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瓷白的小臉染上紅暈,活著的時候,因為沒有經曆過痛經,對身邊人常討論的也不在意。
卻還是耳濡目染,隱約知道,痛經這種事,大多數女生經曆房|事後,會緩解很多。
可能是陰陽調和,也可能是雄性雌性激素的影響,蘇袖月並不大清楚,卻還是相信的,至少從前的朋友,結婚後,氣色都好了許多。
想著想著,石室外傳來了喊聲。
“小孩兒,起床了。”
清冽而純粹,是雲笙,她一個鯉魚打挺,抱起收拾好的包袱就準備走,因為沒有幾根頭發,蘇袖月完全毫無壓力出去見人,隻是...
她回眸望了望遲遲未醒,卻有著微弱呼吸的裴彧,不由長歎一聲。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想辦法,助你醒過來。
“還有,再見。”
她話落轉身,沒有注意到,冰棺裏長眠不醒的人...指尖動了動。
慢慢走出石室,微微刺眼的光線下,蘇袖月看見了雲笙,和他旁邊站著的,一位梨渦淺淺的小姑娘。
“她叫阿若,來頂替你。”雲笙朝她揚了揚手,徐徐解釋。
“嗯嗯。”蘇袖月點點小腦袋,走近對雲笙道:“謝謝您。”她又望向一旁和自己這身體年紀相仿,身形也所差無己,怯生生的阿若小姑娘,笑道:“裏麵會有些冷,穿厚點,有空多曬曬太陽。”
“嗯。”小姑娘悶悶應了聲,若非家裏條件不好,她也不會答應雲笙來這裏的。
雖說他告訴自己,裏麵躺著的人,不僅不可怕,還長得相當好看,是大名鼎鼎的雲南王府獨女,給自己的報酬也相當豐厚,可對阿若而言,這個年紀的她,早已春心萌動,想許給一個好人家。
若非家裏...逼著自己在嫁給老頭當續弦和來這裏做個選擇,阿若一定不會來的。隻是小姑娘還不知道,這人生中的一場意外,讓她改變太多太多。
***
日上梢頭,青竹環繞的禪房,以一張小幾相隔,塌上一左一右坐著兩個麵色不佳的男人。
“我說...”雲笙飲了一口供奉過佛祖後的清茶,偏頭淡淡道:“丞相大人,哪怕小孩兒自願跟你走,她這個年紀,總該念書的吧,你不能...”
“抱歉,”嚴慎言打斷道,他抬眸望向禪房中間,手背在身後站著,低下頭,卻依稀能想象出是生無可戀神情的蘇袖月,正色道:
“高僧,我有說不讓他念書嗎?”
無人反駁,他頓了頓,又道:“我私以為,京城的書院雖不及南方麓山書院聞名,卻可以就近照顧,不是嗎?”
“丞相大人,小孩兒也不小了,是該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了,您公務繁忙,就不必操勞這小事了。”
雲笙潤了潤喉嚨,“在下私以為,麓山書院住宿條件甚好。”
“高僧,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京城書院好。”
“麓山書院好。”
“京城...”
蘇袖月捂緊耳朵,又來了!
男人婆媽起來,真是沒女人什麼事,她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著這兩個事兒爹商量。
“好!”嚴慎言最後妥協,“麓山書院就麓山書院,我也想看看這小光頭是怎麼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上青雲。”
他對雲笙道:“住宿便住宿,這依你。但是——”
嚴慎言話鋒一轉,“但9527,必須跟我姓。”
“她不是好好的姓蘇嗎?”雲笙擱下茶杯,說服嚴慎言,可費可不少口舌,隻是這名字的問題,也不能隨便啊...
“難不成,跟你姓嚴,叫嚴三,那還不如叫小癟三呢。”雲笙笑道,卻見嚴慎言黑了臉,“高僧有意見?”
