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公司多,工廠多,總有地方用得著。我給你一張兩個月的期票,價目多少,到時你通知我就行了。”
“但是,我手上還沒有貨。”
“你現在也拿不到錢,期票要等兩個月。其實,這隻不過表示我願意和金先生交易的誠意。”
“好!童先生信任我,我一定不會多賺童先生的錢。”
“賺多一點沒關係,做生意是一定要賺錢的。”
“童先生真是深明大義,哈哈……”
“表小姐,你的電話。”菲籍女傭進星星的房間。
星星正想掛好衣服,她先把衣服放下,到廳裏拿起電話筒:“哪一位?”
“星星,你好嗎?”
“你……”星星想了想,這聲音好熟,那幺動聽的隻有童光潔,但,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童光浩。”
“真是你?你怎會有我的電話號碼?你打電話來不怕碰著我表哥?”
“我不單知道你的電話,還知道其它。”他在對方笑笑。
“找我有什幺事?”
“沒事,隻想聽聽你的聲音。你要做功課了,再見。”
“喂。”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神經病。”
她正要回房間,門鈴響了。她以為是金源,開了門,看見一個大男孩。
“送花來的,請簽收。”男孩說。
不用問,花當然是給她的,難道還會有人送花給金姑姑?她簽收後,接過花一看,一隻漂亮盒子裏放著一株黃玫瑰——凝著水珠的黃玫瑰。
她看一看名片,上麵寫著童光浩。
星星就更加奇怪了,童光浩知道她的電話號碼,還知道她家的地址。
不管怎樣,黃玫瑰實在美,她找個瓶子插好,放在小小的化妝台上。
她坐在椅上看著鏡子,想得發了呆。今天的事——童光浩打電話又送花,要不要告訴表哥?
金源對童光浩有成見,他一生氣,會把黃玫瑰扔碎的。
為了黃玫瑰,她決定什幺都不說。
幸而他的電話沒有再來了。
第二天,星星到樓下。
剛踏腳出家門口,第一眼便看見童光浩。
“嗨!星星,早安。”
“早安!”她打量他,穿套淺灰色的西裝,神采飛揚:“你大清早在這兒幹什幺?”
“等你,你每天準時七時半出門上學,我七時十五分便來了。”
“你不怕碰見我表哥?”
“他不會那幺早起床吧?”
“不會,生意人不到十時不出門,現在大概做第十七個夢。對了,你應該還在床上睡覺。”
“我平時九時起床,十時半回辦公室,天天如此。”
“那你應該也在床上做夢。”
“若是我九點鍾起床,你已經上學了。”
“我上學和你睡眠一點都拉不上關係,我們生活在兩種不同的階層。”
“我今天是來送你上學的。”
“謝謝!不必麻煩了,我乘搭巴士上學十分方便。”
“還方便?那邊巴士站排了一條長龍,你要等很久才能搭到一班車。”
“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便能適應。提早七點半出門就是為了準備排長龍。”
“搭巴士怎比得上坐汽車舒服?”
“童先生,現在念大學已經不是有錢人的專利。我雖然是大學生,但我並不是千金小姐,乘巴士非常適合我。”
“星星,今天我為了要接你上學,人太緊張,五時半就起床了。”他苦苦哀求:“你就看在我一片苦心,讓我送你上學。”
“五時半起床?緊張?什幺事令你緊張?你又不是要接公主。”星星覺得他既可笑又可憐:“童先生,你巴巴地摸黑來接我上學,到底有什幺好處?”
“我覺得快樂,我做了這件事心裏快樂,就很值得。星星,讓我送你上學吧!”
“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明天我希望不會再見到你,因為你會給我添麻煩,我認為不值得。”星星很爽快:“你的汽車停在哪兒?”
“那邊,麻煩你回頭走。”
星星和他一起轉身走,上了車,星星等他開了車:“你從哪兒找到我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他看她一眼,他又再次神采飛揚:“我可不可以暫時保守秘密?”
星星心裏想,八、九成是霍偉勁給他的:“不想出賣朋友是不是?那就不要說了。”
“我開車送你上學,一會就到,今後你可以多睡點,不用太早起床。”
“童先生,隻此一次,你明天不要再來,否則,我會告訴表哥。”星星忽然叫住:“不要駛進學校,請在附近停車,我不希望讓同學見到。”
光浩在星星指定的地方停了車,星星說:“謝謝,不要再見了。”
“天涯何處不相逢?”光浩說。
星星揮揮手,走向學校。
“等會見。”
星星沒有再理他。
回到學校,把書本放好,到校園散散步,吸吸新鮮空氣,星星感到很舒服。
這時候,文傑才來到。
“奇怪,你今天比我早?”文傑跑到她身邊。
“今天不用排長龍擠巴士,當然比你快了。”
“坐飛機來?”
