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納蘭小七的原話搬出來,聲音中帶了幾分的諷刺,然而不知為什麼,納蘭小七竟覺得有些淒涼,背對著他蹲下身子,道:“這裏不安全,咱們先離開。”
鐵星霜遲疑了一下,爬上他的背。納蘭小七納罕地說:“你個子也不算矮,怎麼這樣輕?”不見鐵星霜答話,側頭一看,鐵星霜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眼光迷離,也不知在想什麼。月光洗去了他的暴戾,眉目如畫,宛似一個清麗的夢。納蘭小七心頭一蕩,在他唇上吻了吻,輕笑道:“你好好看看我。這麼帥的人上哪兒找去,你快快愛上我吧。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鐵星霜卻不再言語,闔上眼睛,將腦袋枕在納蘭小七肩上。
納蘭小七背著他走了一會兒,想起一事,忍不住說:“張伏虎好像挺恨你的。”
鐵星霜淡淡道:“他活該。”
納蘭小七知道這裏麵必定又有故事,鐵星霜惜字如金,未必肯講給他聽,也不再問。忽然想到張伏虎那句“小鐵啊小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你。你怎麼膽敢給我們這個毀掉你的機會?”,隻覺綺豔無邊,不由將鐵星霜的臉看了又看。聽張伏虎話中的意思,鐵星霜似乎樹敵頗多,略一想也就明白:鐵星霜不過是個捕快,地位能有多高?官場裏的齷齪事多之又多,他生得這樣漂亮,想保得清白,談何容易。
想得越深,越覺鐵星霜的不易,不由輕輕籲了口氣,問:“你為什麼要做捕快呢?”
鐵星霜淡淡道:“小時候出門,遇過強盜。後來學了武功,就做了捕快。”
“就為這個?”
“嗯。”
“你有沒有回去報仇?”
“報仇?”
“找那些截過你的強盜報仇啊。”
“他們早死了。”
納蘭小七點頭歎道:“可見,做強盜也要有些眼力才行。他們當日竟沒看出你剛爆狠毒,是個忍辱負重的人。要是當年我在那裏,不但不截你,還要奉上紋銀十兩,派兩個小嘍羅送你回家,並修書一封,叫你父母好生寵愛你,讀些詩文去考個進士,千萬不要學武功,以免遺害武林。”
納蘭小七說這些話原是逗鐵星霜開心,鐵星霜卻久久沒有應聲。納蘭小七側頭看鐵星霜,他眼睛緊閉,似是睡著了。納蘭小七隻道他累了,將腳步放得穩一些。清風徐來,夏蟲鳴唱,這夜益發顯得安靜美好。不知過了多久,鐵星霜長長的睫毛閃了閃,緩緩睜開一線。他的眼神是空的,帶著些微的倦意,對著虛空發了半天的呆,眼光微轉,落在納蘭小七英挺的側臉上。
天快亮的時候,鐵星霜發起燒來,初時還有幾分理智,後來竟至昏迷不醒。納蘭小七對醫術頗有一些鑽研,在山間采了些草藥嚼碎喂他吞下,到了晚間,不見退燒,反而燒得益發厲害起來,不停地打冷顫。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納蘭小七好不容易尋了處隱蔽的山洞,用幹草鋪成床鋪,安置下鐵星霜,出去捉了幾隻野兔回來,先割斷兔喉,喂鐵星霜喝了些生血,又將兔肉烤熟,喂鐵星霜吃了些。弄完這些,將先前采來的草藥嚼碎,喂鐵星霜又吃下一些。
鐵星霜病中怕冷,縮成一團,不停發抖。然而置身天羅地網之中,納蘭小七內力受製,一入夜,火也不敢升。抱著鐵星霜坐了一會兒,知道這樣下去不行,索性將鐵星霜和自己的衣服都解了,將身子覆在他身上,以體溫幫他取暖。
