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擋在了三人麵前的,那重重的沙丘被吹了開、移了位。曙光照著,那岩山美得令人幾乎就要窒息了。
「軟沙崗?」蕭子靈顫著聲音說著。
「可別又是一個幻影。」謝衛國低聲說著。
而那在蕭子靈懷中得唐憶情,則也是望向了那座閃爍著光輝得岩山。
好美的地方……
「憶情,我們到了!」抱著唐憶情,蕭子靈興奮得喊著了。
心中掛著、念著得地方,終於就在眼前了。蕭子靈得笑容隻比那曙光還要燦爛了。
駱駝載著兩人,走的更是慢了。
麵在那前往岩山的路上,蕭子靈背後的唐憶情還不時的拍著身上跟頭發上的黃沙。
「憶情?怎麼啦?」蕭子靈終於回頭問了著了。
「沙子紮得我不舒服。」唐憶情歎著。「總覺得身上發癢,流了汗更熱。」
可不是?被埋在了沙底,雖說不是一刻就讓人救了出,可此時渾身的汗跟沙,隻粘膩得叫唐憶情要吃不消了。
然而,聽了唐憶情的抱怨,蕭子靈隻是低低笑著。「我的好憶情,這兒沒有地方讓你洗澡呢。」
「還笑還笑,幸災樂禍。」唐憶情沒好氣的說著,繼續抹著汗水、看向了掛在天邊的烈日。
這日頭,他也是自小曬到大的,可為什麼此時此刻就耐不住了?在江南那種山靈水秀的地方待久了,小橋流水,熱了有涼亭遮避、可樂有沁人心脾的涼梅冰點,十幾年的苦日子,比不上一年的相符,出黃的皮相變得既細又白,大哥喜歡,可自己卻不喜歡著了。洗了衣、就裂手,曬到太陽,就頭昏腦沉、汗水直流……
那沙帽早曉得帶著了。」蕭子靈說著。「好熱啊。」
這邊兩個玉雕成的細嫩人兒,這抱怨也會多了。可沒想到則兩個人路上不但是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完,就連現在熱著了,也能黏在了一塊兒。
然而,見到唐憶情又在看太陽,謝衛國還是把駱駝騎到了兩人身邊。
「別看了,要暈的。」
「……嗯……」不用他說,唐憶情早就有了些昏沉沉的了。
「抱著蕭子靈,別摔了下來。」謝衛國拉過了他的手,摟著蕭子靈的腰。
「……謝謝……」一靠上了蕭子靈的背,唐憶情就閉上了眼睛,喃喃說著。
「怎麼了?」蕭子靈也是問著了。
「別老是找他說話,他快撐不住了。」謝衛國說著。
「啊?」蕭子靈連忙回著頭。「憶情?你還好嗎?」
「……嗯……」唐憶情低聲說著。
「忍著點,在一會兒就到了。」謝衛國繼續騎在了兩人後頭,他可不想到了軟沙崗後,又發現少了一個人。
唐憶情可以洗澡了。
看著眼前綠油油的草地跟清澈的池子,三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繞過了岩山,另外一頭是想象不到的美景。明明四周都是沙漠,可這兒卻是綠草如茵。
「軟沙崗?軟沙崗沒有沙的嗎?」蕭子靈一邊把唐憶情扶了下來,一邊問著。
「不曉得。」謝衛國也下了駱駝,可朝前走了去,眼前卻是道道地地是個美麗的綠洲。
尤其是那片湖,波光粼粼,在那湖水的四周,油亮亮的草地隻讓人讚歎。
看久了那黃沙,如今可真是天上的美景,也難怪那些人說著美。
曬人的烈日,如今有了岩山的阻擋,也隻有著陰涼。
「我想洗個澡。」唐憶情苦笑著。「別擋著我。」
也沒人要擋他了。
在唐憶情選擇沐浴的角落,小心翼翼下水時,蕭子靈已經在草地上跑著、要去尋找任何有人在的痕跡。
這綠洲難說不大,可放眼望去也看不到底。
謝衛國則是坐在了岩壁旁,一邊看著駱駝、一邊守著兩人,別讓他們又丟了。
「……咦……啊!」
隻見那本在洗著身的唐憶情,突地裏慘叫了起來,謝衛國一個翻身,抽起了長鞭,就是直奔向前了。
而那遠處的蕭子靈,也是回過了頭,連忙跑了過來。
等到奔了近,待要驅趕惡人或是猛獸,手上提著長鞭,謝衛國卻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正當疑惑的抬頭看去時,用濕衣遮著自己身體的唐憶情,卻是指著河邊的枯骨。
森森的白骨,眼前隻有這一副,可略略向這四周看去,卻是散落了好幾副在湖邊。
莫非這湖水有毒?謝衛國心裏一凜,就是伸過了手,把唐憶情給拉上了岸。
哆嗦的上了岸,唐憶情還是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幅白骨。