“天方夜譚,”星星牽了牽嘴唇:“是坐跑車。”
“霍偉勁什幺時候也開跑車?”
“霍偉勁根本考不到車牌,出人都要依靠司機。”
“你表哥又為你找了新對象?”
“不!剛剛相反,表哥很看不起這個人,嚴禁我和他來往,在表哥心目中你比那人還要強。”
“說笑話,我又沒有跑車。”
“你常說我表哥認錢不認人,這證明表哥有時候也認人。”
“接你上學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童光浩。我跟你說過的。”
“他沒有你家的電話、地址的。”
“怎知道他到哪兒打聽?他不單接我上課,還給我打電話、送花。”
“看樣子,你表哥終於同意他和你來往。”
“不會,表哥提都沒有提過。”
“送這送那,他一定又要約你吃飯、跳舞?”
“沒有。奇怪,他打電話來,話也不多說;開車送我回
學校,也沒有問我晚上有沒有空,好象真的為送我上學而開車。”星星抬頭看看天空:“這人有點特別。”
“你今天會等我一起下課嗎?”
“為什幺這樣問?”
“童光潔會接你下課,坐跑車多威風!”
“他也沒有說過來接我下課。”星星瞄一眼文傑:“你不是吃醋吧?”“吃什幺醋?你和那些男人進進出出,我都見慣了。你隻是想助你表哥一臂之力,你根本不會喜歡他們。”
“那你說話就不要冷嘲熱諷,人家聽了心裏難受。”
“對不起!”文傑搭著她的臂膊:“我向你道歉。”
“算了,難怪的,我的情形是特別些,你明白就夠了……”
下課時,星星和文傑並著肩,有說有笑地走出校門。
“今晚我們在外麵吃飯。”
“AA製。不過我先要打電話回家,表哥有事找我,我們就得改期。”
“好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童光浩的汽車就停在不遠處,星星和文傑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直目送他們上了巴士,他頹然坐在車上,原來星星已經有了男朋友,怪不得對他那幺冷淡。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真的是太遲嗎?其實,像星星這樣的美女,她有男朋友,一個甚至十個都應該是意料中事,沒有人追求她才奇怪。
她有男朋友沒關係,有了未婚夫也沒關係,隻要她沒有丈夫。
那男孩顯然不是她的丈夫,大家又不同住。
一個未婚少女,人人有權追求,他可以和那男孩公平競爭。
憑光浩的各種條件,那男孩子根本就不是光浩的敵手。
但是,他仍然不喜歡文傑。
他開了車回家,打電話給星星,傭人說不回家吃飯。
一定是和那男孩拍拖去了。
心裏很不舒服,悶悶的,星星和那男孩的影子,像走馬燈似的在他的腦海裏轉來轉去。
好幾次衝動得想打電話查問金源,那男孩是否是星星的愛人?
細心一想,又覺得不大好。萬一金源為了討好光浩而禁止他們來往,星星會恨他。還是忍耐一下吧,總有一天能打動她的。
星星回家,金姑姑在看電視,金源出外還沒有回來。
“星星,一位姓童的先生打電話來找了你幾次。”金姑姑說。
“童光浩?”星星隨口問:“姑媽,他說了什幺話?”
“他沒說什幺,聽到你還未回家,說聲謝謝就完了,很有禮貌。從沒聽你提過,是最近談得來的同學?”
“不是……噢。是的,隻不過是一個男同學。”
星星回房間,床上放著一盒花,名片又是童光浩,又一株凝著水珠的黃玫瑰。
從來沒有人給她送過花,莊利隻會送珠寶,霍偉勁大熱天要送她皮草。
文傑也沒有給她送花,因為他不是一個講究情調的人,他寧願用買花的錢,送她一包花生米。
一連兩天收到黃玫瑰,星星很高興。大慨女孩子都喜歡接受送花,隻是喜歡的程度不同吧。
就算沒人送花,星星也曾想過自己買株花擺在房間裏,這樣,會令房問溫馨些、芬芳些。
她把第二株黃玫瑰插進瓶子裏。
插花,當然想到送花人。
其實,星星第一次看見童光浩時就對他很有好感:英俊、瀟灑、聲音動聽人又溫柔。可是,金源一反對,好感也就很快地消失了。
也許,是她強迫自己抗拒童光浩去適應金源。
女傭又來請她聽電話。
“喂!我是星星。”
“星星,你回來了?”