鐵星霜睡得極不安穩,呼吸時急時緩,仿佛在夢中和什麼人對抗掙紮。納蘭小七輕拍他的背,柔聲安慰。鐵星霜漸漸睡得沉了,納蘭小七放下心來,迷糊了一會兒,快要睡著,鐵星霜突然顫抖起來。納蘭小七隻道他是冷得厲害,將他抱得緊些,鐵星霜卻受驚般掙紮起來,一麵低聲哭泣、求饒,喃喃地不知嚷些什麼。鐵星霜為人乖張深沉,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候,納蘭小七微微納罕,將他緊緊圈在懷裏。鐵星霜拚命掙紮,仿佛被困的小獸一般,到底病中沒什麼力氣,被納蘭小七緊緊壓住,又是親又是哄的,折騰了好大一會兒,出了一頭的冷汗,終於倦了,沉沉睡去。後半夜時,鐵星霜的燒漸漸退了。納蘭小七放下心來,抱著他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早上,納蘭小七是在淅瀝的雨聲裏醒來的。雨聲甚急,打在枝枝葉葉上,啪啪作響。昨晚折騰得過了,還有些倦,閉眼聽了一會兒雨聲,不情願地睜開眼。鐵星霜閉目而眠,睡得正沉。百無聊賴,納蘭小七以手支頭,俯視鐵星霜的臉孔。他一直知道鐵星霜的睫毛長而濃密,此時貼近了細看,仍是訝異,怎麼會這樣的長,這樣的濃密,襯在蒼白削瘦的麵孔上,格外可憐可愛。鐵星霜醒著的時候,仿佛一隻美人蛇,狠辣可懼,睡著了,卻似女孩子一樣的柔弱文靜,骨骼纖瘦,仿佛一掐就要斷成兩截似的。納蘭小七知道這個人是不能愛的,也知道自己其實是喜歡他的,奇妙的吸引力,不知從何而來。
歎息了一聲,納蘭小七俯首呷弄他的睫毛,剛吮吸了一會兒,鐵星霜便給弄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納蘭小七一眼,漆黑的眼睛裏是空穀落雪般的幹淨。納蘭小七忽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陪笑道:“你昨夜一直在叫冷,我就抱著你給你當火爐。這世上的人,還有待你比我更好的麼?”鐵星霜微微有些困惑,眼光下移,對著和他的身體緊密契合在一處的納蘭小七的身子發了一會兒呆,寒玉般的臉上漸漸升起一片嫣紅的顏色。
那一抹嫣紅好似絕世的催情春藥,納蘭小七心頭一陣狂跳,下麵的性器立刻硬了,恰頂在鐵星霜兩腿間。鐵星霜的臉越發的紅,仿佛要滴下血來。納蘭小七以為要被一腳踹飛出去,鐵星霜卻隻是將臉側到一邊,仿佛不勝疲倦地閉上了眼。納蘭小七欲焰高漲,掙紮了好一會兒,翻了個身,在鐵星霜旁邊躺下。他縱欲,但不縱情,從前或許還會故意逗弄鐵星霜,但這樣病弱的、昨夜曾在他身下發抖、哭泣的鐵星霜,他不忍下手,也不願下手。
不知過了多久,鐵星霜抬起不曾受傷的一條腿,踩住納蘭小七雙腿間翹得高高的性器。納蘭小七吃了一驚,一把抓住鐵星霜的腳,不敢置信地瞪住他:“別惹火。”
鐵星霜垂著眼皮,慢慢道:“你是傻子嗎?”
“啊?”納蘭小七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做吧,你不是想做嗎?”
“我說過不會勉強人。”納蘭小七隻覺轟的一下,全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他是風月場的老手,這時竟連說出的話也有些結巴,“你有傷,還是病人,我更不……不能欺負你。”
“我想要你。”鐵星霜長長的睫毛垂著,麵色平淡至極,仿佛剛才說出是吃飯穿衣一般的事情似的。
“我……在上麵。”納蘭小七心頭一陣狂跳,嗓子都啞了。
鐵星霜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忽然望著納蘭小七淡淡一笑,“你有沒有試過,把人做得……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