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尤其是白離蝶!她憎惡白離蝶那雙好似什麼都知道的眼眸,每當她大發脾氣時,白離蝶總是冷淡地看著她,仿佛她很可笑似的,令她難以忍受!明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小姐,白離蝶憑什麼以睥睨之姿看她?憑什麼?
「我要毀了你,就像你毀了我的幸福一樣!」衣幻曦聲兒拔尖,張牙舞爪地衝向白離蝶。
她要把白離蝶的臉兒抓花,讓白離蝶再也無法自以為美麗,再也無法耀武揚威地站在她麵前!
「這是在做什麼?」清冷高傲的聲音突地自衣幻曦身後響起。
衣幻曦眼角垂掛著淚珠,一臉無辜地轉身,看見了冷落她多日的大姑姑終於出現。
衣嫿逸蹙眉看著衣幻曦撒潑的模樣,她是接到了丫鬟的通知,說是衣幻曦在她住的院落裏大發脾氣,且正在為難白離蝶,這才過來瞧瞧,果然見到她不成體統地要傷害白離蝶。
真不曉得哥哥是怎麼教導衣幻曦的,居然把她寵得無法無天、自以為是。
「大姑姑……」衣幻曦委屈地喊著,眼—眨,淚珠滾滾落下。
「王妃。」白離蝶一身狼狽,屈膝向衣嫿逸問安。
「剛剛是怎麼回事?」衣嫿逸坐下來,板著臉問衣幻曦。
「大姑姑,你都不曉得這丫頭有多可惡!她明知道我今晚要赴狀元夫人的家宴,我派她到『丹碧坊』幫我買胭脂,結果她竟故意在外頭偷懶,磨到現在才回來,現下可好,家宴也不用赴了!」衣幻曦垂淚跺腳,向衣嫿逸抱怨,意在央求衣嫿逸為她作主,好好嚴懲白離蝶一番,教她以後再也不敢把她的話當耳邊風。
「你可問過她為何遲了這麼久才回來?」衣嫿逸問道。
「我……大姑姑,想也知道這丫頭是有意讓我不好過啊!我才不想知道她上哪兒鬼混去了,或許她是和哪個下三濫的男人在哪兒胡攪蠻纏,問了隻會汙了我的耳,還不如不問!」衣幻曦的姿態擺得可高了,擺明了瞧白離蝶不起。
「這些個亂七八糟的話,是你該說能說的嗎?何況你問都沒問,就能先把人定罪嗎?」衣嫿逸不快地怒瞪衣幻曦一眼。
衣幻曦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她傻傻地眨眨眼,不敢相信大姑姑非但沒有維護她,反而還訓了她一頓。
驚訝的人不僅隻是衣幻曦一個。白離蝶作夢也想不到衣嫿逸會為她說話,衣嫿逸的態度讓白離蝶心頭暖暖的,尤其是在親眼見到霍衝霄不顧自身安危地救了底下的雇工後,這感覺更加強烈。原來她認識的人當中也有肯為下人著想的,並非每個都像衣幻曦。
「大姑姑,你怎麼能這樣待我?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下人,她犯了錯你非但不責罵她,還反過來責罵我一頓!」衣幻曦氣忿難平。
「我自會好好問她為何會遲了。至於你說錯了話,難不成我沒資格說你嗎?何況就我所知,她並非是你口中『微不足道』的下人,你這麼刻薄待她,難道不覺得羞恥?」衣嫿逸最看不慣的就是像衣幻曦這種事事以自己為重心的千金大小姐了,動不動便苛責其他人,仿佛自己都沒錯似的。
「我為何要感到羞恥?她才和她娘一樣不知羞恥!我爹從未承認過她們母女倆,我為何要?她哪有資格當衣家的人?而且我並不覺得我有錯!我沒將她趕出去,讓她流落街頭,算是對她夠好的了!」衣幻曦死不認錯。
再次聽到衣幻曦汙蔑她的母親,白離蝶難受得不斷深呼吸,強忍住教訓衣幻曦的衝動。隻要她知道她娘不是衣幻曦口中的那種人就好,她不能教娘難受、不能讓娘為她擔心,所以,她什麼都不能做!