“又是你。”“一聽到聲音,馬上就知道是誰了,他的聲音是與眾不同的,謝謝你的黃玫瑰。”
“你喜歡我就高興,時候不早了,晚安!”
“喂!你找我到底有什幺事?”
“晚安!我要掛上電話了。”
這個人真怪,一個晚上打電話來,就是要道晚安。
他們又不是情侶,難道沒道過晚安便睡不著覺?怪人!
剛放好電話,金源回來了。
金源看她還沒換衣服:“剛回來?”
“回來一會,忙做事沒時間更衣。”
“忙談情。剛和文傑通電話?”
“表哥,我們隻是朋友,還沒有到談情那個階段。”
“難道不是文傑的電話?”他一麵脫西裝外衣一麵說。
“是文傑。我見時間不早,不讓他送我回來。”星星迫於撒謊:“他大概擔心,打個電話來。”
“他對你很關懷體貼。”
“是的。”其實文傑粗心大意。
“去更衣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金源喝著熱茶,揮了揮手。
“表哥晚安!”
“晚安!”
一夜無夢,睡得很好,第二天醒來梳洗頭,換上一件藍白間條襯衣,白色牛仔褲,白平底鞋。
長發束起,用藍白頭巾紮著。
神采飛揚的到樓下,卻看見無精打采的童光浩。
“早安!”
“早安!”星星看了看他:“我希望你今天來不是接找上學。”
“你昨天說過今天不希望再見到我。”他垂下頭,有雙熊貓眼。
“既然你沒忘記,今大為什幺還要再來?”
“因為昨天我不明白,但是,後來我才知道。”
“知道什幺?”
“你這樣討厭我、逃避我,是因為你已經有了男朋友。”
“我有男朋友?”星星笑起來:“你哪兒聽到的路透社消息?”
“我沒有用耳朵聽,是我自己親眼見到的。”
“你還親眼見到?他是什幺樣子?三頭六臂?還是英明神武?”
“他穿件藍T恤,藍色牛仔褲,也許沒我高,也有六呎左右,身體很健康,而且……”
“文傑?”星星低叫:“你怎會見到文傑的?”
“昨天我去學校,原想接你下課,後來看見你和他有說有笑由學校裏走出來。”
“幸而你沒有跑過來叫我。”
“怕你男朋友會生氣?”
“他是我朋友,男性,也是我同學,但是,我避開你絕對和他無關,是我表哥對你有意見。”
童光浩說:“要是你表哥喜歡我?”
星星不假思索地答:“你先跟我表哥打交道,再見!”
“星星,我既然來了,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星星見他欲哭無淚的樣子,不忍心拒絕他:“你可以送我上學,不過,是最後一次。還有,請你不要到學校找我,否則,別怪我令你下不了台。”
“我明白了。”一路上光浩沒說話。星星看他全神貫注地駕駛,她也沒有理由去分散他的精神。
不過,她就是想不通:由第一次到今次,他為什幺總找機會和她見麵?
他似乎很喜歡她,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他們連“拍假拖”的機會也沒有。而且,她也不打算為了一個陌生人和表哥鬧翻。
每一個女孩子都會夢想自己找到一個白馬王子,但是,金源一直教她不要夢想嫁個白馬王子。她是金源的助手,隻要對方有錢,丐幫幫主也得應酬。連莊利那種大笨豬,也要和他出雙人對。
所以,她向來認為有文傑這樣的男朋友應該滿足。因為,很少好男孩會要個交際花做朋友。
像光潔那樣的人才,她想都不敢想,她是個麵對現實,量力而為的人。
“到了,”忽然聽到光浩說話:“你該上學了。”果然是昨天停車的地方。
“謝謝!”星星下了車,向他揚揚手:“不要說再見。”
“‘再見’其實等於分手,”他說,視線停留在她的麵上:“不說再見是應該的。”
星星不明白他在說什幺,也不想思索他的話,因為,他和她是不可能有任何進展的。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