骨架上,有著一把亮晃晃的刀。插入了身體,也許就是致命的一刀。可那刀柄……卻是握在了那骨架的手上。
自盡?唐憶情捂著自己的嘴。
「怎麼啦?」蕭子靈也急急忙忙趕到了。
然而,瞧見了唐憶情沒事,隻是用著衣裳遮著自己的身體,緊繃的心也終於放了鬆。
「有人偷看啊?」蕭子靈笑得可開心了。
「還笑?來看看。」唐憶情隻差沒給蕭子靈一個白眼,就是拉過了他去看枯骨。
謝衛國站在了湖邊,指尖夾著一隻銀針,伸進了水裏。
「有毒?」蕭子靈也是捂著嘴。待要想了起某人還在裏頭洗了澡,就是擔心的瞧向了唐憶情。
「放心吧,普通的毒可要不了我的命。」唐憶情低聲說著。「再說,我現在……」
「現在?」
「……沒什麼。」唐憶情握了握蕭子靈的手臂,就繼續瞧著謝衛國了。
過了一會兒,謝衛國拿起了銀針。
「看來沒事。」謝衛國低聲說著。「……啊,我倒忘了這兒有一個使毒的行家。」
謝衛國轉過了頭,而唐憶情卻是白著臉苦笑著了。
「我壓根兒就沒想過這水可能有毒,讓謝大俠看笑話了。」
「隻一副骨頭呢,又傷不了人,你喊什麼啊。」蕭子靈沒好氣的說著。「倒把我給嚇死了。」
「……對不住。」唐憶情有些懊惱的說著了。
「誰跟你一樣少根筋了。」謝衛國說著。「別理他,唐憶情,過來看看。」
「……誰少根筋啦,本來就是骨頭嘛。」蕭子靈抱著手臂,繼續沒好氣的說著了。
唐憶情走了過去,而謝衛國則是指了指湖水。
唐憶情瞧了瞧,抅起了一掌湖水,細細聞著。可他沒想到,遮住了前頭,後頭還是赤裸著的。
「嘿,沒想到你的背挺漂亮的啊。」蕭子靈倒是真心說著的,可唐憶情卻是回過了頭,瞪了他一眼。
「蕭子靈。」謝衛國警告著。
「……怎麼啦?」蕭子靈小心的問著。
「……唉,算了,唐憶情,你先穿上衣服吧。」謝衛國低聲歎著,走了開去讓唐憶情穿衣。
可唐憶情待要穿上了濕衣服,蕭子靈卻還是睜著眼睛看著。
「……看什麼?轉過去。」唐憶情給了他一個白眼。
「……啊?喔……欸?可是……」
隻見那轉過了頭去的蕭子靈,又是重新轉會了頭,唐憶情一聲驚叫,又是連忙用衣服重新遮了住。
「蕭子靈,別鬧唐憶情了。」謝衛國警告的聲音傳了來。
「我沒鬧他啦,隻是……」指著唐憶情手上那濕答答的衣服,蕭子靈說著。「憶情啊,你就穿這濕衣服,不怕著涼?」
「……可是,那你……」
「誰像你這麼害臊。」蕭子靈吐了吐舌。
「這水,喔看不出所以然來。」與謝衛國一同檢視著湖水,唐憶情低聲說著。「而且就我所知,若是湖水真的有毒,這湖邊不會有這麼茂盛的綠草。」
「可這些人怎麼都挑這湖邊自縊?」沿路走過,已然有十來具的枯骨刀砍、劍刺、還有吊在書上的骨骸。
「要我猜,是迷藥。」唐憶情看著那片美麗的湖水,低聲說著。「這水,不曉得有什麼不對勁。在這綠洲,若是盜匪害人,可這些骨骸身上的錢財也還在。到底是為了什麼……」
可就在兩人低聲談論時,一路跟著的蕭子靈牽了背著唐憶情衣服的駱駝,也是一路打量著。
踩著茂盛的草地,靈活的眼睛時出好奇的看著。
等到了快要半圈,天色已然暗了。
三人靠著岩壁生起了火,以免燒著了草,毀了這片美景。
可當火生了起,唐憶情背著兩人換回了衣服,蕭子靈還在四處看著了。
「看什麼?急什麼?」謝衛國說著,撥著火堆。「都來了,既然沒看到別人,隻怕真是走了的。」
「可不曉得什麼時候走的呢。」蕭子靈說著。「為什麼拖到了這時候才走,早在一年前就該回到山莊了。」
「你不說,沒人可以幫你想。」謝衛國笑著。
「……所以,才苦惱啊。」蕭子靈抱著自己的頭,唉聲歎氣著。
「明早就會回吧,讓一個丐幫弟子送信回山莊,你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去找你的玄武了。」
謝衛國笑著。
「……也許吧。」蕭子靈抱著膝蓋,看著不遠處的湖水,隻是微微眯起了眼。「隻是,有些奇怪啊,這裏叫做軟沙崗嗎?怎麼美得像幅畫一樣。是因為太漂亮了,所以舍不得回嗎?還是……出了什麼差錯,得要留了下來……是因為誰呢?因為師父?還是……」
「……欸?」
另外一頭,唐憶情低聲驚呼得聲音傳了來,兩人同時轉過了頭,便見到了唐憶情手上拿著一直枯草,出神的瞧著。
「怎麼啦?」蕭子靈連忙走了過去。
「……我看這草我不認得,想拔一些走。」唐憶情看著手裏的枯草,低聲說著。