衣嫿逸動怒,霍然站起,揚起手就要重重賞衣幻曦一巴掌,但隨即想到打了衣幻曦隻會弄髒自己的手,這才停下手,沒狠狠地教訓衣幻曦。
見到衣嫿逸動怒,揚手要打衣幻曦時,白離蝶原本難過的心底又有了不同的感受。衣嫿逸雖然貴為「蘭王府」的王妃,卻不是個勢利之人,竟肯為她娘抱不平,白離蝶的心口為此盈滿了感激。
衣幻曦被嚇了一大跳,她萬萬都想不到大姑姑竟會為了白離蝶要動手打她!白離蝶不過是個丫頭、是「衣家莊」的下人、是爹所不承認的女兒,大姑姑為何要為白離蝶出頭?大姑姑該袒護的人是她啊!她才是大姑姑的親侄女,不是嗎?
「大姑姑,你怎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親侄女,可是你對她卻比對我好!還有,你對我難道就不苛刻嗎?幻羽來投靠你時,你一定待她很好,不像對我這般,不聞不問的!我都來了這麼多天了,你今天才頭一遭踏進我的院落,平日也從不派人過來關心我的生活起居!還有,我對你提過要你幫我留意好對象,結果你什麼都沒做,累得我得自個兒拜托狀元夫人!你可知道我親自央求他人幫忙,麵子有多掛不住?」心中氣極了衣嫿逸待她不好,因此衣幻曦一股腦兒地將所有的不滿全數道出,這輩子不曾受過的委屈卻在短短數日內連番遭遇,要她如何承受得住?
白離蝶瞪大眼,看著衣幻曦無禮的態度。衣幻曦一心想討好衣嫿逸,好讓衣嫿逸為她引介,嫁入權貴世族家中,現下可能是氣昏了抑或是積壓不滿太久,才會不多細想地悉數爆發。她再看向衣嫿逸,聽完衣幻曦的指控後,衣嫿逸仍維持著相同的表情,似乎衣幻曦的指責對衣嫿逸而言並沒有絲毫影響。
「你認為你有哪點值得我對你好?假如你對我的態度不滿,大可回家去,我絕不強留。」對於這不請自來的客人,肯讓她住下已經夠好了,她不以為衣幻曦有資格挑剔。
衣幻曦驚得倒抽一口氣,她萬萬都沒想到大姑姑居然連表麵功夫都不做,直接就要攆她出門!大姑姑的無情更讓她覺得遭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該是讓眾人捧在手掌心嗬護的寶貝,大姑姑不疼寵就算了,竟然還想將她掃地出門?委屈的淚水倏地奪眶而出。
「倘若你想留下,一切就得照我的規矩來。」衣嫿逸將醜話說在前頭。
衣幻曦啜泣地聽她說。若非想靠大姑姑從中牽線,幫她介紹好對象,她老早就掉頭走人了,豈容得了大姑姑在這兒和她說規矩!
「你不高興是你的事,與其他人無關,你若要撒潑盡管回家去撒,但隻要你待在『蘭王府』,我就不容許你動輒對其他人又打又罵的,你可聽清楚了?」衣嫿逸挑了挑柳眉,問道。
「是。」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衣幻曦也隻能忍氣吞下。
白離蝶頭一回遇見有人敢義正詞嚴地教訓衣幻曦。衣嫿逸的態度讓她想起衣樺耀來,當衣幻曦指著她的鼻子叫罵時,他總是悶聲不吭;當衣幻曦故意打她時,他總是佯裝沒看見。可是衣嫿逸待她的態度不同,縱然衣嫿逸嘴上不說,可行動上卻已表明了承認她是衣家的人。
白離蝶不知該喜抑或是該憂,她一點都不喜歡當衣家人,可是卻又覺得其實自己並不是那樣見不得人,隻能躲在角落當丫頭。
「你能了解我的話是最好的。記住,你若是犯了我的禁忌,我會毫不猶豫,馬上將你趕出府,明白嗎?」衣嫿逸不以為衣幻曦會是個肯乖乖聽話的人,因此得再三警告,衣幻曦才會明白她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明白。」衣幻曦快嘔死了,可仍得表現出順從的模樣。她恨極了,不僅是恨白離蝶,也恨大姑姑!大姑姑擺明了要掃她麵子,才會故意在白離蝶麵前教訓她。
「離蝶,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要問你。」衣嫿逸起身離開,不想再看衣幻曦的臉。
「是,王妃。」白離蝶順從地跟在她後頭離開。
待她們兩人一走遠,衣幻曦便氣得直跺腳,手一揚就要將房內所有物品全數掃落,可隨即想到大姑姑的警告,這才隱忍下來,不敢衝動行事。
「氣死我了!咱們等著瞧,總有一天她會為今日對我的態度感到後悔的!」她發誓她一定會嫁給王公貴族或是富甲天下的商賈,她會變得能和大姑姑平起平坐,使大姑姑再也教訓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