“沒有,沒有。”雲笙連忙撇清,算了,都去離祈願寺較近的麓山書院了,他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高僧,”嚴慎言緩和容色,淡淡道:“嚴三隻是暫時,便於落下戶籍,9527的名,我會慎重考慮,不會永遠名三。”
“那自然是最好。”雲笙輕挑眉梢,望了望蘇袖月,又看向嚴慎言,前所未有認真道:“小孩兒本是我想認的兒子,現在交給你,若是讓他受一點委屈,我傾盡所有,也會接他回來。”
嚴慎言怔了怔,這語氣,不像是送兒子,倒像是送女兒。
蘇袖月更是僵在原地,心裏莫名感動,從來像雲笙這樣如父如友的人,事事為她考慮周全,替她瞞著女兒身份,是真的想讓她多念些書吧,畢竟書院裏,現在還隻是男兒的天下。
這個年代,女孩兒想見識廣博,真的很難很難,至於選擇就近的麓山書院,也是雲笙想有個照料吧,自己出什麼事,他可以及時趕到。
思及此,蘇袖月心裏一暖。
臨別的時候,祈願寺門口,她跟在嚴慎言身後,一路糾結,最後還是轉過身,鄭重抱住十八相送的雲笙,動容道:
“謝謝...爹。”
“嗯,爹的小孩兒,有緣再會。”
雲笙受寵若驚,而後輕輕回抱住她,笑意釋然。
“一路平安。”
......
馬車上,一直冷著臉的嚴慎言放下車簾,望向角落裏安安靜靜的蘇袖月道:“嚴三,你就這麼不喜歡我?”
和雲笙那麼親,到自己跟前卻一言不發。
“丞相大人,那是我爹啊。”蘇袖月漫不經心應道,她自然知道嚴慎言是為什麼,肯定是覺得收養她的人是自己,心裏不平衡唄。
“還有...你這麼年輕,就別想著當我爹了。”她懶洋洋補充道,嚴慎言卻越發覺得心底悶得慌。
明明是本來厭惡的人,見到他與別人相處的好,嚴慎言先是不屑,可那個人又是遠近聞名的高僧,他不由的...懷疑自己,懷疑是自己的問題。
而後,生出了攀比的心思。
他到底...哪裏不如雲笙啊?
“喂...”
“你好點了沒?”
嚴慎言斂斂思緒,故作不在意地問道,昨夜的事還心有餘悸,他覺得自己,不可能誤傷了他。
“啊?”蘇袖月別過臉,“沒事沒事,之前不小心...擦傷了。”
“擦傷?”嚴慎言的瞳孔不由放大,據他所知,那裏擦傷很難吧,不會是...“小光頭,你不會...真喜歡男人吧?”
在滿是僧人的寺院,似乎可能性很大呢。
“是,我就是喜歡男人。”蘇袖月燦爛一笑,大喇喇地翹起腿,半躺下,抱緊懷裏的包袱,眯著眸子顧自哼哼,根本不管嚴慎言。
沉默,還是沉默。
嚴慎言不動聲色地挪遠了些,卻聽得蘇袖月似洞悉一切般道:
“唉,躲什麼,你這掛的,我追都不想追。”
嚴慎言頓了頓,有些後悔,原本是為了這小光頭見鬼的能力,這一初衷,好像變了。
他到底是為什麼,為了不確定的,能再見到等了七年的人那個機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瞧他隨意的態度,這不是養了個兒子,是養了個祖宗回去啊。
事實證明,冥冥之中,你所做出的努力,或多或少會有回報,很久後,當蘇袖月與他相認,嚴慎言才明白,踏破鐵鞋無覓處,隻緣就是眼前人。
命運一早就把你送到了我身邊,幸好,我沒有錯過。
***
言府後院,聽說丞相大人今日回來了,一眾鶯鶯燕燕都炸開了鍋。
“哎,你們聽說了嗎?大人好像又帶了個男子回來。”
“這有什麼稀奇,大人通常出去,不總帶幾個那啥啥回來嗎?”