐洲人每人勸一口,大概喝了一杯半。他真是不會喝酒,喝了一杯已經隻會笑,他醉了!”
“顏先生,謝謝你送他回來。”姍姍和阿國接替扶明誠,又吩咐司機送顏成康回家。
明誠又高又壯人又重,姍姍說:“到偏廳用電梯!”
好不容易送明誠回房間,放他在床上,姍姍協助阿國為明誠更衣。
姍姍呼口氣叫阿國到廚房拿參湯。
姍姍在床邊,用熱毛巾為明誠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