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大夫總覺得他也得先接受治療才行,畢竟這裏有許多人可以幫忙滅火。
「律柱!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送大夫到別莊去?」霍衝霄對霍律柱吼著。
「是!大夫請跟我來。」霍律柱明了霍衝霄的個性,在沒有確定火全滅了以及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前,霍衝霄是不會離開的。
「可霍掌櫃的傷需要治療啊!」
「我明白,請大夫先和我回別莊,霍大哥馬上就會回來了。」霍律柱忙著送大夫離開這兒,至於霍衝霄何時會回別莊接受治療,就得看這場火何時會滅了。
不遠處,被大火引來的白離蝶看著霍衝霄鎮定地指揮所有人的行動,她當然也看見了他不顧自身安危,衝入火場救人的行為。不知為何,她突然間覺得好想哭,心頭酸酸的。
霍衝霄被濃煙熏黑了整張臉,身上的內袍也被火燒出許多破洞,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肌膚被火燒紅、淌著血。他應該很痛,可為何他不喊痛,甚至臉上也沒出現過半點痛苦的表情呢?當他衝出火場時,首先關心的是懷中人的安危,而非自己,即使是現在,他也忙著加入救火的行列,而非擺出高高在上的主子派頭,將所有危險的事都丟給手下的人去承受。
淒然地低頭凝望著掌握在手中的胭脂,他的正直、他對其他人的關懷,讓她更覺百感交集,心頭不禁湧現一股悲傷。
此時,一名形貌猥瑣、站在她身邊的男子突然急著離去,不小心撞掉了她手上的胭脂,同一時刻,對方的懷中也落下了打火石與沾染油的竹罐。
白離蝶訝然瞪著落在地上的胭脂、打火石與竹罐,對方見狀,心—慌,拔腿就跑。
「是你!」白離蝶不曉得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竟指著他大叫。「快抓住他!他可能知道這場火是怎麼回事!」
平時的她是能遠離麻煩就盡量遠離,絕不自攬麻煩上身的,可是腦海中卻晃過霍衝霄衝進火場救人、以及他衝出火場時身上雖著火,可是他懷中的老楊卻讓他護得緊密,半點都沒遭到火吻的畫麵。
他的勇氣、他對雇工的關切,讓她知曉自個兒不能保持沉默,哪怕她已耽擱了太多時間,回去絕對會受到衣幻曦的責罰,都不能讓可能縱火的人逃之夭夭!
白離蝶的叫聲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的反應極為迅速,馬上去追逮那名落荒而逃的可疑男子。
「地上的打火石和竹罐是他落下的!」有人也看見了適才的一幕,大叫出聲。
「快追!別讓他給跑了!」
霍衝霄沒想到會再次遇見她,而且她還發現了極可能是縱火的人。霍衝霄對她除了感激外更有著歉疚,但若不是霍律柱不由分說地將她抓了來,她就不會發現縱火的人了。
厚實的大掌抹了抹臉上的灰燼,他邁開步伐走向她。
白離蝶沒料到他會走過來,此刻,在她眼中,他很不一樣,不是那個嚴肅有禮的商賈,而是對雇工有情有義的主子。很少有主子能做到像他一樣,關心雇工比關心自己更為重要。
不!就她所知,在她所認識的人當中,根本就沒人像他一樣!所有人都隻會關心自己,而那也很正常,不是嗎?