「啊?那就拔啊,這草也沒主人吧。」蕭子靈說著。
「……枯了……」唐憶情低聲說著。
「……那就帶沒枯得走嘍。」蕭子靈疑惑的看著唐憶情。
然而,過了一會兒,唐憶情卻是看向了蕭子靈。「這草,離地即枯。」
「……真的?」蕭子靈睜大了眼睛,接著就也跑過去拔起一株綠草。隻見那草,本還是青翠如許,卻是漸漸的、在他手上枯萎了。
「……這時怎麼了?」蕭子靈也看著唐憶情了。
「……我記得不太清,好像有三中毒藥,確實離地即枯的……」唐憶情回頭看著那池水,低聲呢喃著。
「毒草?這是毒草?」聽得唐憶情的話,蕭子靈連忙把手上的草給扔了。
「……嗬,你也別緊張啊,有不一定是。」唐憶情轉過頭笑著。「再者,我記得的東西不多,沒準這根本不是那三中的一種。」
「……可嚇死我了。」蕭子靈吐著舌。「一會兒說水有毒,一會兒說我拔的是毒草。」
「……」然而,唐憶情卻是沒有回話了。
「喂?」瞧見了唐憶情出身,蕭子靈在他麵前搖了搖手,可唐憶情卻還是在發呆。
「這草……」
「憶情!」蕭子靈一把搖醒他。
「啊……」仿佛大夢初醒唐憶情看著眼前的蕭子陵。
「還啊,發什麼呆啊你。」
「……可能的。」唐憶情低聲說著。「水有毒,草也有毒。」
「……毒水養出的毒草?」蕭子靈問著。
「或是因為這毒草,所以水有了毒。」
「……可他們總不是吃了毒草吧?有這麼餓?」
「不過有可能渴的。」謝衛國走了過來。「走在沙漠裏這麼多天,若是水沒帶得夠,就算懷疑這水有問題,也隻得喝了。」
「……可是……」蕭子靈有了問題。
「……沒錯,那山莊裏的人,又要怎麼待得久了?」唐憶情低聲說著。「這水,大夥兒隻怕天天喝得。」
「可水有毒……」
「沒毒到他們。」唐憶情說著。「這草,也許就是解毒得良方。」唐憶情捏著手上得枯草,眼睛卻是放著光芒。
「……喂,你興奮個什麼勁兒。」蕭子陵說著。
「……這是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啊,子靈。」唐憶情真是高興了。「生克裏說的話。」
「什麼生克?」蕭子靈不懂了。
「我們唐門得單傳之秘……」說著說著,唐憶情有些臉紅了。「我好奇,拿來看了,可與那五毒寶典互相揮映。」
也難怪他這麼興奮了。蕭子靈暗自歎著氣。人嘛,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地方了。
「如此說來,我到想起了一句……」
別跟我說,我沒興趣。蕭子靈咋著舌。雖說是自己的好友,可聽得那些毒啊藥啊草啊什麼的,隻怕自己真要睡著了。
這一夜,躺在冰涼涼的草地上睡著。一陣風過,蕭子靈被冷了醒,嘟囔著、正翻了個身,就見到了唐憶情往著湖水走去。
他對這毒啊什麼的有興趣,也不枉是唐門人了。雖說也是一門的學問,可當師父讓唐門的人害了,這門學問就讓他感到惡心了,連同著修習這些學問的人,也讓他下意識地恨著。
……憶情例外。看著唐憶情的背影,蕭子靈在心裏喃喃加了這一句。
……等等,他在做什麼……看著唐憶情低下了頭,捧起一掌水喝著,蕭子靈於是連忙爬了起來。
……喝了……他在做什麼!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蕭子靈衝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啊!」蕭子靈一邊喊著,一邊奔了去,抓著唐憶情的手臂,把他一把扯了上岸邊。
「疼……」蕭子靈既然心急,手上就沒留意著。唐憶情吃痛,卻一連給他拉了一丈遠,才讓他放了開。
揉著自己的手腕,唐憶情看著淤青的指痕,於是幽怨地瞧著蕭子靈。
「怎麼啦?」聽得了蕭子靈大喊,仿佛要把他瞪出個洞來似的。
「……你抓得我的手好疼。」唐憶情低聲抱怨著。
「……疼死你!」蕭子靈喊著。「疼死你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好奇,想著想著睡不著,所以……」
「所以……所以你就喝了這毒水!」用力一推,把唐憶情推倒在了草地上,蕭子靈吼著。「你死啊!你死了看我原不原諒你!你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