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亦笙啞然失笑，這個小人兒才一歲多，連娘親也認不清，想來還是讓人有些心疼。
“好，那就不換了。”
師亦笙打哄他，看到他破涕為笑，眼中也盈滿了溫暖。
小團子因為跌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髒了，肩頸沾了一些泥土，洛庭羽溫了水，師亦笙替小肉團脫衣服，看到他肩頭上的胎記，身體不由得一僵。
那是一朵彼岸花胎記。
她那被摔死的孩子，也有。
再看這孩子的五官，哪一處不像她，不像那個人？
師亦笙如遭雷擊，一動不動，許久回不過神來，隻是死死地盯著胎記。
“笙兒，怎麼了？”洛庭羽的目光落在胎記上，一愣。
曾無意瞥見師亦笙洗澡，也有這樣的胎記，他是大夫，自然知道胎記是會遺傳的。
“小寶叫什麼名字，父親又是誰？”
洛庭羽蹲下來，看著小寶，他察覺到了一種危機，讓他很不安。
“我叫灝辰，父親……他們叫他皇上。”
小團子順口回答。
師亦笙身子晃了晃，是激動，也是痛苦，可是卻夾雜著一絲釋然。
那一場宮亂，她一直記在心中。
隻是他憑什麼被她牽掛——
能看到她的親生孩子，終究是上天彌補對她的虧欠來了。
撫著小團子那張小臉，隻感到一陣不真實，哽咽著，“灝辰，灝辰，娘親念了無數次你的名字，終於把你盼來了。”
“灝辰不會離開娘親，永遠不會。”
灝辰小臉貼著師亦笙的心口，懂事地說。
洛庭羽看著這一幕，有欣慰，有沉重。
他走出屋子，目光尋找了一番，朝東向走去，對那個藏在一棵低樹後的人影道，“為什麼不敢見她，因為於心有愧麼？”
墨褚時透過枝葉的縫隙，抿唇不語，眸色蒼茫。
風吹著他的玄色錦袍，滿袖清涼。
“墨褚時，你竟還有臉，出現在這裏。”洛庭羽眸中怒氣洶湧，拳頭攥緊。
可是，等他仔細端詳了墨褚時的神色，不由得一驚。
“我知道，無論做什麼，都彌補不了她，可我還是想看看她，哪怕隻有一眼。”
墨褚時幽幽道，“是，我沒有資格，沒有理由，請求她原諒。”
“你明白就好，若你真的要死了，也找一個她看不到的地方死掉，她現在很安寧，很幸福，我不希望你打擾了她。”
洛庭羽看得出來，墨褚時體內被種了蠱，已經是後期，五髒六腑皆腐，不剩半年活頭，可是吐出的話依然毫不留情。
比起笙兒經受的痛苦，他此刻承受的，又算得了什麼，終究不過是報應罷了。
墨褚時隻是勾唇淡笑，“我不會打擾她，隻是來托付你，好生照顧她，關心她，那些我做不到的事情，隻怕今後要仰仗你了，我常常在想，倘若有彌補的機會，該多好，我願意用一輩子贖罪，可是……”
他抬起中心黑紫的手掌，澀然道，“她說得對，蒼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