「姑娘,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霍衝霄由衷地感謝她。
「你不用這麼客氣,我隻是湊巧發現罷了。」看著他,她這才發現他好高大、好強壯,厚實的臂膀仿佛可以撐起一片天似的,渾厚的嗓音也讓人感到安心,打從心裏覺得他是可信任的。
「在下霍衝霄,不知是否可以知道姑娘的芳名?」霍衝霄想好好感謝她。
「我姓白,叫白離蝶。」明知不該隨便告訴他人她的閨名,可她卻控製不了自己的嘴。
「這個名字很適合你。」霍衝霄咧嘴對她一笑。
霍衝霄的笑容讓她無所適從,他親切得讓她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在她的生命中,除了爹和娘以外,就再也沒有人對她這麼友善了。他是第一個,而且他是個陌生人,隻因她幫了—個微不足道的小忙。
「或許這對你而言是舉手之勞,但對我而言卻非常重要。」抓到了凶手就可以查出對方這麼做意欲為何了。
「抓到了!逮到他了!」引頸企盼的人看見可疑男子給逮了回來,高興地大喊。
「掌櫃的,就是這個家夥!」
「你還不乖乖跟我們掌櫃的說你為何要放火?」
「放開我!我什麼都沒做,你們憑什麼抓我?」形貌猥瑣的男子用力掙紮,但任他再怎麼使勁,卻依舊掙脫不了兩個壯碩壯丁對他的鉗製。
「都人贓俱獲了,你還敢撒謊!」賞他一記爆栗。
「我沒有!打火石和竹罐不是我的,你們不能硬栽給我!」男子高喊冤枉。
「我們沒說找著了什麼,你怎麼會知道?」霍衝霄危險地半眯著眼看向那名男子。
猥瑣的男子被霍衝霄看得心生不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早聽說過霍衝霄的大名,本以為霍衝霄不過是名尋常的商人,不足為懼,豈料真正照了麵後,他才感受到霍衝霄的可怕。他怎麼會忘了商人最重視的是利益,他放火燒了倉庫,霍衝霄又怎麼會輕易饒恕他呢?他開始擔心小命就要不保了。
白離蝶眼見他們已順利逮著人,而她也著實在外耽擱了太久,於是沒有向霍衝霄道別,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胭脂後,便無聲離去。
待霍衝霄抬頭要再向白離蝶表達感激之情時,已不見她的蹤影,登時感到些許倜悵,可也更加肯定了她不是個會隨意批評他人的人,霍律柱真的是抓錯了人。
***bbs.fmx.***bbs.fmx.***bbs.fmx.***
衣幻曦等白離蝶回來等到火冒三丈,待白離蝶拿著胭脂進到她房裏時,她馬上大發脾氣,一杯茶迎麵就朝白離蝶的臉潑去。
「你這個賤丫頭!跑到哪兒去了?我不過是要你出門幫我到『丹碧坊』買個胭脂罷了,怎麼,你心裏不情願,所以故意偷懶跑到別的地方去是嗎?」今晚狀元夫人邀她過府赴宴,結果她等白離蝶到「丹碧坊」買胭脂足足等了一整天,眼看著晚宴就要來不及赴了!這丫頭肯定是存心不讓她好過,才會故意晃到這麼晚的!
白離蝶沉默無語,不多做解釋,抬手拭去臉上溫熱的茶水。她太了解衣幻曦的個性了,她根本就聽不進任何的解釋,假如對衣幻曦坦言今天她被人綁了去,隻會招來衣幻曦不屑的訕笑,不如什麼都不提。
「你是不是在背地裏偷偷地嘲笑我?你可曉得今晚會有多少青年才俊、達官貴人到狀元府作客?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是不?你就巴不得我永遠都嫁不出去是不是?你的心腸怎麼會這樣狠毒?你說,我到底是哪裏對不住你?」衣幻曦氣得脹紅了臉,破口大罵。
所有人都要與她作對,每個人都見不得她好!自從來到京城後,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不,該說自從衣幻羽無恥地搶走冀連城後,她就變得很不幸,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她更不幸的紅顏了!
白離蝶緊抿著唇,不辯駁、不回應,任由衣幻曦叫罵。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哼,我老早就知道你嫉妒我!所有人都嫉妒我、待我不好!幻羽是這樣,你是這樣,姑姑也是這樣!」在「蘭王府」悶了好幾天,衣幻曦終於爆發了。
她是衣幻曦,不是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結果看看姑姑是怎麼待她的?全然不將她當貴客看待,沒每天派人過來噓寒問暖就算了,連大姑姑本身都待她冷淡得很!她已數次暗示大姑姑幫她介紹好的對象,好讓她擁有好的歸宿了,可大姑姑一概將她的話當耳邊風,根本沒放在心上過,害得她得自個兒忙和!如今她好不容易和狀元夫人攀上了關係,結果白離蝶卻惡意從中破壞,教她情何以堪?
「我並不是故意要回來遲了。」白離蝶終於開了口。
「說謊!你就是恨我!你就是嫉妒我!」衣幻曦抓了狂似的,抓起東西就往白離蝶身上扔。
她討厭幻羽、討厭大姑姑、討厭白離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